我社死了。
我,一個當紅女明星。
怒寫一萬字我和顧言川的同人文,美美點擊發布。
忘切小號了。
結果不僅被扒出來這個同人文是我寫的,還被扒出來我是顧言川的氪金大粉。
顧言川知道了否認三連:「不認識,不瞭解,你們嗑的CP是假的。」
我眼前一黑,差點享年26歲。
1
一個月前,我和顧言川作爲飛行嘉賓,在一檔國民度很高的生活類綜藝偶遇了。
綜藝裏有個鏡頭。
我睡眼惺忪路過廚房,無意衝撞了一條中午即將出現在我們餐桌上的魚。
那條魚一個甩尾,差點跳到我身上。
我嚇得大聲尖叫,花容失色。
路過的顧言川見義勇爲,拿刀背乾淨利落地拍暈了肇事魚。
還不忘送我一個諷刺的笑。
「它多大,你多大,叫什麼?」
我驚魂未定,脫口而出:「你不喜歡聽我叫嗎?」
顧言川的表情立刻冷得像在大潤發拍了十年的魚。
並親自囑咐現場導演:「播出的時候記得剪掉。」
結果導演只剪掉了這句話,好心保留了前面的英雄拍魚。
這個cut播出以後,網友們紛紛表示:嗑死了!
「笨蛋美人清冷大明星誰不愛!」
「顧言川拍的是魚嗎?他拍的是林思瑤的心!」
「言瑤CP入股不虧!」
「某站有他倆的拉郎,之前就覺得他們好配嗚嗚嗚但是很冷門,這個CP終於有人看到了!」
「有沒有人找他們拍戲就笨蛋美人和禁慾大明星啊啊啊我好想看!」
而更令他們驚訝的。
顧言川的某個氪金大粉一夢言川竟然也在嗑言瑤CP,甚至還洋洋灑灑寫起了同人文。
是的,這名氪金大粉正是在下。
2
事發那天,我先看到了顧言川的採訪。
這個採訪回答一般不超過三個字的人。
在這個問題後說了整整三句話。
「顧老師,最近您跟林思瑤老師的CP很火,還有一篇您二位的同人文上過熱搜,您有關注嗎?」
顧言川眼裏的不耐一閃而過。
「沒有。
「不會關注。」
最後還補了句:「你們嗑的CP是假的。」
好傢伙,致命三連。
這麼火的CP,換到別人身上,早就樂開花了。
炒一炒,合作一下,商務熱度還不是招招手就來。
雖然現在顧言川也不需要。
結果正主親自下場打假。
顧言川的唯粉們過年了。
言瑤CP粉天都塌了。
我看着廣場上哭天搶地的CP粉。
心想,一羣小可憐……
都沒我可憐。
估計從今天開始,我也很難再刷到我和顧言川的糖點分析視頻、同人圖和同人小說了。
該死,有個太太今晚本來要寫到豪車的。
顧言川你還我的做夢素材!
還是得我自給自足。
於是當天,我爲了表達堅定嗑言瑤CP的決心,準備更新個大的。
足足一萬字,我從下午寫到半夜。
終於寫完,美美更新。
嗯,很好,更錯號了。
3
更完我倒頭就睡,手機關了靜音。
我經紀人發現後要登我微博刪除時,該CP文已經十多萬轉了。
網上輿論爆炸。
挺貴的熱搜位,我和顧言川直接佔了前十。
這回不僅是粉絲。
喫瓜路人都開始津津樂道。
「什麼?林思瑤直接用大號發了她和顧言川的CP文!」
「什麼?這篇CP文還是第八章,前七章發在顧言川的大粉一夢言川的號上?」
「某當紅女明星竟是顧言川大粉,還是代言批發購入那種氪金大粉。」
「……就別某當紅女明星了,林思瑤林思瑤,林思瑤本人!牛蛙牛蛙。」
我眼前一黑,差點直接享年26歲。
我經紀人喬喬站在我門口鼓掌:「精彩,沒想到你這麼有才華,小說寫得不錯嘛。」
我頭皮發麻:「您謬讚了。」
第二天,早上7點,我們去錄真人秀那地兒的雞估計都還沒醒,我和顧言川就一起被老闆叫來了公司辦公室。
顧言川來得氣勢洶洶,路過我的時候頓了一下,語氣陰陽:「同人太太,氪金大粉?」
我弱弱舉手:「正是在下。」
「呵。」
顧言川坐在那,二郎腿一蹺,臉黑得像是要殺人。
4
事情已經發生了,負面言論其實不多。
林經理笑眯眯地看着我們:「事已至此,我們的意思是,你們合約情侶一下。」
「好啊!」這是我的聲音。
「做夢!」這是顧言川的。
他朝我飛了個眼刀。
我默默縮縮脖子。
「我現在不需要這種熱度。」
他的聲音很冷。
澆得我的心拔涼拔涼的。
林經理連忙點頭,切入正題:「昨天到今天,三個品牌方、一個雜誌、兩部綜藝,還有一部電視劇找過來了,點名要你們倆。」
果然。
老闆談判法則:先丟出個過分點的請求,提高一下你的心理耐受度。
再丟個合理一點的請求。
讓你不好意思拒絕。
顯然,顧言川很好意思:
「不可能,我不會跟林思瑤再有任何合作。」
我玩頭髮的手一僵。
之前的顧言川,會爲了一個工作機會喝完一桌洋酒喝到胃穿孔。
別說跟前女友合作。
我估計讓他去跳樓,只要錢到賬,他都不會眨一下眼。
但現在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話語權。
沒人能再讓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林經理看我一眼,企圖再掙扎一下:「別跟錢過不去嘛,瑤瑤肯定同意,你就當……」
「算了。」
我雙手放到桌前,被巨大的失落淹沒。
「是我追星買代言,嗑CP寫同人,是我發錯了賬號,我會直接發聲明我喜歡……」
我頓一下。
調整措辭:
「我粉顧言川很久了。」
「這次撤熱搜發聲明的宣傳預算直接從我賬戶裏走,不給公司增加負擔。就這樣吧。」
顧言川看我一眼,沒再說話,直接起身走了。
林經理嘆了口氣。
我突然有點懷念,當初那個眼裏只有我的少年。
5
八年前,我十八,考到戲劇學院表演系。
別人爸:其實我是隱形富豪,這是市中心十套房,扣1轉到你的名下。
我爸:我做生意虧本先跑了,債還有兩百萬沒還,你和你媽想想辦法吧。
我考上大學正開開心心跟朋友在外邊浪,回頭一看家沒了,就剩下一個哭哭啼啼的媽和一屁股債。
我媽是個一輩子沒上過班的美麗廢物,面對討債的騷擾,我帶着我媽搬到房租便宜快要出京的一居室,一個人打了六份暑假工。
開學後的大學生活當然跟當初幻想的天差地別。
同學每天煩惱的是這款包好難定。
我每天煩惱的是這生活好難頂。
同學每天都盼着冬天別來,他們還想再露腿穿幾個月小裙子。
我盼着冬天快來吧,這樣我就不會在笨重的吉祥物玩偶服裏流汗流到脫力崩潰。
我就是在那時認識的顧言川。
引起我注意的不是他那張過於帥氣的臉蛋,而是在這個專業,竟然能有人跟我一樣,窮到顫抖。
6
大一下學期,我發現顧言川總是看我。
隔着教室對角線的距離。
隔着人山人海的食堂窗口。
隔着幾個形體教室。
我合理懷疑他暗戀我。
終於,在他氣喘吁吁追上我的時候。
我義正詞嚴:「同學,你不要以爲我沒發現你經常偷看我。雖然你也很帥,但我沒錢,你也沒錢,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不合適的。」
顧言川傻眼了,胸膛因爲剛剛小跑過來而微微起伏。
他問:「你是林思瑤吧?」
我點頭:「我是。」
顧言川忍俊不禁,手裏遞過來一樣東西:「上週你去漫展兼職,身份證丟那了。我撿到了,一直想給你。」
我愣住。
身份證我已經去補辦了。
沒想到是丟在了漫展那。
「那你……那你怎麼不早給我?」
顧言川哈哈大笑:「因爲你每次都跑太快了啊。」
我一把奪過身份證:「那你可以給我同學……」
「我不認識他們,」顧言川頓了下,組織語言,「要過你聯繫方式,都說沒有。」
我知道他是美化了。
那些人估計連轉交給我都會拒絕。
是了,是沒有嘛。
我們倆在這裏格格不入。
不僅同樣貧窮,還同樣孤獨。
7
後來我跟顧言川熟了起來。
我們加了微信,互相推送兼職消息。
我們一起發過傳單,一起端過盤子,一起穿着笨重的玩偶服跳過舞,一起去劇組跑龍套,天寒地凍的,趴在水泥地上演屍體,然後看着灰頭土臉狼狽的對方哈哈大笑。
我們常常一起天不亮就出發,披星戴月地回來。
原來在漆黑恐怖的小巷有顧言川陪着一起走時,抬起頭,也能看到穹頂的星空。
有一回,他去酒吧駐唱,誠邀我去捧場。
眉眼精緻的少年在小小的舞臺上抱着吉他唱《南方》,嗓音沙啞低沉,看着讓人心動。
那晚,我買了一打啤酒,跟顧言川一起坐在學校的操場上。
他不喝,只是看着我。
《南方》有句歌詞,是「我第一次戀愛在那裏」。
我問他:「你談過戀愛嗎?」
顧言川搖頭。
「那你爲什麼唱『我第一次戀愛在那裏』?」
「那就是歌詞,」顧言川抿脣,「我家在那裏。」
我一愣。
喝了口酒,冰涼的液體順着喉管劃過。
一杯就倒的量,半罐下去,我有點醉了。
「我缺錢是因爲欠債,你爲什麼缺錢?」
顧言川沒接話。
他沉默很久,辨認了一下我是不是變成醉鬼,能不能在第二天忘記他說的什麼。
然後說:「出成績那天,我爸太開心了,酒駕。」
我酒意醒了三分。
「他後來跟我道歉,有什麼用?喝酒開車,毀了兩家人,所以……」
他衝我笑笑:「我不喝酒,你也少喝。」
盛夏晚風,我看着顧言川的臉。
鬼使神差,鬼迷心竅。
「好……可以聽你的,但有個條件。」
顧言川問:「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偏頭,吻了下他的側臉。
顧言川僵住,下一秒,他笑:「不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我望着他的眼睛,看着不遠處的燈光與我都被他收進眼底。
「但跟你,我想試試有情能不能飲水飽。」
8
顧言川剛走,周宸就從辦公室隔間打着哈欠走了出來。
他掃我一眼,語調不冷不熱:
「好可憐。」
胃裏已經因爲沒喫早飯而開始抽痛。
「你起這麼大早就是爲了看我笑話?」
「沒那麼閒,」周宸指指笑眯眯喊他老闆的林經理,「我來找他談,談顧言川要解約的事。」
「解約?」
我一愣。
之前還沒聽說,昨天事情一出,今天就說要解約……
「不是還沒到十年?」
「沒到啊,這幾年混得太好,有閒錢付解約費唄,再說了……」
周宸透過銀絲眼鏡,看向我的視線多了絲曖昧。
「不解約幹嗎?給跟他有奪妻之恨的人當搖錢樹?啊……我也太冤枉了。」
我沒搭理周宸的陰陽怪氣,臉色慘白地拽着喬喬離開樂娛。
電梯不斷下行,我看着跳動的數字出神。
寧願付解約費,也不想跟我在一個公司嗎?
我怎麼就忘記切號。
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