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41夜哨

1月20日

「連上補充兵少，衛兵任務要大家一起努力。士兵輪值不夠時，士官代替；士官排下去還不敷需求時，軍官替補；軍官輪值還不夠時，我連長親自來輪衛哨勤務。」

屠岸賈連長有一天大聲疾呼。真的嗎？！上尉連長站衛兵？前所未聞，有點像在講天方夜譚的故事。連長會不會來站衛兵我很不確定，但肯定的是：我舒服的伙委日子要受到干擾了！

為了不讓採買伙食的時程受到影響，我被排衛兵的時間通常在小夜班，就是晚上九點至深夜一點這期間，是夜間衛兵的最愛時間。當然，與排班士官要有好關係，才能撈到好處；偷偷塞給他一包在村子上買的外國香菸，就搞定了！海防據點夜間宵禁，不能外出，七早八早就得上床。下午六點半一切歸入沉靜，除了站岡者，差不多都見周公了。

我晚間九點被叫起床，全副武裝穿戴好，上哨去。今夜還是起大風，溫度約十度，雲層低，微漂細雨。崗哨是連部大門，面前橫過戰備道，站哨重點是注意防衛部察哨人員。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禁止隨意開手電筒，只有像貓眼般的，儘量放大瞳孔，吸收微弱的光線，摸索到定位。

被接班的同志見到我的黑影，一聲也不哼地，扛了槍就走，不知是誰！衛哨勤務標準動作，在這時根本沒人理會。早一秒下哨上床，就多一秒睡覺時間，被窩是幸福之地。 雙哨的另一位，肯定在十公尺外的小哨所裡，就不去打擾他問狀況，他那哨所防風效果好，不知誰預備了塊紙板，只要往小射口一嵌入，哨所即成溫床。

我喜歡在外頭走來走去，一來不會睡著，二來防備察哨人突然出現。冷風疾掠過丘頂的哨站，還好我備有寒地軍大衣，是有帽子，長及腳踝，內塞棉絮的防風大衣。戴上厚手套，套上厚頭套，全身就只雙眼外露，彷彿會移動的睡袋，算是舒服暖和。除了風聲，還是風聲，這樣大的風，對聽別的動靜起了阻隔作用，有危險性。就要靠視覺來警戒，但沒有任何光線的夜，只怕貓眼都難辨認週遭狀況，只得盡人事聽天命了。

極遠處的山頂探照燈，像燈塔的燈光一樣，三百六十五度的旋轉，他到底在照什麼，看什麼，有什麼效果，我實在很質疑。大概也跟我一樣，做了和尚就得撞鐘。無聊之下，我把它當作在尋找我，每當那些微的光線要射到我身上時，我就跳到一棵樹後去躲避。如此，衛兵時間玩遊戲，就不覺苦了。

頃刻間，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赫然發現連部營房方向有影子移動過來。算算時間，不應該是衛兵交班時間啊！我慢慢移動至那探照燈照不到的地方，採了挟槍姿勢，雖然知道不會有敵人，但也不可大意。待那黑影到了五公尺前，我喝道：

「口令！」，我決定採嚴謹的衛哨勤務標準流程。

「我！」是那陰沉的聲音，我判斷是連長；但，此時不玩待何時？

「口令！」我更堅定且大聲的喊，一方面得讓另一個入睡的衛兵聽到。

「我！」聲音不耐煩的揚起。 我立刻把槍機拉的嘩啦啦直響，並重複

「口令！」

「慢！慢！慢！…………別開槍，是連長！」影子停住，聲音中帶著驚嚇。我裝著才知道的叫到

「連長好！」

「嗯！好！好！錢r，你衛兵站得很好，可當模範！」連長到了身旁，看他戴了鋼盔，背了手槍，跟真的一樣！或者他也怕什麼？

「累不累啊？」看樣子他是裝關心。

「報告，不累！」

「嗯，加油啊！辛苦了！」晃了一下，走了。我心中竊笑，剛才真是怎個爽字了得！但，把我伙委也排衛兵，得藉此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