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拿走我的代碼後,他人間蒸發。
直到半年後,啓恆科技發佈了一款新的APP。
跟我的一模一樣。
我忙去查那個投資人的資料,發現他正是啓恆科技的員工。
是的。
他們偷竊了我的產品。
我試過在網上申訴,發過很多帖子,但很快就被他們的公關彈壓。
我所有的文章都被莫名刪除,還有水軍說我是「惡意碰瓷」。
甚至,我還收到了啓恆科技的律師函。
說我侵犯了他們的名譽權,警告我閉嘴,否則就把我告上法庭。
又過了兩個月,啓恆科技宣佈,他們發佈的這款APP日活達上千萬。
付費用戶過百萬。
他們憑此拿到了新的一輪融資。
因此,我開始了長達五年的復仇計劃。
15
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態出現。
我是獵物,更是捕捉獵手的獵手。
我圍獵的目標,是整個啓恆科技集團。
我先接近了蔣建新的少公子,蔣奇。
做爲一個富二代,他整日花天酒地,是個標準的老色胚。
我要爲他挑選一款合適的「誘餌」。
我選中了瑤瑤。
她天生愛慕虛榮,夢想着嫁進豪門。
我開始追求她,並在一次聚會中,把瑤瑤帶給蔣奇認識。
果不其然,蔣奇動心了。
我向他感嘆,上海的房價太高了,買也買不起,租也不租起。
我說想帶瑤瑤回老家發展。
蔣奇連忙勸我們留下來。
幾天後,瑤瑤說她租到了「便宜的房子」。
我查了一下,屋主正是蔣奇。
於是就有了後面的故事,我忍辱負重,放任他們二人在我面前眉來眼去。
正是爲了引他們上鉤。
原來的那段代碼雖然好用,但受限於我當時的技術,它存在着嚴重的性能瓶頸。
也因此限制了啓恆科技的發展。
所以,當蔣建新在創業大賽中發現,我就是那個原始開發者時,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對我下手。
最後,蔣奇利用瑤瑤,再次偷走了我的代碼,並把它部署上線。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新寫的代碼雖然高效,但也存在着漏洞。
它會在數據傳輸的時候,明文地把內容推送到全網,導致信息泄露……
啓恆科技上千萬的用戶數據,他們的帳號、密碼、用戶資料、聊天信息……
都被公之於衆。
等待他們的,是沒完沒了的用戶投訴,以及中止上市的困境。
16
「你活夠了吧?」蔣奇指示幾個小弟,將我團團圍住,「敢對我們公司做手腳,信不信老子打殘你?」
說着,他就抬手就要抽我。
「蔣少,你看看那是什麼……」我指指遠處。
那裏藏着幾個攝影師,正長槍大炮地對着我們拍攝。
「全拍着呢!」我提醒他,「你動我一根指頭試試看?」
「哪來的?」蔣奇懵了。
「狗仔。」我說,「偷拍瑤瑤的。」
——沒錯,偷拍瑤瑤的狗仔,也是我安排的。
「你今天動我一下,明天蔣家少爺打人的視頻,就會火遍全網。」我威脅他,「你不怕你老爹廢了你?」
蔣奇慫了,讓那夥小弟散開:「行,我不動你,但我會找律師告死你。」
「告我?」我納悶,「你偷走了我辛辛苦苦寫的代碼,我還沒告你行竊呢,你有什麼臉告我?」
蔣奇臉色一沉,隨後他說:「開個價吧,你要多少錢?」
「錢?」我想了想,又看向道姐,「這個世界上,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你到底想要什麼?」蔣奇急了。
「我要你們傾家蕩產。」我說。
「就憑你?」他樂了,「你真當我們集團幾千號人是喫素的?」
「拭目以待咯。」我說。
17
我帶道姐回到我郊區的家。
裏面有一臺電腦主機,正在嗡嗡運作,我晃晃鼠標,屏幕亮了。
「下載好了。」說着,我點開其中某個文件,那是一段視頻。
視頻裏,一個穿着內衣的女孩,正對着鏡頭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下這麼多黃片?」道姐向我投來不屑的眼神,「看把你憋的。」
「不是。」我解釋道,「這些都是啓恆科技服務器裏緩存的視頻文件。」
「啊?他們搞黃色?」
「對,裸聊。」我說,「所以,你明白啓恆科技爲啥那麼賺錢了吧。」
啓恆科技對外展示的業務是社交,但背地裏卻進行着裸聊的勾當。
並把這些黃色視頻錄播轉售。
只是他們經營得比較隱蔽,需要使用特定的VPN才能連入私密房間。
而泄露的數據,剛好把鏈接的通道給我打開了。
我順藤摸瓜,把這些數據統統下載。
「然後怎麼做?」道姐問。
「然後?當然是要做一個守法好市民,向國家網監局舉報咯。」
說着,我拿起電話……
18
半年後,網上流傳這樣一條消息:啓恆科技因涉嫌傳播淫穢信息被查封。
隨後,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發佈消息稱,「啓恆科技傳播淫穢色情信息案」主要犯罪嫌疑人、啓恆科技法定代表人兼總經理蔣建新被依法抓捕。
警方衝進啓恆科技辦公樓那天,爲擾亂調查,蔣奇頭腦一熱,竟敢持刀襲警。
最後,蔣奇被警方擊斃。
很快,啓恆科技便申請破產清算。
啓恆破產那天,我在醫院裏遇見了瑤瑤。
她從婦科走出來,手裏拿着一份檢驗報告,神情憔悴,皮膚蠟黃。
頭髮油膩膩的,衣服也穿得比較樸素,極其狼狽。
「豪門夢碎了?」我說。
「王嘉……你還要我麼。」她拽住我的胳膊,「我們能複合不……」
我皺了皺眉,正在爲難,突然,道姐挺着肚子走來,一把推開瑤瑤。
「哪來的小妖精?離我老公遠點。」
說着,道姐捏捏鼻子,看向瑤瑤的下部,「什麼味啊,這麼臭。」
道姐拉着我的手,讓我摸摸她的肚子,「嘉寶,你說這是男孩女孩?」
誰允許你管我叫「嘉寶」了……
我扶着道姐出了醫院,她纔將肚子裏的衣服抽出來。
「哈哈。」道姐笑笑,「解恨不?」
「幼稚。」我說,「複查結果怎麼樣?」
「沒事,良性的。年齡大了,身體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正常。」
半年前,道姐查出乳腺里長了個瘤。
她在上海沒什麼朋友,所以每次都只好由我陪她來醫院。
我倆無聲地走出醫院,她去開車,我則站在她的身後,望着天發呆。
「——你早知道了吧?」開車門的時候,道姐突然說,「畢竟你那麼聰明。」
「嗯。」我點點頭,「見到你老公遺照的那一刻,我就懂了。」
「對不起……」道姐的聲音帶着哭腔。
道姐老公,就是當年騙我的那個投資人。
他從我這裏拿走源碼,給了蔣建新,並憑此在啓恆科技立足。
「過去了。」我說,「他已經付出了代價……」
我自顧自地上車,坐進副駕。
「走吧。」我說。
「去哪兒?」她也鑽了進來,發動汽車。
「隨便你啊。」我笑笑,捏了捏她的臉,「姐姐,你不是要包養我的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