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2|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幸福保存委託社】07--suicidal tendencies——定義

他把方塊擠進圓洞裡,一臉得意 你笑他沒有基本常理 卻不知 贏的條件不是將方塊放進相應的洞裡

由於二隊那邊找到的社團裡出現了和杜明財有關的資訊,兩邊追查的兇手有很大概率是同一人。陸霆鈞當天相驗完畢後便跑了一趟士林地檢署,要求合併偵查。對面也沒難為他,很大方的就將目前已經整理好的筆錄、現場照片跟證據通通移交給他。他本來還挺安心的,邊忙邊等著杜明財司法解剖的日子到來,可沒過幾天,地檢署外面就出現了一個婦女,穿著有些皺摺的灰色衛衣跟牛仔褲,用鯊魚夾隨便挽起頭髮,穿着拖鞋拿著看板就站在外面,也不喊話,安安靜靜的也不管路人的目光,檢察署同仁都表示每天上班看到壓力都變得很大。 而婦人手上拿的抗議牌他也很熟,無非也就是寫什麼司法黑暗,包庇犯人,還她兒子性命之類的標語。他看得多,檢察署裡的人也見怪不怪,但不代表能習慣。陸霆鈞甚至覺得就是因為那位婦人每天固定時間都站在檢察署門口靜默抗議,士林地檢署的同僚才會這麼大方把東西給他。 「陸檢,下午準備庭的開庭時間在這裡……然後外面那個——」 陸霆鈞接過以後看了對面的書記官一眼,後又將視線往桌面上的證據資料移去,語氣平板的說道:「是受害者的家屬,法警勸過很多次了也不走,也不能驅趕。你覺得怕的話,下班記得走後門。」 「謝孟修的媽媽?不是還沒結案嗎?」 陸霆鈞嘆了口氣。「是合併偵辦了,但可能覺得小孩自己在家就這樣沒了,然後警察動作這麼慢,也不告訴他們犯人是誰,心裡不平衡吧。」 但也只有天知道現在連個犯人的影子都還沒找著。 「我再麻煩大哥把她請走吧,不然一直這樣站在那裡——」 書記官像是說給他聽,但也沒說完就離開了他的辦公室。陸霆鈞倒是沒所謂,畢竟做這一行本來齟齬就多,對於外面又突然爆起的爭吵也只是看了一眼,見結局還是一如往常婦人大喊侵犯身體自主權後作結,復又將目光轉回到卷宗上,面色緊繃。 謝孟修的死因一開始是判定呼吸中止,但跟鄭文彬討論的結果,以及犯人是同一人的前提來看,謝孟修的死因或許跟杜明財差不了多少,但這些都得要等到司法解剖結束後才能判定,問題是謝孟修的死亡現場。 第一現場是房間,沒有搬移的痕跡,據資料顯示房間應該會放監視器,是謝孟修母親廖韻雯為了避免兒子偷懶,監視兒子有沒有認真讀書才設立的,但謝孟修死亡的前幾天她注意到監視器有問題,沒辦法錄像,本要等出差回來後再處理,但回來時卻發現兒子已經死在自己的房間,也錯過了兒子的最後一面。 房子裡的其他監視器是正常的,卻不約而同都在謝孟修死亡的當天被關閉,而操控監視器的電腦上只有找到謝孟修的指紋,再無其他。 後來試圖找其他線索:地面上找不到任何腳印,兇手要離開前還把地板用漂白水拖過一次,模糊掉了他的痕跡。門外有兩條1.3公分的胎痕並列,中間間隔三公分,和在杜明財家找到的胎痕一致;公寓廊道倒是找到了腳印,兇手走的很慢,步伐偏大,年紀不會超過四十歲,腳印很清晰,26.7公分,身高判斷183左右,體重經過比對大概落在72公斤,偏瘦。在謝孟修死亡當天是叫計程車離開的。 喊來當時的司機訊問,對面說前一天有人打電話到車隊總機,說明希望大概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有車可以來公寓門口接他,也說最終車資會再多付一倍給司機,車隊自然就接,但司機不認得對方的臉,只說因為疫情大家都戴著口罩,對方又穿著比較寬大的帽T,還戴著漁夫帽,看不出來長怎樣,只感覺對方很年輕,大概是25、26歲的青年。搬行李的時候有問對方要去哪裡,回答的聲音很沙啞,還有鼻音,司機聽完還有問對方怎麼了,只回答跟女朋友隔空吵架所以哭過,本來半夜訂車是想要偷偷去找女朋友,但吵完以後沒心情了,就跟朋友約一起出去玩。 而青年的目的地是位在萬華的24小時網咖,司機也就沒多想,把人載到後拿了錢就回家休息了。而監視器畫面也的確顯示青年拖著行李箱進了網咖,但就再沒看見對方從店家出來。 反而梁佑琛在早上七點三十五分的時候從網咖出來了,蹲在原地幾分鐘後就上了計程車離開。陸霆鈞看到這覺得有點意外,從那天杜明財死去的狀況來看,梁佑琛對杜明財的照護可以說是寸步不離,但從筆錄上倒是沒什麼突兀的地方——梁佑琛說自己當天被朋友拉過去訴苦,兩人開了包廂也不玩遊戲,就是喝酒喝整晚,到早上才搭車回去。和房東大媽跟那位朋友確認過後也屬實,大約是晚上九點被拉過去的,也是梁佑琛幫杜明財洗完澡的時間,房東大媽還陪杜明財看了好些電視才回家休息。 反而是杜明財死去的時候,由於公寓裡頭的監視器都老舊失修,大門口的警衛也表明沒看到可疑人物,也表示如果有拖動行李箱的聲音他一定會發現,沒辦法找到什麼明確的證據,但從兇手對謝孟修下手的狀態來看,對方一定勘查過現場,並對現場的狀況,甚至是受害者的住家非常熟稔。而當時梁佑琛說自己幫杜明財洗完澡後就回家休息了,到早上要吃早餐時都叫不起來才發現對方已經受害。 後續的筆錄他沒再繼續看下去,有些煩悶的靠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覺得思緒都亂成一團,也感覺相當違和。這兩件案子不只現場很乾淨,遺體也相當完整,甚至沒有任何掙扎、打鬥的痕跡,謝孟修給人的感覺也很像是—— 叩叩—— 厚重的敲門聲打斷了陸霆鈞的思緒,他一睜開眼,就看見鄭文彬站在門旁,手臂還保持着敲門的姿勢,另一手則提著一個牛皮袋子,能聞到一點柴魚的鮮味跟肉桂的甜味混在一起。 而鄭文彬見他醒了也沒打什麼招呼,只是邊走近對方邊開口問道:「你今天——」 陸霆鈞瞬間打斷:「你不亂講話就不會莫名其妙多出什麼現場要跑。」他上次跑完現場後就一直忘記要帶替換的西裝來,他辦公室已經沒有西裝了。 鄭文彬頓了一下,也不理會,就直接把袋子放在桌面上詢問:「那你要吃麵包還是意麵?」 「都可以。」陸霆鈞沒心思想這些,揉了下臉想提神,卻發現自己累到感覺像是一口氣熬夜三天三夜都沒睡一樣,連呼吸都感覺有困難。 「謝孟修的媽媽一直在那?」 鄭文彬邊問邊疊放卷宗,快速俐落的清出一個空間後就將袋子裡的食物都放在桌上。而陸霆鈞聽完下意識瞥了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了。他們地檢署都是八點上班,廖韻雯每天都會來,算一算也站在那裡六個小時了,這個意志力不得不讓人佩服。 「一直站在那裡也對案情沒幫助啊,她舉個牌子兇手就會出來認罪嗎?」 鄭文彬的語氣有些涼薄,但陸霆鈞實在是累到連反駁都想不到什麼話,只是厭厭的接過碗裝意麵後,邊打開蓋子,有點聊勝於無的回答:「等下請法警大哥看看能不能接進休息室勸導吧,不然這個天氣,小心中暑。」 「中暑昏倒媒體才有東西寫啊,好幾台已經在蹲了,停車看到好幾個。」鄭文彬撕開一塊肉桂捲,小口小口的吃著。「但謝孟修這個真的有點奇怪。」 陸霆鈞吸了一口麵。「你去一殯了?」 鄭文彬點點頭,但又像是覺得自己說法不準確而皺起眉毛,屏氣凝神的沉吟一段時間才繼續開口:「其實應該要講謝孟修跟杜明財這兩件都很奇怪,他們的現場感覺像——」 「是自願讓人殺他們。」陸霆鈞涼涼的說完,卻感覺有點洩氣。 「你也覺得?沒有掙扎打鬥痕跡,也沒有其他武器傷痕,遺體完整,現場乾淨的像是有人打掃過,讓人感覺他們是睡覺的時候呼吸困難猝死,而且謝孟修——」鄭文彬又咬下一塊肉桂捲,有點口齒不清。「他自己把家裡的監視器給關了。」 陸霆鈞下意識想要反駁,經驗告訴他明明自己都要被殺死了,怎麼可能還會這麼冷靜的想要隱瞞兇手的行蹤,但採集到的證據目前就是這麼顯示,監視器的電腦開關只能找到謝孟修的指紋,他也只能沒好氣的點頭。「可能性很大。」 「義哥那有找到新東西嗎?」 陸霆鈞搖了搖頭,食不知味的嚼著軟爛的麵條,也不吞下去,手裡的筷子不斷攪動著湯。「那個社團的成立者,帳號地址顯示在萬華,他們已經過去了,我晚點開完準備庭也要過去看一下。」 鄭文彬點點頭,看著手裡的麵包半晌,陸霆鈞也不理他,一口一口啜飲著冷掉的湯,直到陸霆鈞已經要把湯喝完了,鄭文彬才又突然前言不搭後語的問道:「那你覺得,殺掉想死的人,這樣能算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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