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27|閱讀時間 ‧ 約 17 分鐘

七日的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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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敲他的門,讓他接電話。」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得有點多。
    我牙齒有點打顫。
    覺得身上很冷。
    沈祈脫了外套罩在我身上,他蹲下來:「柒姐,別鬧了。
    「咱們先去醫院行不行?」
    黎秋那邊似乎確實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是敲門聲。
    敲了許久。
    沒人應。
    我掛了電話,跛着腳,忍着劇痛往外挪。
    挪到店門口的時候,沈祈快步走上前,不顧我的反抗一把橫抱起我。
    到醫院後,縫針的時候,打完麻藥縫到一半我麻藥過敏了。
    還剩一半沒縫,得換一種麻藥。
    我咬咬牙讓醫生直接生縫。
    縫完最後一針,我像跟水裏撈出來似的,汗津津的。
    沈祈低聲道:「柒姐,你哭出來也沒關係的。」
    我看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女鬼一樣慘白的笑容。
    沈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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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醒來的時候,靳瀾已經到店裏了。
    酒吧二樓有我的休息室,有時候晚上關門太晚了或者喝大了就懶得回家。
    因爲有時候就算回了家。
    靳瀾也不在。
    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休息室的牀很小,單人的。
    晨曦的日光從窗簾後頭漏了點進屋來。
    我醒了,就感覺有人從身後環着我的腰,還往他懷裏按了按。
    靳瀾的聲音很沙啞,透着疲憊。
    「對不起。」
    第二天靳瀾沒去公司。
    而是陪着我在酒吧裏待了一整天,晚上他朋友們帶着昨天砸東西的社會青年到了店裏。
    靳瀾給我上完藥,慢條斯理地放下捲起手肘上的袖子。
    伸手拿了個酒瓶,砸碎了。
    然後遞給那人。
    音調平靜但透着毋庸置疑的狠勁兒:
    「進局子留案底還是酒瓶子。
    「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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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那人顫巍巍地在自己腿上劃了一個一樣的傷口。
    靳瀾才同意他離開。
    我:「你這麼扣人,不怕他鬧啊。」
    靳瀾把我摟在懷裏,親吻我的發頂,掌心輕輕揉着我的小腿。
    笑了聲:「他不敢。
    「昨天傷你的監控還在我們手裏,要真鬧的話。
    「我會送他進去找人教他做人。」
    靳瀾沒有開玩笑。
    他家裏,背景頗深。
    父母經商。
    兄弟姐妹個個海歸、留學、醫生、律師。
    我倆家境差距很大,連結婚,都是偷偷領的證。
    靳瀾已經快一年沒跟他父母聯繫過。
    我焦慮,我當然不會理所當然地覺得我配得上他。
    更多的時候。
    我甚至懷疑靳瀾是不是選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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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有那麼一個骯髒的家庭。
    連我自己都是碌碌無爲平庸之人。
    靳瀾陪了我幾天,晚上他陪我坐在角落的吧檯裏。
    看到沈祈。
    他把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裏:「他那天在你休息室門口守到天亮。
    「是喜歡你?」
    我腿上傷口結痂,正癢得我抓耳撓腮的,沒好氣道:「黎秋不也喜歡你?
    「怎麼,我還不能有個追求者了?」
    越說越氣,我扭動着身體就想從他懷裏站起來,他手掌按着我小腹,不讓我動。
    哧哧笑:「林柒柒,想勾搭別的男人?
    「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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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後來就發生那件破事兒。
    我看到黎秋熟門熟路地拿完快遞,又重新返回屋子。
    而直到天黑,那屋子的門除了拿外賣打開過。
    都沒有再出來過人。
    我們才離婚一個月,他就這麼快接受別人了。
    我形容不出來我心裏的感受。
    只是覺得頭暈噁心得厲害。
    接下來的兩三個月裏,我反胃,嘔吐,看到食物就泛酸水。
    第三個月,朋友張蜜說我腰圍大了,去了醫院才知道。
    我居然懷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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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震驚得我幾天幾夜沒睡好。
    B超單上的那粒小豆子。
    是個孩子?
    張蜜問我:「沈祈的?」
    我不吱聲,還沉浸在我懷了一個人的事實中。
    張蜜不知道事情,還在罵娘:「媽的,這狗男人這麼久不見人影,什麼玩意兒?」
    我:「不怪他,我趕他走的。」
    張蜜勸我:「打了吧,如果不打算跟沈祈在一起,你一個人沒法養孩子的。」
    我頭疼得緊,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再說吧。」
    張蜜:「行吧,還好靳瀾夠意思,給你留了錢,留了房子。
    「忙不過來記得找一個月嫂。」
    我咳嗽了一聲:「這事兒別告訴靳瀾。
    「我要臉。」
    張蜜搖搖頭嘆氣,走了。
    我摸着小腹處那一處幾乎察覺不出來的小凸起。
    原本不喜歡孩子的我。
    爲什麼會一點想打掉他的念頭都沒有呢?
    這,真的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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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孕前期沒有一天是好好喫過一頓完整的飯的。
    連喝水都吐。
    張蜜來看我,看到我臉都瘦脫相了,指着我肚子罵了句:「小兔崽子你媽都辛苦成這樣了,能消停點不?」
    神奇的事,第二天孕吐就減輕了不少。
    像是真的聽懂了。
    羊水破的那天。
    我不疾不徐地換上成人尿褲,提上待產包,攔了輛車去醫院。
    路上還有心情跟司機開玩笑。
    司機:「看這肚子應該是兒子,姑娘你家人呢?」
    我笑了下:「沒有家人。」
    他嘆氣。
    「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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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蜜趕來後。
    進待產室的時候我還衝她做鬼臉。
    不到五分鐘,我的慘叫聲就響徹整個待產室。
    又叫了幾分鐘就叫不出來了。
    太疼了。
    我疼得牙齒打顫,攥緊牀的圍欄,趕緊下一秒就能徒手碎鐵欄杆。
    其他產婦老公溫柔的聲音傳過來:
    「寶寶辛苦,要不要喫點巧克力保持體力?」
    我想起我晚上都還沒來得及喫飯,小包裏也有兩包巧克力。
    我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拿巧克力。
    護士過來檢查開指情況,替我打開巧克力。
    我咬了一口。
    淚水奪眶而出。
    護士拍拍我的肩膀:「要不讓你朋友進來?」
    我搖頭:「不……用。」
    我怕我這樣子,嚇着她。
    張蜜今年剛結婚,正打算要孩子。
    疼痛一波又一波地往上襲來。
    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疼得快意識模糊之際,我無意識地喊通手機撥電話。
    給靳瀾的。
    「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他拉黑我,已經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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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坨坨長得很快。
    從一個皺巴巴的奶娃很快就開始慢慢學會了走路。
    突然有一天,坨坨生病了。
    肝硬化。
    我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怎麼撐過來的,錢被騙得精光,連房子都沒了。
    夜晚的兒科住院部。
    我抱着坨坨,像孤魂野鬼一樣遊蕩在走廊裏。
    我好睏啊。
    好想好想從窗戶處一躍而下,然後好好睡一個完整的,香甜,長長的覺。
    張蜜找其他朋友籌了些錢,我又去借了些網貸。
    好歹是湊齊了手術的錢。
    張蜜:「柒柒,找靳瀾吧。
    「他肯定會借你錢的。」
    他已經有新女朋友了,我找他,還不如死。
    更何況,他會覺得這是別人的孩子,怎麼可能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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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部分肝成功移植給了坨坨。
    他活下來了。
    他像一個頑強的小草,一天一天茁壯成長着。
    像我黑暗生命中,除靳瀾外唯一不多的光亮。
    抑鬱的那段期間我會衝他生氣,衝他大喊大叫,甚至還會動手打他。
    但我好愛他。
    他的第一聲「媽媽」,讓我激動地錄下來想分享給所有人看。
    可找了一圈。
    能分享的人,竟然一個也找不到。
    張蜜出國了。
    我連朋友都沒剩幾個了。
    那天有個朋友拉黑我,她拉黑我前還痛斥我,說我是現代女性的恥辱。
    說孩子沒有爸爸,爲什麼要生孩子。
    到現在甚至連一個穩定的住所都沒有。
    她說我不覺得你這樣是對孩子好。
    我說我知道錯了,但我不後悔。
    如果不是因爲那場病,不是我病急亂投醫被人騙。
    我跟坨坨其實現在應該能生活得很好的。
    可是,沒有那麼多可是了。
    我運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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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我跟坨坨被帶回以前的屋子。
    我跟靳瀾在沙發上坐到大半夜。
    他喝了點酒。
    但他的聲音既冷靜又充滿喟嘆:「你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攤了攤手,裝作若無其事。
    「就這麼混唄,孩子挺好的。
    「你也不用管這麼多了,因爲你沒資格。」
    我故意激他。
    靳瀾把酒杯放下。
    拿出一沓文件來,再次以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要錢是嗎?
    「開個價,我都給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
    充滿了失望。
    原來在他眼裏,我除了是一個隨隨便便能跟別人上牀,還是一個掉進錢眼裏的女人。
    我輕笑。
    「嗯。
    「就,你全部身家的一半吧。」
    靳瀾打了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祕書就送來了新的合同。
    然後在財產贈予合同簽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我拿着合同,滿意地笑了。
    然後看着靳瀾。
    「不過不好意思,兒子還是不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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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功地激怒了靳瀾。
    靳瀾摔門離去,離開前他同樣失望地看着我:「林柒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是啊,我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因爲——
    因爲我有孩子了呀。
    年輕的時候被靳瀾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離開了他,我還要帶着一個孩子。
    我學着去快速成長,去護着他,還要照顧他的一日三餐和生活。
    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我逐漸學會抱着坨坨,能在菜市場裏跟那些商販舌燦蓮花地熟練砍價。
    也能學着在五分鐘內一邊哄他一邊喫完一頓飯或是一碗滾燙的面。
    原本睡覺雷打都不會醒的我,會在坨坨一個小小的翻身。
    下意識地驚醒,替他蓋好被子。
    我不再是那個做事一點也不顧及後果的林柒柒了。
    我是一個連雪糕、連冰的東西都不會隨便讓孩子亂喫的媽媽了。
    房間裏,坨坨咳嗽了一聲。
    坨坨一到換季,就老犯支氣管,加上這幾天拉肚子。
    我躡手躡腳地走進去,被子有點厚了。
    坨坨頭上有汗,我替他解開了一點,他翻了個身。
    又睡熟過去了。
    我起身,手腳一陣發麻,差點兒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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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我一整夜都沒睡,坨坨一睜眼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
    我知道他嚇了一跳,但是他沒說出來。
    他扭頭看着窗戶,窗簾沒有拉嚴實,有一條窄窄的縫隙。
    縫隙裏漏進來一抹陽光。
    剛好對着我的臉。
    我覺得曬得皮膚很疼,側了側頭。
    坨坨跳下牀,咚咚咚跑過去把窗簾拉上了。
    我問他:「想不想讓爸爸陪你去遊樂園?」
    坨坨認真思考了一下。
    「想讓爸爸媽媽陪我去遊樂場。」
    坨坨見我猶豫,又問:
    「媽媽,你爲什麼不想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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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爲什麼不想見他呢,因爲一個月前,靳瀾的母親來見過我。
    她說,她要帶走坨坨。
    原本我是準備同意的,那樣坨坨以後就是富二代了。
    多好的事情!
    可是靳瀾母親又說:「林柒柒,你們當初結婚就是瞞着我領的證。
    「我原本就不喜歡你,還好你們離婚了。
    「阿瀾下個月訂婚,孩子接過來先待在我家。
    「等訂完婚我就會告訴阿瀾的。」
    聽到這裏,我站起來,指着門叫她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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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傻啊,把坨坨送給後媽。
    別的女人打我的娃怎麼辦?
    靳瀾平日裏那麼忙,萬一疏忽了坨坨又怎麼辦?
    他這麼忙,以前能忙到連我生日都忘記過。
    那次過生日,他在跟公司的人開會。
    甚至晚上我做的飯菜都涼了,他才醉醺醺地回家來。
    黎秋跟他的朋友一起送他回來的。
    靳瀾倒頭就睡,我忍着火氣替他整理身上的污漬。
    第二天醒了。
    他又是道歉又是買禮物。
    還告訴我禮物其實是早準備好了。
    昨天是真忙,被人灌了酒,纔沒來得及趕回來。
    我把他的禮物推到一旁,說道:「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但是能不能別讓黎秋再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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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瀾看了我一會兒,最後淡聲道:「黎秋只是普通朋友。
    「林柒柒,她爲什麼會成爲我們吵架的一個理由?」
    我不說話了。
    妒意和無力籠罩了全身。
    晚上在酒吧裏借酒消愁,還遇到了黎秋。
    黎秋跟幾個男性朋友一起的,她看到我走過來給我敬酒。
    我就這麼看着她,不接也不喝。
    黎秋笑了笑,把酒杯放下。
    然後她突然貼過來低聲道:「你知道你哪裏配不上靳瀾嗎?
    「從家世,才能,到學歷,你一樣都配不上。」
    我冷道:「那又怎麼樣?
    「靳瀾是我老公。」
    黎秋又笑:「可靳瀾跟你在一起很累。
    「你知道嗎?
    「上午我跟靳瀾媽媽剛一起逛完街,她還送了我一個新款愛馬仕包。
    「林柒柒,童話故事裏的公主當久了,遲早要面對現實。
    「現實就是,你有一個到處欠賭債的老爸,還有個名聲不好的媽媽。」
    她彷彿透過我的臉,看到了我靈魂深處最薄弱的地方。
    「就算你不承認,但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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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柒柒離開後。
    那些深藏在記憶深處骯髒又黑暗的記憶全部湧現出來。
    我媽每日帶回家不同的男人。
    後來的繼父總是目光猥瑣地打量我……
    我抓起她留下的酒一飲而盡。
    然後就中招了。
    黎秋那杯酒裏,放了能夠讓人醉得不省人事的東西。
    在失去意識前。
    我跌跌撞撞地朝舞臺上還在演出的沈祈走去。
    那是我,僅能抓住的唯一的能信任的人。
    偏偏第二天醒來,這個我信任的男生。
    跟我躺在了一起。
    一個原本不屬於我的錯,被硬生生地按在了我頭上。
    我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因爲,靳瀾也跟其他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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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個人,是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黎秋。
    很長一場時間,我厭惡自己,憎恨靳瀾。
    我沒想到的是,黎秋的話。
    一語成讖。
    「媽媽,我肚子有點餓。」坨坨的聲音忽然將我從痛苦的回憶撈了出來,他用胖嘟嘟的手指替我抹了抹眼淚。
    「媽媽,不要哭。
    「老師說,哭多了身體會壞掉。」
    他抱住我的脖子,輕輕拍我的後背。
    「我不要媽媽身體壞掉。」
    他又用手指拉着嘴角衝我做鬼臉。
    那是我以前逗他笑經常做的。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坨坨,那爸爸媽媽今天一起陪你去逛遊樂場好不好?」
    坨坨看了眼外面的天,猶疑道:「真的可以嗎?」
    我捏他的肉臉蛋:「當然可以。」
    我剛準備給靳瀾打電話。
    就聽到身後的男聲:
    「穿好衣服。
    「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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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瀾連兒童安全座椅都準備好了。
    看起來是真的打算接坨坨一起生活。
    靳瀾全程沒怎麼說話,抿着脣。
    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氣。
    中途等紅燈的時候,我輕輕戳了他手背一下:「昨天的事情,我考慮了一下。
    「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坨坨肯定需要磨合時間,我這幾天得陪着他。」
    他嗯了聲。
    「可以。
    「要多久?」
    「七天?」我掰着手指數了數,「哦不,減去今天,再等三天吧。」
    靳瀾哼了聲:「可以。」
    我近乎討好地笑了下:「是吧,也不會耽誤你訂婚。」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又生氣了。
    嘖,小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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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車時,我打了傘。
    靳瀾瞥了眼頭頂,又看我一眼:「怕曬?
    「怕就在車裏待着。」
    我搖頭:「不用了。」
    他覺得奇怪也是正常的。
    畢竟,今天是陰天。
    我陪坨坨玩了幾個項目後就覺得累到不行,然後指使靳瀾去陪他。
    靳瀾開始還裝比:「我會玩這麼幼稚的東西?」
    我推他一把:「你上去就不幼稚了,畢竟你是帥哥。」
    靳瀾這麼一聽,也就沒意見了。
    遠遠地,我看到他脣角勾了起來。
    44
    我看到坨坨玩得很開心,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不,甚至比以往更多了些。
    那種滿到快溢出來的快樂。
    是爸爸帶給他的。
    微風拂過我臉龐,鳥鳴入耳。
    這一刻,彷彿時間靜止,永不輪迴。
    我看着他們的樣子。
    突然覺得心情安寧了許多。
    行吧,跟着爸爸,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靳瀾對他好,別讓黎秋欺負他。
    也是,可以的。
    趁他們玩得高興,我悄悄躲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我看到坨坨,四處張望尋找我的蹤影。
    他找不到,臉立刻變得煞白。
    嘴張了張,小嘴一癟,哭了出來。
    45
    靳瀾也在環顧四周,還拿出手機來給我打電話。
    坨坨哭得傷心,靳瀾打算先抱他回車上。
    坨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媽媽媽,爸爸……我要媽媽……」
    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我忍不住了,拿着棉花糖小跑了過去。
    坨坨看到我的瞬間,掙開靳瀾的手。
    像一頭離羣的小羊,直直地撞進了我懷中。
    坨坨哭得厲害,我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麼啦,小帥哥哭成這樣都不好看了。」
    坨坨臉埋在我懷裏,在我身上蹭着眼淚鼻涕。
    我舉起手裏的棉花糖:「噹噹噹當!看媽媽給你買了什麼!」
    坨坨這才側過頭看棉花糖,雖然還抽泣得厲害,好歹注意力被轉移了不少。
    靳瀾也站直了些,他吐了長氣。
    我笑他:「怎麼樣?孩子不好帶吧?」
    他點頭。
    他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手腕,側頭問我:「林柒柒。
    「你剛纔去哪兒了?」
    46
    我裝着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不是去給他買棉花糖了麼?」
    祕書牽着坨坨去上廁所。
    靳瀾跟我坐在長椅上,他替我拿水,下意識地替我擰開蓋子遞過來。
    我倆都愣了一下。
    以前我倆在一起的時候,喝水的蓋子永遠是他開的。
    蓋子是他擰的,包是他拿的。
    靳瀾把我寵壞了,所以在分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裏我都不習慣。
    我們倆,是怎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啊?
    我開始絮絮叨叨:「你以後要記得。
    「坨坨支氣管炎犯的時候別給他喫冰的,腸胃不好的時候熬點山楂水。
    「還有,少給他喫甜的,每天記得給他刷牙……」
    「這些,家庭醫生都知道。」他看了眼手錶,似乎不太想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會給他找最好的家庭醫生、教師和家政阿姨。」
    「可是,那代替不了你的關心。」我正色道,「靳瀾,在照顧坨坨的事情上,你得事無鉅細,事必躬親。」
    他側頭看我:「又不是不讓你見坨坨了。
    「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我:「還有,每半年帶他做個身體檢查。
    「他換過肝。」
    靳瀾震驚的神色剛從眼睛裏泄出,坨坨回來了。
    47
    回去的時候,靳瀾沒有一起。
    他有一個緊急會議要開。
    祕書送我跟坨坨回去的。
    祕書開車挺穩的,我又忍不住跟他聊了幾句。
    可能開車太專注了,也可能太高冷了。
    抑或是從別人口中瞭解到我是個討人厭的女人。
    他沒怎麼搭理我。
    坨坨拉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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