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對年輕的夫妻,因為男方父母的堅持下,使兩人(並且兩人當時也十分願意)結婚了。他們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那個認為自己被接納了的女孩,當年只有十九歲,懷著5個月的身孕,他們在男方龐大的家族眼前結婚了。
如果,當年那些事情再晚個五、六年發生,那就好了。
因為那之後發生的一切、一切,都不斷像有個試圖警告女孩、卻不得其果的、不斷用力敲打著一層隱形厚玻璃,那個警告她的人、動物或是守護靈,用力地嘶吼著,要她快點停下來,而她,卻渾然不覺。
一晃過了大半生,很多不幸都發生了,女孩才徐徐地、慢慢回想起來。
那些都是警告與諭示。
婚禮那天,夫妻雙方交換戒指的時候,女孩的戒指掉在了地上,眾人看著,她其實應該要不為所動,等著人幫她把戒指撿起來,讓婚禮繼續進行下去。
但是她沒有。
她太年輕了;儘管她以為自己已經被揠苗助長到足夠成為一個過度早熟的大人,但突然間發生這樣的事,她還是著急忙慌地在穿著華麗禮服的情況下,欲圖彎腰要找尋掉落的戒指。
那,是命運給她的警告之一。
『不要嫁給這個人。妳做了錯誤的選擇。』
也許,有試圖要保護她的天使們,故意施法弄掉了她的戒指,警告她『一切還來得及』。
警告之二,是家庭文化差異以及八股觀念的驅使下,女孩那個看起來很美麗、富貴,皮膚白皙的漂亮婆婆,在婚禮前告訴她:『阿公、阿嬤都在,他們不喜歡看見有人在桌上用左手。所以妳在婚禮的全程、坐在桌前時,不管怎樣妳都要使用右手,收起妳的左手。』
很多事情是由小見大的。
從這樣的小地方,她卻沒有看出來那些制止、代表著的是歧視、是「夫家最大主義」,是自由的剝奪。
她沒有看見。
儘管已經有太多的諭示,試圖告訴她『快逃』。
她沒有強而有力的娘家當靠山。
那時連她自己的母都是愚昧的。
她唯一能嫁進去這個家的原因就是因為她靠著自己的努力跟才能,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做了一件在那時很了不起的事;那感覺大約就是豪門世家娶進了一個剛從醫學院畢業,都還沒有過太多實戰經驗,只是有文憑當作光環,所以對方家庭才會欣然接受她。
這點,她也一點都不知道。
後來的事實證明,夫家就真的只是要一個『有能力考進醫學院並且順利畢業、拿到醫生執照』的媳婦,至於她後來有沒有真的成為一個醫生,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他們要的是一個腦筋好、有才華的身體,他們要的是她的好基因,幫助夫家誕下優秀的孩子。因為孩子是他們家的。
到後來,面臨了抉擇。
她重視的丈夫甚至都沒有跟她好好商討,便到自己父母跟前,表示自己在妻子生下第一個孩子不久,甚至都沒滿一年,又懷上孩子了。他到父母跟前表示要帶女孩去把第二個意外懷上的孩子打掉。
他根本完全都沒有跟她好好商量的想法,連念頭,都沒有。
後來,帶女孩墮胎的請求被駁回了。
女孩的公公說孩子必須生下來。你養不起,你父母替你養。
這話一語成懺。
生下第二個孩子後,婆婆擔心女孩再度懷孕,依舊沒有跟她商量,拉著她的手、帶她進醫院裝了避孕環。
以:寧可將一個異物植入女孩身體為優先--------甚至都沒有第二方案,比方帶她兒子去結紮、而不是拿女孩的身體當回事之類的,為唯一考量。
她身上裝著的避孕環讓她連續六年,每次經期一到,就會比別人多雙倍的月經日子。她自己卻也甚麼都沒說,沒一句反抗。
從小她被教導,要乖巧聽話,不能有自己的意見,小孩子有耳無嘴,不管怎麼樣,大人做的決定一定都比妳完全沒經驗所做的決定要好太多。所以妳要聽話。
這也是一個諭示。
可是她當時被沒日沒夜昏天暗地全年無休地照顧兩個年歲相差不大的孩子纏繞住了。根本就沒機會、也不夠愛惜自己,所以她讓這件事一直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六年。
長期貧血了六年。
如果我能夠去當時的現場阻止她,不,也許我早就去過了,我就是那個不斷搥打那片隔住我聲音、身體阻止她的存在,即便我把雙手都搥打到流血,她,還是完全無所覺。或者,她根本就不想醒過來,甚至覺得我是礙事的、擾人的。
『一切看似偶然,其實,都是事有必然。』
這句話,我想我是喜歡的。
我喜歡它的不謀而合、喜歡它的緊密牽連的神奇,牽一髮而動全世界。我為這句話感覺到美妙、神奇、並且樂於接受。
那麼,從另一個角度,我們換一個說法,這句話會不會也可以詮釋成:『一切早已註定』。
就跟蝴蝶效應那部電影一樣,不管你再回到過去幾次,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到最後,註定要發生的,就是會發生。
所以即使有能力回到過去阻止某個你不願意的當下,你最愛的人死去的前一天、你最愛的人因為一個事故改變一生的前一天、你會永遠為此懊喪做的那個決定,它都會再藉由另外一種方式實現。
因為一切早已註定。
如果是用這樣的詮釋方式說出來,以前的我可能會感覺到無比的憤怒,並且毫不猶豫的用盡全力抗爭;但,人生經歷一場到現在,我不會這麼做了。我會平靜地接受。
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這句話嗎?
因為我知道,不管當初的妳,使現在的我如何痛苦,如何生不如死,這些磨難都是在為了一件偉大的事做準備。
如果沒有那些事的發生,如果沒有那些體驗,今天的我便無法深刻地體會到一切,就算我想要做些甚麼來幫助他人,如果沒有經歷那一切,那,這全部都只是在隔靴搔癢而已。
沒經歷過便達不到目的。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會在我的部落格裡強調這件事、提起這件事。
這並非出自於我的本意。
原本我將這篇文章打出來是為了要抗議過去就式思想對女性的不公、「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憤懣。
但是當提起『妳所認為的偶然,凡事都是事有必然』的時候,它就像一句神奇的魔法咒語,使我很快的平靜下來,遠遠地看著那些不公平,內心無所波瀾。
連漣漪都沒有。
你不要問我未來的事,也不要問我接下來的日子裡有何打算。
我對每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都是相同的回答:『我連明天自己會在哪裡我都不知道,你又要我怎麼告訴你我有甚麼打算呢?』
也許,明天我就死了。
也許,明天我就一夜扭轉人生,成為無人能及的人。
喜歡問別人將來計畫的,就跟那些喜歡纏著另一半問『假如.......你還會繼續愛我嗎?』的人一樣(通常是女性)。如果你遇到的另一半是比較直接而且容易不耐煩的,他會回答『世界上沒有假如、世界上沒有如果!所以請妳閉嘴,不要再幻想了!』
我學會了很多事,也覺悟了很多次。
但那都還遠遠不夠。
可至少我知道再我清醒之時,我是持續在進步著的。
因為生病的關係無法好好像『正常人做著正常穩定的工作』,是的,我的收入減少非常多,但也是的,我多了很多時間,用來好好想我該想的問題、讓自己從時常精神崩潰的狀態次數漸漸減少、還學會了怎麼用適合療癒自己的方式讓自己走出來。
如果我繼續咬牙做著那些『正常而穩定的工作』,我將陷入一圈套一圈的噩夢當中,看不清現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很小、很小的一件事累積起來都會將我再次擊潰,演變到最後我不得不接受現實,住進他們希望我住進去的精神病院裡。
我不會愈挫愈勇。
你必須明白一件事,那怕你要愈挫愈勇,『你也要有間歇的時間可以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可當你連趴下以後從地上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人會給你的時候,你還依然渴望自己是可以『磨練』的,是能夠越遭挫折越扛得住打的?
我做給自己、做給你們看過了。
然後你們看看,我都對自己做了些甚麼可怕的事。
正軌,何謂『正軌』?符合普世價值那70%人口都在做的事情就叫正軌。
可正軌不代表正確。
你甚至都不能說它是健康的。
它還病態到令人髮指無以復加。
它,就只是一直不斷重複在玩一個少數服從多數、少數者就是要被歧視的爛透了的遊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