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25|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海島日落

    來到峇里島的第三天,我去海邊看了日落。
    原本以為自己不再受這種網紅行徑的束縛,內心卻依舊騷動,加上無事可做,又何不去擁抱一場日落?結果我在金黃微光的沐浴下,感到了極度輕盈的自由與幸福。
    巴厘島的日落是這樣的,渾圓斗大的日頭迅速落下了海,本來以為一切皆歇,卻沒想到橘黃與金色的光線默默渲染了地平線,顏色越來越濃郁,慢慢再變成極調和的橘紅與粉紫,時光彷彿停止。過了很久很久,天光終於隨著這最後一抹濃豔齊齊暗了下來。
    我躺在beach club的懶骨頭沙發上,新買的書只翻了五頁,落在一個故事的開頭。清爽的風不時隨著海浪奔向我,海浪的聲音也撫過所有人的心田之上。人們絡繹不絕的在海灘上行走,卻並不喧鬧,大家也許也都在一股巨大的力量中,齊齊靜默下來。
    這樣簡單卻輕鬆的時刻,在人生中越來越少。離開熟悉的環境與人,來到一個原生態的地方,無人知曉,難得心頭上也無甚瑣事——最後一點,對大人最難,越老可能又越難。為什麼生活中累積的塵埃越來越多,卻難以清除,最後成了根深蒂固的污泥?從煩惱愛情,到煩惱工作,煩惱金錢,到最後又要煩惱健康與年華了,大腦就是這樣庸庸碌碌的工作著。
    臨海的座位區座無虛席,當中有情侶、家庭、朋友,或者超出這些以外的關係。他們膚色各異,語音此起彼落,帶著歡快與鬆弛。我在此熙攘煙火中,已漸漸不感到離群的寂寞或心虛。也許是長年獨自遊走,或者是隨著歲月見過的世面與經驗積累,讓我知道這樣的心情並不必要。此消彼長,一種可稱為平靜的感受,幽幽且緩慢地擴散到感官的角落。
    於我,巴厘島是個遙遠而隔絕的地方。它不僅是我花了一整天才得以到達的地方,還同時是個島嶼,大得能構成一個獨立的世界。它屬於印尼,卻又是印尼少有信奉印度教為主的區域。它充滿美麗明艷的熱帶花草和復刻歐美都市裡的潮流餐廳,不知花了多少年讓自己變身世界所有人民的樂園。它在遙遠的爪哇海上,卻同時是那麼多人的夢鄉與家園,這令我感到驚奇且難以置信。此時此刻,這麼多人碰巧在同一處沈浸在海島的日落之中,我好奇他們笑語背後的故事,也許也有人在眼角餘光中瞥見了我,正在好奇我的故事呢。
    那場日落像是我與周遭的人所做的一場夢。在橘紅與粉紫色的夢裡, 我充滿希望,同時又無欲無求; 金黃色的海浪提醒了我在一個隔絕的島嶼某處,同時引發我對海的另一端的世界的想像與嚮往。夢裡沒有無聊的工作,也沒有我們憑空製造純為折磨自己的壓力。夢裡是無重力的狀態,我們陡然飄浮起來,往美好的閃耀的未來前進。也許世界上所有的海灘俱樂部都彼此相似,它們結合了海的力量,變成了另一種型態的迪士尼樂園,因為人們被教育成需要這樣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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