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
雖然是待退伍的老兵,但在據點中沒什麼福利。衛兵沒少站,挑水到連部拿便當都有份。做這些事沒關係,但有些人就是心理變態,一定希望並且看到我吃鱉,因為我是大專兵,又是連長眼前紅人,附加曾幫著大人物苦待阿兵,我沒喪命據點,算是命大!
據點副指揮官人高馬大,長相不賴,但心眼很小,就是見不得人好。我可是他到了口的肥肉,得好好享受一下。據點廁所是半野戰式,即有屋子,但沒燈沒水,糞便由坑中導管排出,積在糞池中,自然化解。但有時量多,糞便就會滿溢出來,這時就得挑糞。這活兒可是沒人願意幹,最公平的就是抽籤。
據點全員集合好,由據點指揮官主持,副指揮官監督,每個兵都有機會。本來老兵都應排除在外,這據點只有我一個老兵,這位副指揮官卻一定要我也在抽籤之列。他把公平喊的震天響,骨子裡心知肚明是找我渣,我覺得在這反常中,厄運當頭難逃。
簽做好了,輪流抽,我的不好預感實現,是我中籤。許多人慶幸不是自己而微笑,好心的據點指揮官和一位老實的新兵肅穆著臉向我報以同情的眼光。只有一個人——據點副指揮官——發瘋似的狂笑,好像中了幾百億元那麼高興。見他前俯後仰,跌跌撞撞,顯然是失控了!我當然是苦瓜臉一張,看著他的希望達成後的高興。
挑糞就挑糞,又不是不會做;放下身段,捲起袖子,說幹就幹,決不讓人看笑話!拿著臉盆圓鍬,勇敢赴義,身後不少沒付門票的觀眾送行。到了廁所,遲疑一陣子,就把它當作一堆土挖好了。新鮮的糞堆氣味值令人作嘔,半乾不稀黑黃相間的排泄物,從我眾弟兄的肛門排出在此,我要負責善後。不行!我不能嘔吐,更不倒在廁所中;能忍人所不能忍,能做人所不能做,才不愧是當兵的!
幻想!再幻想!我鏟起一朵朵的棉花糖,從未有人見過的黃色棉花糖,味道香甜。我要把它放在臉盆裡,然後端到菜田埋入土中,好將菜田變為棉花田。這樣,有了棉花就可織布,有了棉布,就有溫暖的冬衣,在馬祖的寒冬中,弟兄們都不會受凍。何等偉大又有價值的工作啊!我是真正的中國阿Q。
過了兩天後的一個傍晚,夕陽西下之時,我奉命到連部取便當。背著便當箱,提了裝湯桶(也就是水桶),就當是散歩的走去廚房。我不當伙委後,伙食也沒變好,可見連長還在嚴控伙食費中。裝好飯盒盛好湯,踏上歸途。接近自己據點時,突然聽到據點中五零機槍射擊聲,我開始小跑步。
急什麼?因為這種重武器使用的機會不多,只有在對岸漁船接近,連長下令驅離射擊時才會打;而這時每個人都想玩,就要排隊,先搶先贏。我希望及時進據點,也許還有機會,因為每人只能扣一次板機,也就是打三發機槍彈。我氣喘喘衝入據點,槍聲已停,機槍堡沒半個人影。副指揮官看到我由希望變成失望的樣子,又是大笑狂笑,心裡好不爽快!變態啊!
守據點的日子,酸甜苦辣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