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230422中午11:59分,臺鐵 二水站第二月台廣播聲傳來
[各位旅客,第二月台即將進站的列車是中午12點整往集集線的小火車,往集集線的旅客請準備上車.]
[各位旅客,第二月台即將進站的列車是中午12點整往集集線的小火車,往集集線的旅客請準備上車.]
佇立在第二月台的我,望著月台前的那片青山綠野綺麗風景,幾間房屋寧靜地坐落其中,山沒有很高,白雲依舊低低的襯映著湛藍色的天空。
20230422,愛地球日,也是我四十歲的生日。
今天這麼重要的赴約日子,我居然會在早上跟趙建弘大吵了一架。
他說:「妳什麼都好,就是老了臉上的斑太多。」
「妳蠻不會打扮的,不大帶的出門。」
「我媽說我們結婚後新房內要放這水晶球,可以改運跟早生貴子。」
我看著他,好像在聽別人的事。
「妳有在聽嗎?我們結婚後妳每個月要拿一萬五出來交給媽媽還要幫忙分攤家事,等以後我們孩子出世後,妳每個月要拿三萬塊出來當育兒津貼。」
這時我終於有反應了,我問趙建弘,「為什麼我要拿一萬五出來交給你媽?」
他像是看到鬼一樣的看著我,「妳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妳嫁進來住這裡分攤水電等費用。」
「那我住可以外面啊,不用跟你家人同住。」我回嘴。
「我怎麼可能跟妳住外面?而且我媽是家庭煮婦沒有收入來源--」
我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有你妹可以輪流拿孝親費供養你媽媽。」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妹要考公職,她必須全心全意的投入在公職考試中,沒辦法去工作。」我的回嘴讓趙建弘頗不耐。
「所以我要拿一萬五出來養你媽跟你那考了五年考不上公職,以考公職為由不去工作的妹妹,是嗎?」
「妳說那什麼話?妳怎麼可以這樣貶低我的家人,不尊敬她們?」趙建弘瞪大眼。
「養你媽媽是責任我不反對,但養你妹妹--不好意思,難道一萬五我不會自已花嗎!」
「我們沒有足夠的錢可以住外面,一萬五妳就當是付租金跟孝親費,還包妳吃、睡,已經很便宜了!再說,妳現在每個月不也拿一萬五孝敬妳父母嗎?妳父母他們一樣也沒工作,妳妹妹也是啃老米蟲,妳就能接濟妳家人,現在妳要嫁給我了,就不能用相同的心態孝順我媽幫助我妹?」
我深吸了口氣,不認同他拿我家來比擬他家!「這完全不同啊!我要怎麼使用我賺的錢是我自已的事,不是由你們來決定!」
他不理我自顧自接著說,「至少我在婚前就跟妳把話說清楚,我沒有欺騙妳。婚禮的費用我們每人分攤一半,酒席跟餐廳我媽媽會去訂好--」
是喔,我要謝謝他的童叟無欺呢!「等等,我怎麼不知道什麼酒席跟餐廳?我們不是說好公證嗎?」
「我是獨子怎麼可能以公證的方式?我媽反對--」他大聲了。
「你媽你媽你媽…」我的火氣上升。
「蘿回音妳不要學電視說我是什麼媽寶哦,我不是媽寶,我可是有經過證明的,我媽說過我不是媽寶。」他媽說他不是媽寶,這就是他不是媽寶的證明。
就好像有人問你說:你如何證明你不是媽寶?我媽說我不是媽寶!
原來可以用這個方式證明。
我啼笑皆非。「我不管你是不是媽寶!我只想問你那我的想法呢?」我也不退讓。
「不重要!我們不要因為這些雞毛小事吵架好不好?如果這都要吵,以後吵不完!」
我好累!有一股難過湧上心頭,「是啊!一切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吵了!」
「妳什麼意思?」趙建弘抓住正在拿包包的我。
「 意思就是,我不會跟你結婚!」我轉頭就走。
「連這點事妳都不能退讓,妳根本就不愛我!」他在我後頭大喊,「蘿回音,妳只要出了這個門我們就完了,妳別想再回來,我不會挽留妳!」
碰!如同那扇甩上的門,將趙建弘的聲音摔在腦後,我本來就不打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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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傳來LINE的震動鈴聲,訊息顯示--
「Dear, please give me good quotation and shipping Schedule.」通訊軟體上的國內外客戶丟出的訊息。
「回音,原料粉怎麼沒進來呢?現場沒有料可用了?」生管的盤點表上有廠長的簽名,但斷料的情況總是我的問題。
「回音,上午搬貨櫃的人沒有來,貨櫃沒有出會怎樣嗎?」我可以回請你去問老闆嗎?偏偏傳這個訊息來問的人就是老闆。
「回音,產品的水份含量過高,外銷的貨可以包裝嗎?」總之品管是裝飾用的。
「回音,客戶客訴產品發霉,品管經理的判斷是,船公司是不是把我們出口的貨櫃放在最頂端曬太陽,導致日間水分蒸發、夜間回滴,產品才會發霉!」
「回音,外銷客戶客訴箱子上有大滴鳥屎,品管經理發大飆說妳包庇紙箱公司,讓他們送有被鳥屎污染的箱子供我司使用--」
「回音,給美國開的物質分析表上怎麼會驗出沙門桿氏菌?!」
「回音,客戶的對帳單有問題請重新提供。」
「回音、回音、回音--」
這個公司我沒有入股,但搞得好像我是大股東,事實上是我高攀了自已,我只是個窮忙打雜工仔,我今天鐵了心不打算回任何音訊。
列車緩緩進站了,我看著車廂上映出的自已那張膠原蛋白光速流失、衰垮的老臉,沒有一絲血色與朝氣,什麼時候,我居然像個只充滿怨念的孤魂野鬼了。
什麼時候我變成這個樣子了?
「哈哈哈!」耳邊傳來一道豪邁的笑聲,我看了過去,居然是當年那個才高二的我,在這同個月台,她雙手拉著前背帶,肩上短髮笑容中帶股村姑土包子氣息,全身裝備很寒酸,雖然生活困苦口袋沒有什麼錢,但卻還是可以開懷大笑,腳步輕盈的走入車廂內。
我們的世界分成兩半,高二的我是彩色的,如今的我是那麼黑白。
我忽然想起什麼地往第一車廂跑去!
列車長駕駛座旁的絕佳觀景座位已坐著一名媽媽跟兩個兒子,待我平復喘息站好時,我倚站的位置不偏不倚的正對著駕駛座旁的中間大視窗,雖然要站著,但這能一覽窗戶所有視野的絕佳位置已夠讓我已經心滿意足。
嗚!小火車行駛了,我的視線跟著視窗外的景色一幕幕躍過,我彷彿又看過當年那個搭著柴電小火車的自已,僅管危險但調皮的我們還是會把臉探出窗外,在經過隧道後整個臉跟鼻孔內都是黑的,相視的我們就會哈哈大笑。
「各位旅客,請大家往左看,現在正是初戀系粉色系--八旗木盛開的季節,微微輕風拂過,翩翩花朵隨風飛舞,四周花香漫溢,不管是搭小火車觀賞還是漫步其中都十分浪漫、愉快。」副車長輕快的聲音在整列車廂中傳開。
「各位旅各,緊接著我們往右看,在九二一中傾斜的高壓電塔,那一夜的天搖地動使它傾斜二十五度,經過結構鑑定它並倒塌的風險,因此將它保留成為九二一紀念物之一。」
循著車長的觀光解說,車廂內一陣騷動,我的心也開始騷動,猶如九二一那一夜,我所深刻體會到的驚天動地。
眼前的蝴蝶在鐵道中來回起舞優雅穿梭在飄然落下的花瓣、葉片中,準備要過山洞了,我拿起手機朝著大視窗拍下,鏡頭外一片漆黑,反照在鏡頭內的我被一圈又一圈、層層泛著淡黃光線的漩渦包圍,更像是這二十二年來那一道又一道圍繞著迷失的我,讓我走不出的迷藏!
突然之間,我的世界在劇烈搖愰、旋轉,一如九二一凌晨1:47分,那時的天崩地裂,周遭扭曲變形鐵軌也彎曲--
怎麼回事?我無法聚焦我來不及反應,眼前巨大的黑洞將我吸了進去!
被吸進黑洞的我,見到了那年還是高二生在水里站下車的蘿回音,那時我計算著羞澀囊中的生活費怎麼渡過兩星期,第一要件就是要先扣掉回家的車票錢,其餘才是生活費用。
走下水里站外的長長階梯,緊接著是一段下坡,揣了揣了羞澀的錢包,我總會先繞去水果店買南投當季水果來嘗嘗,然後分配著剩餘的零用錢,如果計劃太多就必須用刪去法做個取捨。
從明潭水庫放下的湍急水流總是湛藍碧綠,我總是在紅綠燈後右轉,走上民族橋看著溪水下的魚兒水中悠游,然後我一定要在擺攤在橋上的碳烤攤,買上一支10元碳烤灑上滿滿白芝麻的大米血糕,烤好後接過手中後先聞一下香噴噴的味道再大口咬下,哇,用十元就能吃到這麼妙不可言的碳烤白芝麻大米血糕,這CP值簡是超標,吃到根本像是中了頭獎了,卯死啊。
沿路邊走邊津津有味的吃著,算是撫慰我這個在外苦讀的學子心,這才往每月租金2000元的老舊租屋處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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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9月 我,蘿回音,從雲林縣外出到水里讀書的高二生,跟同班同學蔡鹿谷、黃埔里同為校刊社一員,專長寫文章,尤其是吃喝玩樂遊記篇,樂愛閱讀課外讀物其他正式學習科目不在行。
「黃埔里、蔡鹿谷,妳們很沒意思耶,一個去找直屬學長藉口要問功課實際是要散發賀爾蒙把學長迷得團團轉,一個是有了女朋友要去鞏固地盤以免學妹被搶走!哼,見色忘友!妳們以為是野生動物嗎?要每節下課都去巡邏地盤灑尿警告其它閒雜禽獸不得越雷池一步嗎?妳們拋下我一個算什麼朋友!可惡!」
我正爬上樓梯往二樓行進,在中間轉彎處時可能是因為邊走邊咒罵而有點喘,稍站定喘口氣,倏地,居然見到眼前有人背對著我,他的臉面對著牆邊,低頭單手扶腰,雖然他垂著臉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得出來他似乎不舒服!
「同學,你還好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探了探頭詢問,但還是看不到他的臉。
他搖頭,閉著眼似乎在忍耐痛苦!「我…沒事。」
「同學,你的額角都冒冷汗了,怎麼可能沒事?來!不要逞強了,我扶你去保健室!」我是個見義勇為的人,見到他這麼不舒服更是不可能拋下他了。
「不用,我只是胃--痙--攣--」他有氣無力的說。
蛤?!我駭了一大跳!「Oh My God!什麼?你月經來?是你痛到話說不清楚還是我耳朵有問題?你不是男生嗎?我第一次聽到男生月經來!」我拉長耳朵,還是聽不清那含糊不清的發音。
「我胃…痙…攣…」他痛到彎腰。
「你、你月經來、你月經來!!怎麼可能!讓我想想,我月經來也是有時會悶痛!該怎麼辦?這個時候我想我們還是先去保健室!」我拉起他的手臂放在肩上,幾乎是拖著高出我一顆頭的他賣力往前走。
只是我是外強中乾的女漢子,即便他高瘦身上沒長半兩肉,但我的力氣沒有那麼足夠加上輕微貧血,一個使勁竟開始覺得眼冒金星!
終於我扛不住他加諸在我肩上的重量,趴、趴!
「啊!呀!」他的驚聲我的尖叫四起!
一陣空中旋轉後兩人雙雙跌在地--噢不!是他當我了我的人肉墊背!他摔在冷硬的地板上,我則是跌趴在他的身上!
「唔--」他痛吟,貌似更不舒服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害你更痛了!」我真的是惹禍精,想救他結果反害了他!他抱著肚子的手推了推我,「你又月經痛嗎?」
他氣若浮絲的說:「不是…是妳好重!妳…可不以起來?」
啊?是這樣啊!原來是我壓痛他了!我連忙將身體從他散發著溫熱的身體上移開,然後站起。「抱歉、抱歉!我壓痛你了,同學,你有沒有怎樣?」我想再扶他,但樓梯下廊道傳來腳步聲讓我趴在樓梯口探看來者何人。
再轉頭他已試著扶著梯把慢慢站起。
「我還好--」怎麼聽起來他聲音是很費力才擠出的。
廊道的那頭傳來蔡鹿谷的叫叫喊聲,「蘿回音、蘿回音,妳還在這裡?」,蔡鹿谷應該是循我的聲音找來的,我們三人在早會後都走這條繞道偏遠的樓梯回教室,比較不用跟其它同學們一窩蜂的在熱區擠,還有重點是這個偏僻的地點適合--她們兩位可以多跟學長、學妹「耳鬢廝磨」一些時間。
「哦,對!我還在這裡!」我趕緊拉長脖子喊。
「那妳快點下來啦!我們第一堂課要去電腦教室才對,今天我們要練習三篇檢定試題!」蔡鹿谷聲聲催促。
可是我要救人啊!我、我以為我會陷入天人交戰,但是再轉頭一看,「咦?月經來男同學呢?怎麼不見了?」
我上下左右看了了看,沒有看到人,他--就這麼不見了。
「蘿回音!」最不愛等人的蔡鹿谷語氣透著不耐。
「噢,好啦,我來了啦!」我揉了揉泛疼的屁股,我這蠢樣絕對不能讓蔡鹿谷見到,不然她會取笑我很久。
然後我就下了樓跟蔡鹿谷嘻哈打鬧往電腦教室的方向走去了,雖然我是第一次遇到月經來月經痛的男生,但因為對方來去匆匆,這段插曲我也很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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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噹噹噹!
下課聲響起,我快速的拿起收拾好的書包,跟蔡鹿谷、黃埔里說,「哥兒們,明天見啦!」,因為她們等一下要各自要找學長、學妹談情說愛,
這個時期的我可男可女,因為我們總是打鬧在一起,直來直往沒有半點女孩的氣息,講難聽點就是男人婆,但被我美化為哥兒們。
「哎,蘿回音妳趕什麼趕,妳還沒把最新的吃喝玩樂遊記篇交我捏!我要交給美編校稿排版了。」身為校刊社一員的黃埔里隔空喊。
「我還沒寫啦,我們明天再討論啦!」最近就沒什麼出遊我絞盡腦汁也沒寫出半個字。
「妳還沒寫?哇,妳拖太久了啦,下星期校刊就要結稿了!」蔡鹿谷臉色大變。
「好啦好啦我會想辦法快點完成交稿!今天先讓我趁圖書館還沒關之前去還之前借來看的書嘍,byebye!」我揚揚手上徐志摩詩集!我不聽她們的抗議聲,大步跑開的腳步往圖書館大步衝去。
由於我跑的太匆忙,三步併兩步跳下樓階,而我似乎對自已太有自信了,沒料到我的腳會一拐—
「啊~啊~啊!我這下一定死定了!」我直直地以正面的姿勢往下俯衝、摔墜,我這下准會摔得鼻青臉腫還是摔斷門牙了!!
驀地出現的男孩接住了我—Oh No!他無法承受我的重力加速度,他在接住我的同時他的背狠狠的撞上牆壁!
砰!好痛啊!我們四目相對,我都看的出他眼中的疼痛了!但是他的眼中還有一絲困惑不解,我也總覺得有那麼點不對勁!
我們的視線同時往下滑—
「我靠!」我忍不住爆粗口,「我的手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手在危急時像是要抓住救命的浮板似的,居然扯住了他的運動長褲褲頭,扯住了還往下拉,露出他一大片黑色四角內褲!
也就是我把人家「脫褲ㄌㄢˇ」(台語:脫褲子)了啦!
「脫褲ㄌㄢˇ」、「脫褲ㄌㄢˇ」、「脫褲ㄌㄢˇ」的跑馬燈不停的跑過 ~~
我趕快鬆手,但想想又不對,「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把你的褲子拉回來!」我立刻又要動手把他的褲子往上拉。
「不用、不用了,我自已來!」他窘迫的謝絕我的好意。
我的手比我腦袋的指令更快一步的「襲」上他的褲頭,他迴避著我的手,這樣一來一往,災難又發生了!!
我們再度四目交接,我的手正抓著他的「龍-筋」!!
我們都上過健康教育課,知道男女有別,但我萬萬沒想到,我會這麼「失手」的抓住了他的男性象徵!!-
「哇!」我大叫的放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這下倒是從容不迫的拉上自已的褲頭了。
「對不起!是你救了我一命,謝謝、謝謝!」我語無倫次結結巴巴,「還有、還有,我、我、我真的是不小心的,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
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他笑了,沒有要追究我的非禮,只是語帶調侃,「資料處理科二年級…讀資料處理的女生都像妳這麼色嗎?」他盯著我制服上繡上的班級。
我看著我闖禍的手,「不是啦,我沒有要推卸責任的意思哦!剛剛那種大難臨頭當下,我手忙腳亂結果就這樣拉扯著你、抓著你的G--你千萬不要誤會了!我不是色情狂,我沒有襲胸抓「鳥」的癖好,這是一場意外!對不起也謝謝你!」我向他躹躬道謝只差沒磕頭謝罪而已,被他這麼一說,我的腦袋瓜思及方才的「手指觸感」時讓我臉上浮上了嫣紅。
他倜儻不羈的盯著我,似笑非笑。
我彷彿被他看穿了,我抱著頭喊,「啊,我撞得不輕撞到我腦震盪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居然真的是個大色女?我怎麼會一再的回顧剛才的事發過程?
「哈哈哈。」李維可能是在笑我睜眼說瞎話。「妳真好玩。」
「好玩?什麼意思?」我很好玩?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
「李維!」一道嬌滴滴的嗓音傳來。
在喊他?他是李維?!
他的臉色一變,「李維!」喊叫著他的嬌媚女音越來越接近。
我應該是打擾了他們什麼了,我挺有自知之明的,「同學,那就不打擾你們了!謝謝你啊!」我急欲洗刷我的罪嫌,最好的方式就是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我完全沒聽到李維在我身後說,「不是那樣的,妳誤會了--」他的語氣中有著急欲解釋的焦急。
我拾起掉在地上的書藉,再度往圖書館的方向跑,咻~在最後一分一秒,我拍拍手掌,我乾淨俐落、順利的完成還書的手續。
圖書館的位置比較偏僻,放學了大家都走光了,離開的差不多了,我也是往側門的方向行走,準備離開校園,但在轉彎處時,一道輕脆甜美的聲音低低傳進我耳中。
「關豐陽,我喜歡你!」
嚇!我趕快咬著手手腳踩煞車轉回廊道盡頭處,剎那間只瞥見一個體態微豐腴的女生朝一名男生彎著腰,朝著他伸出的雙手中捏著一封她用粉紅色信封寫好的「告白信」,但男生不打算要收下告白信,他臉上滿是給女生的難堪的不屑且他正要跨步離開。
眼看他不收下,女生只好改用口頭告白,「關豐陽,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從我們一年級開始到高三的現在,我一直都很喜歡著你也只喜歡著你。」
奈何郎無情妹有意,男生根本不喜歡她!「妳搞什麼,我們是同班同學,以後這樣要怎麼當同學,我根本不喜歡妳!」關豐陽百般嫌棄的口氣。
這回覆夠直接也夠傷人,因為這女孩子的告白不是玩玩的、不正經的那種,她的勇氣反而讓我感動,偏偏她喜歡他他卻不喜歡她。
「對不起!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不後悔。」這女孩被拒絕的失望落寞拉扯著我的心。
但男主角還是冷硬絕情!他揮開她手上的告白信,「拿回妳的垃圾!以後不要再跟我說這種話了,今天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去你的!你才是垃圾!
今天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一直以為這句是在亂性後才會使用的。
告白信落在地上,他還狠狠的踩過,像是踐踏過女孩的真心,她該是要多麼心碎了。
女孩沒有哭泣,但是整個人像是被鞭打數十下般的難受,我不禁同情起她來了。
她彎腰撿起地上被踩髒的告白信,男孩的離去彷彿也抽走她的心魂,她失魂落魄的將告白信丟進垃圾桶—
好可惜啊!那封告白信的內容有她滿心的愛慕及對他的渴望,用真心真意寫出的告白信怎麼能這樣就將它隨手一丟了呢?
被丟掉的可是她的心啊!
在經過馬路時她沒注意快紅燈了,也沒注意到有來車,我趕緊跑上前去指揮交通,對著來車重覆比了Don’t!STOP的手勢!
「Don't !Stop !」
「逼~~逼~逼~幹!妳們哪間學校的,是不是不要命了,找死啊!」緊急剎車的駕駛大感不滿的咒罵!
「對不起!對不起!」我急急的道歉,連忙跟著在紅燈前快速跑過,嘴吧依然喊著,「Don't !Stop!」
那時候真的仗著年輕白目,邊唱邊扭腰過馬路。
「噗哧!」見到這一幕,告白被打槍的女孩噗哧一笑--哦,我看了她的制服上的名字「廖梅雲」,她的名字取得真好聽(梅林間的美麗雲朵),梅雲,是她。
梅雲注意到如此搞笑的我,她笑了!好似剛才的告白悲劇沒發生過,她朝著我綻開了笑顏。
拉近距離瞧看她,其實她有張瓜子臉,臉皮細白滑潤,眼眸又圓又亮,輪廓深刻五官立體,她應該是有原住民的血統,整理來說除了她的身材較「豐腴」之外,
其它是無可挑剔的,她是漂亮的梅雲。
她的臉上沒有苦情陰霾,彷彿已忘卻方才的被拒絕,看來是我多慮了,我以為她會非常難過!但她卻是那麼地堅強!
到了叉路她往加油站的方向走去,因為是不同路線,我們各自點頭同時我也怕她尷尬,就沒多說什麼的漸行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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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四十分,我沉浸在 --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中,我的一顆心跟著男主角因為女主的沉疴病情而糾結。
精彩之處,倏地--耳邊傳來急忙忙的腳步聲走過廊道中,到達最後一間--靠馬路旁的陽台臥房內,取了一些盥洗用具後又到二樓的洗浴室。
「妳同校的高三學姊新住戶今晚會搬來第一間房。」我記起在我回來時房東阿婆跟我說的話。
事實上我讀的學校是南投縣新創的校區,因為位處偏遠山區,晚上街上冷清沒什麼人跡,號稱曾經是「小台北」的水里跟都市是天壤之別,百般無聊資源又極其匱乏(我指的是食衣住行娛樂,雖然我口袋空空沒錢可以用來那些娛樂開銷,加上我物慾低也不愛五光十色的生活,所以我的興趣就是看些課外讀物來充實心靈),學校規定除了通車生及進修班同學外,高一、高二生一律住校,高三生才能搬出來居住,但我們的宿舍男舍監是個在綠島管過罪犯退休的軍人,他不分男女把我們當犯人在管,早上六點起床,依校規規定物品必須按照擺放整齊,然後六點半集合踏步唱軍歌外加重點交代,七點用早餐,七點二十到校早自習,五點二十下課後又要趕回來盥洗,因為六點又要集合踏步唱軍歌加重點交代,六點半用餐,七點晚自習到九點,一到五不例外(以前隔周休,周六還要上半天班),這些都快擊垮我的心志了,而壓垮我的最後一根蹈草是--
必須把棉被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形狀!只要被三年級恐怖蜘蛛女學姊判定有任何一點歪斜就是不及格,連續三次不合格就是警告一支。
為此我總得在早上五點半就起床準備折棉被,但我總是折不好加上沒有學姊的憐愛垂憫我總在合格的邊緣,長期下來我的室友也被提早起床的我搞得怨聲載道,我極近崩潰--因為折棉被!我跟我媽說我一定要搬出去,家中經濟不允許,我說就從零用錢當中扣,我一定要搬出去住不然無法讀書要休學,那時我母親聽到休學兩字嚇壞了,我不是威脅她,但我真的的無法忍這種住宿像蹲苦監牢的日子,母親也只好同意。
於是乎我「欺騙」了學校,說我要搬去親戚家住,順利的在校外租了間只租給女學生的「房間」。
因為預算有限,我搬進來住的地方是住著一對老夫婦的一般三樓高民宅,房東老公公似乎已退休,騎樓是房東阿婆的繡學號工作室,衛浴室在二樓,三樓用著隔音極爛的木板隔起四間房,每間約四片榻榻米大小,我住在樓梯旁第一間房,房內放著一張單人床,房內附有一個拉練式的塑膠小衣櫥,一張書桌一張椅子,月租新台幣兩千包水電,這樣簡單又簡陋的條件租金當然是在我的經濟預算內。
後來我才知道阿婆有四個孩子都已成大成家在外工作,我在想這四間房也許就是她四個孩子的房間,空著不用也可惜乾脆拿來外租收取微薄租金。
阿婆膝蓋退化,我每晚都要幫阿婆家的神明、祖先公媽廳關上廳門--每次我都會避開他家掛在牆上老祖先的黑白照片,同時彎腰用手拜拜,事實上我很怕祂們晚上「突發其想」地來關心我這個外來住客,所幸住下的這段時間陰陽雙方是相安無事的。
我心想,能跟我眼光相同,搬住進來這樣隔音不佳、設備寒酸室內傢俱像極二手貨的空心木板隔離屋,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也窮。
洗好澡端著塑膠盆的她上了樓,她回到了她的房間沒多久後就傳來吹風機的聲音,之後她拉開椅子、旋開門把的聲音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叩叩叩!」啊?我沒意料到!因為我住了近一年之久,除了房東之外還是第一次有其她人來敲門。
「噢,等一下!」其實也不用等多久,因為我放下書,站起身轉開門就可以了。
「啊,是妳?!」看著她,我比較錯愕。
她一副調皮的笑容,「是我啊!妳好,我叫廖梅雲,跟妳讀同間學校,我是電機科三年級的學姊我叫廖梅雲,再次見面妳好!」
「妳好妳好妳好!」我忙迭說著,事實上每次見面她都讓我「驚喜」,初次見面就不用提了,這次見面,她穿著細肩帶小熱褲來「拜訪」我,其實穿著細肩帶小熱褲並不必讓人大驚小怪,但重點是她的身材是屬於「豐腴」型的,我又再次深深的佩服她的勇氣與自信。
我也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下。
「佳純說妳很文靜呢!說妳回來洗完澡就開始認真看書跟聽音樂,然後十一點前就準時睡覺,生活很規律、單純。」
原來我被觀察的那麼仔細喔!佳純是上屆畢業學姊,住在梅雲現在住的那間較大的有著陽台的房間內,我跟佳純見過沒幾次,都只是點頭微笑之交。
「意思就是我很宅啦!不過這裡沒什麼地方可去,出去又要花錢,我只好用這種簡單的方式消磨時間嘍!」而且我挺自由自在的啊。
「我就沒辦法這樣悠閒自在了,我家住士場--就是往信義的方向那邊,離學校有段距離。」
聊著聊著我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哇!那通車真的要好早起啊!所以妳搬進來是要省下通車的時間用功讀書,準備即將到來的學測?」
她笑笑的搖頭,「不是,我星期日到五晚上要去加油站打工--因為我家的經濟有很大的危機,我白天讀書下課後晚上六點開始加油打工到九點半下班,所以以後如果吵到妳的話妳不要生氣。」她的語氣間有點一些落寞。
我看著眼前有張漂亮臉蛋的她,開始欣賞起她來了。「妳好辛苦。」
「妳不會看不起我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為什麼會?」事實上我那窮得要被鬼拖走的家沒有比她好上哪兒去啊!「我反而很佩服妳,一邊上課一邊上班,妳很辛苦又很累。」這是真心話!相反的我該自省了。
「其實有好有壞啦,算是提早出社會,早點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我賺錢當零用錢然後交一些錢給父母分攤家計,減輕他們的經濟負擔。我爸爸是鐵工,工作很不穩定,我媽媽是原住民身體沒有很好無法工作,我有一個弟弟跟妳同年也讀我們學校普通科,我還有一個小我十歲的妹妹,我除了對我那個沒什麼抱負遠景的弟弟比較失望外,我很愛我的家人,我小時候曾經因為我爸爸生病我祈求老天折我的壽命給我爸爸,而如果我媽媽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說著說著原本愛笑的她居然開始哭了。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的心裡有那麼多的苦!正值花漾青春少女的她背負了那麼沉重的家庭責任,如此孝順的她還是無怨無悔的深愛著她可愛的家人。
她真的好了不起、好偉大。我由衷的敬佩著她。
「妳父母他們會活得長長久久、長命百歲的啦!妳放心!」我拍拍她ㄉㄨㄞ、ㄉㄨㄞ的肉感肩,用原住民的腔調對她說。
她抹掉眼淚,破涕為笑。「謝謝妳!其實我很少跟別人說我家裡的事,不知怎樣跟妳說著說著就提起了!對了,時間不早了,妳要休息了吧?」
「我還好啦沒有很想睡,妳呢?要讀書?」跟她聊天是件開心的事。
「我要看言情小說、漫畫完後再睡。」她又漾開了笑,彷彿這是多大的精神糧食。「今天在圖書館的事妳都看到了吧?」她突然提起。
我點點頭,對她我不想假裝。「嗯。」
「其實我早知道會被關豐陽拒絕,但我還是要跟他告白,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
早知道會被拒絕還要告白,我就沒有她這種勇氣!「為什麼妳早知道會被拒絕?」
「因為他有喜歡的女生了啊!就是二年級餐飲科兼音樂社社員--校花荷靜蓮啊。」
我:「那他們正在交往嗎?」
梅雲:「沒有!荷靜蓮喜歡的是他們班的班長兼音樂社社長—李維。」
「喔---李維?!」這名字怎麼那麼耳熟能詳?
「妳沒聽過李維這個名字嗎?他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長的帥又會讀書又是音樂社的社長,據讀說他是富二代,他爸爸是建築公司負責人兼觀光旅遊業執行長,捐了不少資金給學校…總之他就是品學兼優又帥的一塌糊塗後台又硬的富二代接班人,這些妳都沒打聽過嗎?」
「我為什麼要打聽?」我只記得他月經來跟被我五指抓過的「GG」—那是我不願記起的片刻啊!
梅雲驚訝,「妳真的是異類耶,李維跟妳同年,他這塊流著鮮汁的絕頂鮮肉掛在那,多少虎豹想撲上去一口咬下他啊,妳居然不為所動?」
「咬下他是能永遠青春永駐嗎?!我是有聽過廣播處一直播報他的大名啦,但我沒仔細聽,而且我要動什麼?」我動動我的肩頸。
「心動跟行動啊!喜歡上李維啊!」梅雲推推我。
「蛤?!」我又不是花痴。
李維確實是如梅雲所描述的如出一轍,但我才「認識」他這號人物沒多久,而且每次都是曲折離奇,只能說是有驚心動魄啦,但沒有心動!
「妳不也沒有喜歡上李維!」又不是只有我沒有。
梅雲:「我有喜歡的人了啊只是他不喜歡我啊,妳又不是不曉得?」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妳的傷心事啦!拒絕妳的關豐陽他真的是有眼無珠,不懂欣賞妳這顆璀燦大珍珠。」
「我是珍珠啊?」梅雲的大眼睛都發亮了。
「加點奶茶會更好喝。」珍珠奶茶嘛!
「我偏要加我們信義產出的茶菁。」梅雲被我逗笑了。
「「好啦、好啦,都隨妳都OK!」
那晚我們聊學業、家庭、她的工作,笑著聊雜七雜八的八卦,東南西北的聊著--
毫無懸念地,我們一拍即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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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站在我身旁的蔡鹿谷練習著發音,「不行,我有點緊張!聲音有點卡卡的。」她重覆的發著音。
而我們正在音樂社門口排著隊,只因蔡鹿谷手上拿著音樂社團徵尋的「主唱」宣傳單!沒錯,蔡鹿谷硬拉著我跟著大排長龍的同學們排在音樂社外,她也是要來應徵「主唱」的。
海拔徵選上的「主唱」將能獲得獎金五千元,並將在三年級學長姊的畢業典禮上獻唱,從此就是校園的風雲人物,而這正中蔡鹿谷心中的紅心!她冀望著能一舉成名,策劃著當上校園「主唱」往後或許還能一炮而紅,組個樂團踏上演藝圈,開啟她嚮往的人生道路。
人生有夢最美!
「妳就放輕鬆嘛,機會只有一次既然決定要來了就全力以赴好好表現啊!」我只是來加油了打氣的,沒我的事話自然說的輕鬆。
我們慢慢的進到主辦場所周遭,忽然聽到一陣天籟悅耳之音,四周的人都拉長脖子望進主辦場所內。
「哇!好好聽哪!是荷靜蓮正在演唱呢!她邊彈鋼琴邊演唱王菲的「但願人長久」,聽了真讓人如痴如醉!」
「不過聽說她是這次內定的「主唱」,我們這些來參加的人只是來陪襯、做做樣子的!」
「噓!不要亂說,她長的那麼漂亮又多才多藝,就算她當上主唱也是憑實力當上的!」已經有不少人被圈粉了。
荷靜蓮?這名字好耳熟啊。
當現場如雷的掌聲響起時,蔡鹿谷抱著肚子面部扭曲,滿臉痛苦的對我說,「不行了啦,我肚子好痛,我要去廁所烙賽!這個先給妳、妳先進去卡位!」
「喂!蔡鹿谷,那妳要快點回來哦!」我一臉愕然的看著三步併兩步跑開她的,然後我被推進了主辦場所。
遠遠地,我終於見到了「荷靜蓮」,身著合身洋裙的她身材凹凸有致,她一頭烏溜黑被髮披肩,有著一張美麗時尚的臉蛋鑲著讓人看了目不轉睛的精緻五官,她的氣質優雅全身飄著一股仙氣,大家爭先恐後搶破頭都想一賭她的風采!
校花這稱謂實在是太搭不上她了,她是能去選美等級的大美女了!
「第一百零一號、第一百零一號,準備上臺表演!」
我正跟著大家一起陶醉在荷靜蓮人美歌美的旋律中還沒回過神,我身後有人推了我一把,「第一百零一號,在叫妳了!妳不去,妳要棄權嗎?」
「第一百零一號!!我?」我凸眼瞪著手上蔡鹿谷塞給我號碼牌,可是蔡鹿谷還沒回來啊!
「第一百零一號第二次唱號,第一百零一號第二次唱號!」
「棄權、棄權、棄權!」
不知怎地,當我看著笑盈盈走下台的荷靜蓮也跟著嬌嗔喊棄權時,有種不被看扁的不服輸湧上我心頭,我一股腦地走進主辦場所、表演台的正中央。
「第一百零一號,妳可以開始演唱了!」
當我意識到我竟然身處在表演台的正中央時,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所有人正盯在看著我,有別於如痴如醉的欣賞荷靜蓮為百年難得一見的仙女般的眼神,他們是用看妖怪的視線打量著我!
「搞什麼嘛,來發呆的?妳可以下台了!」我仔細一瞧,什麼?在台下喊的人竟然就是關豐陽。
看看他那鄙夷的嘴臉,還有大家嘴角的竊笑,這真的澈底的激出了我想贏的強烈戰鬥力!
於是我開口唱了,用濃濃的鼻音悲情的唱腔唱著:
「別人的性命是框金又包銀阮的性命不值錢 別人呀若開嘴是金言玉語阮若是加講話 唸咪就出代誌~」我仿唱的是 蔡振南寫的 蔡秋鳳演唱的「金包銀」。
現場一片難堪的安靜。
不符合他們的風格是嗎?所以我很快的換了歌單:
「啊哈~我跟你最好就到這你對我已經沒感覺 到這凍止 你也免愛我 啊哈~」五月天「 志明與春嬌」,他們總聽過了吧?
還是鴉雀無聲。
「讓我將妳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溶化 看我在妳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我秀出我最會模仿的伍佰 「挪威的森林」。
我在唱到心兒摘下時,還順手摘下擺放在表演台旁的玫瑰花,這樣能讓他們比較融入我的演唱氛圍內了吧?我正要再接著下一首歌時,卻殘忍的被打斷了。
「停停停!」拿著麥克風的關豐陽喊著。「同學,我們是要用妳自已的特色表演,不是要妳來模仿的,妳懂嗎?」
「模仿也是我的一種特色啊,我表演的還是組曲耶!」我其實討厭的是他一副自以為是、用自已不可一世的想法認為他什麼都是對的嘴臉。
「好了,總之妳的表演結束了妳可以下台了!」又來了,憑什麼他說什麼是什麼?
我又還沒表演完,他怎麼可以這麼看不起人趕我下台?
我走下台順手將玫瑰花塞入一個看起來比較順眼的男同學手中,叛逆的因子一直在我血液中翻騰,我用美環音唱著,「啊~啊~誰人會當瞭解 做舞女的悲哀 暗暗流著目屎也是激甲笑哈哈~」我抖著肩膀翹著屁股走過關豐陽面前,唱著陳小雲的舞女。
我是在挑釁!關豐陽氣到脹紅臉,覺得我這醜女有辱了他的視線!
「哈哈哈!為什麼妳會選擇唱組曲?」一道笑聲打破僵局,是那個手剛好被我塞進玫瑰花的男同學,他的聲音有點酷。
「人生就是由一首又一首的組曲組成的啊!有悲有喜有讓人快樂也有讓人哭泣,每一首都扣人心弦呢,這樣才精彩不單調不是嗎?」既然他問我就答嘍。
他轉著手中的原子筆,不置可否說:「同學,妳算是勇於將妳突出的特色表現出來,這也是種讓人印象刻的另類表演,很不錯!麻煩妳下台後留下妳的姓名跟班級,我們會通知妳進行第二輪的主唱復賽。」
「哇塞,你不錯喲!」果然有慧眼識英雄的人!燈光有點暗,這個說話的他我看不大清楚他的臉,我感覺他有點面熟呢!
「什麼?社長,她--」全部的人備感驚愕似乎也對這個決定不滿。
「我認為她的聲音很有未來感、可塑性,如果你們有其它想法,我們自已內部的事情內部討論後再對外統一發表。」他的話讓有意見的人全閉上了嘴,似乎他說的話很有權力,大家不二話都會聽從。
我用嘴吧吹著吹不出來的口哨走過臉色有大便的關豐陽、荷靜蓮面前,揚長而去。
他們要怎麼討論是他們社團的事,我只是來大鬧一場的,我對那個「主唱」位置--哼!
小姐我甩了下頭髮。稀罕哪!不屑的是我好嗎?!
一手拿著我塞給他的玫瑰花、另一手手指抵著嘴角的李維社長嗤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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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個晚上我就跟梅雲成了無話不談的莫逆之交了。
她愛笑、心地善良又孝順,看我晚上有時只是啃蘋果裏腹,居然同情心大發的拿加油站發的奶粉給我補充營養--雖然我不愛喝奶粉,但她發自心的關懷著實讓我感動不已。
星期四晚上九點十分左右,我走去她工作的加油站,整個加油站有她、另一位二度就業的中年阿姨還有老站長三人輪值這個時段的班,通常這個時候阿姨還有站長會進公室拉起辦公室的簾子、鎖上門結算當日帳款。
梅雲就負責守在外頭處理來加油的車子。
「小姐您好,您加的油總金額是伍佰元。」梅雲微笑著、禮貌的說。
我快走到加油站時見到一輛BMW跑車剛加好油,駕駛窗戶露出一條雪白胳臂手指夾著新台幣伍佰塊,等梅雲走近要彎腰取錢時,那個指甲塗著紅吱吱指甲油的女駕駛就這麼將手上輕盈的伍佰塊丟在地上。
她是故意的!而且她還跩著嘴臉要梅雲去撿。
「妳這死沙灘!跩什麼跩!婊子!」我看了一肚子火,憑什麼她這麼瞧不起人!
梅雲還是面帶笑容地彎腰將地上的錢撿起來,然後去結帳取發票給那個嘴角含著得意洋洋賤笑的死沙灘,還要很有服務業精神禮貌的說:「謝謝您的蒞臨,歡迎下次再來!」
死沙灘的眼角滿是嘲弄,發動引擎急速的催下油門,飆車走了!
「她媽的!她根本就是故意糟蹋人嘛,搞什麼,死沙灘、賤人!」等我怒氣沖沖的跑到時,車子已經開走了。
梅雲攔著我,「算了啦,這沒什麼好氣啦!什麼人都有,我就當她是被男朋友劈腿了,鬱悶心情無處可發洩,我剛好變成她的出氣包,能讓她心情好些的話我也是功德一件啦!」
「妳還真是滿滿的正能量啊!」但我還是為她抱不平、不捨,梅雲她才幾歲啊,居然要如此卑微的撿起惡質客戶丟在地上的錢,以為是在施捨哦!不是捏,那是她來消費要花的錢捏!
「這就是工作啊,笑一笑就沒事啦!」她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對了,妳怎麼會來?」
「我想說有點颳風了我怕會下雨,加上壞了幾盞路燈路上比較暗,所以帶把傘來陪妳下班。」反正我也沒事做嘛。
「那太好了,等下我們再一起去租小說、買鹽酥雞回去吃。」
「好啊!」這個年紀的我們真的是隨心所欲,沒在控制口慾從不在意身材跟健康,只覺得開心就好,要做什麼就去做想吃什麼只有錢就去買來吃。
本以為今天會順利的結束了,不料一台發出巨大聲響引擎聲的老古董機車噴噴噴噴著黑油煙騎進加油站,騎機車的阿伯一彎進加油站就大聲不停地飆罵著!
「妳是怎麼加油的?剛剛加油時油都滴到我的腳踏墊了?幹妳祖公咧!妳技術這麼差還能在這裡上班加油?」老阿伯指著他的踏墊上的兩滴黑漬飆著國罵。
「阿伯,汽油滴到您的踏墊我們跟您道歉,但也沒必要罵人罵三字經吧?」我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了!
阿伯聽了更火大,「明明是妳們做錯事了妳還敢回嘴!幹妳祖公咧!」
「對不起、對不起!」梅雲一直拉著火氣上來的我往後退,她不斷的對阿伯躹躬敬禮。
「我還沒死啦,妳不用一直跟我躹躬敬禮,妳說妳說,妳要怎麼賠償弄髒我踏墊的損失?」阿伯趁機敲詐。
「什麼?」我瞪大了眼。
「怎樣,妳們用髒了我的東西,浪費了我加的兩滴油不用賠償我嗎?」 阿伯左右觀望了下,以為整個加油店只剩我跟梅雲。
阿伯是看我們是女的好欺負是吧?我看出了他的心思。
我跟梅雲互看了一眼,由梅雲提出,「阿伯,關於您的客訴我認為我還是請我們站長出來處理會比較好。」
「叫什麼站長?妳就是直接賠我一千就我就不跟妳計較了!」 阿伯大聲叫囂。
「不可能!」我回他。
「站長!」梅雲喊。
「妳們叫什麼叫?幹妳祖公咧!欠揍啊!」阿伯的手揮高,我個子比梅雲高我不假思索地一把擋在梅雲面前要承受那往下落下的拳頭!
但是那一拳沒落在我身上,霎那間有道長長的黑影映在地上,有人擋下阿伯的拳頭---
我跟梅雲呆呆的看著握著阿伯拳頭的人,混亂中,我腦中閃過幾個畫面,啊!他不就是月經來同學、被我「脫褲ㄌㄢˇ」GG失守...然後被我塞了胡亂塞了玫瑰花、請我留下資料參加復試的餐飲科班長兼音樂社社長---李李李、維,對吧?
高高瘦瘦的李維微仰著桀傲不馴的下巴,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阿伯,「阿伯,打女生是不對的喔,麻煩您收回您的拳頭跟怒氣,不要嚇到她們了!」
李維不疾不徐的說著,他年輕帥氣的臉龐在燈光下閃耀著英俊的光芒,他宛如從天而降的王子,解救著落入險境的我跟梅雲,天啊,他真的亂帥一把的!
哇~連身為男孩絕緣體的我都不禁要為他犯起花痴來了!
阿伯吃痛的縮回被李維握痛的拳頭,他心有不甘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啊賀啊!幹你祖公咧!你你你們欺負消費者,我要跟你們總公司投訴你們,讓你們回家吃自已!」然後氣噗噗發動機車走了。
「謝謝、謝謝你!」梅雲率先回神的對他道謝。
「妳--妳們沒事吧?」他看著我問。
「沒事,謝謝。」我傻傻的說。
站在他身後指著他的梅雲用誇張的無聲嘴形跟我說:「王子啊!妳還不趕快撲上去!」
循著我憋著笑的視線,李維轉頭看若無其事摸摸自已臉的梅雲。
我的雙手趁機比了個惡狼撲羊的撲上李維的動做,也用無聲嘴形回梅雲,「這樣嗎?」
「好吃嗎?」
「人間美味!」
李維發現了我們的小動做,轉頭回來看我,梅雲比了個讚的手勢。
這次李維退後了一步,讓比手劃腳把他拆吃入腹的我跟梅雲納入他整個視線,我們這兩隻醜八怪頓時無所遁形。
我趕緊低下頭,漫不經心地用腳踢了踢地板,因為我要忍著笑。
「那就好。如果那個阿伯他要去投訴就請總公司調閱監視錄影器的影像來看,相信這間那麼大品牌的加油站會站在認真工作的職員邊一起遺責奧客的暴力行為的。」他淡淡的說著。
「噢~~好!」我假意應允著,手撥撥額頭的瀏海。
然後他就揮了下手,點頭示意的離開了。
「哈哈哈!」待他一走,我跟梅雲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
阿伯的那段已不重要!正當我們兩個口水流成河時,有一道煞風景的叫聲傳來戳破了我們歡笑中的粉色泡泡!「梅雲,我們結好帳了,下班的時間也到了,可以關燈下班了!」
我只好如夢初醒般的擦擦嘴角的口水,梅雲則是笑著跑去打卡下班。
在我們聊聊笑笑一同併肩走著時,梅雲問我,「蘿回音,妳這星期會回妳家嗎?」
「不會,剛開學第二週而已,這星期我沒有要回家。」我搭著她的話。
「我這個月只休這星期的六、日,接下來星期日到一都要上學、打工,我父母跟我弟我妹這週五要南下高雄去參加親戚的喜宴星期日晚上才會回家,我一個人待在士場的家裡很無聊,妳要來玩嗎?」她歪著頭問我。
我指著自已的臉,「我可以去嗎?」很期待、興奮的語氣。
「嗯!歡迎蘿回音妳來我家作客!」梅雲眉開眼笑,我看著她也被她愉快的心情感染,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