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台北新公園 01
那時,盛夏時節的荷花池中滿滿都是荷花,粉彩的花朵襯著鮮綠的荷葉,雨後的水珠,在荷葉中滾動,陽光照射在水珠上,像是一顆顆的珍珠,反射著光芒。
過了秋天,冷風吹起,池裡的荷葉凋零,就剩光禿禿的池子,早些年池子裡還有烏龜,不過會咬斷荷花,後來就叫撈走了。
小時候對於新公園的印象,就是荷花池。
後來,就是孽子裡的新公園了。
小學時候,家裡訂了幾份報紙,其中一份是中國時報。
某日,看到了連載小說孽子,不過只看了大概一個月,小說就中斷了,後來再也沒看到連載。
當時並不了解。
連載都是有得看就看,沒得看就算了。
再看到孽子,已經是一本厚厚的小說了。
小說的年代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人物仍然鮮活,這大概也是後來我對新公園的刻板印象。
高中時候,雖然是男女合校的學校,但是男生班女生班,就像是楚河漢界一樣,分隔開在情人坡的兩端,男生是不允許到女生班的地界,偶爾的接觸機會就是行政大樓或者是社團活動。
高一時候的人際關係,很多都是從國中同校發展起來,陸陸續續會有一些小團體出現,小團體再聚合起來成為大團體,我和Remmy是國中同學,和Joseph熟起來之後,幾個人變成一個團體,中午吃飯後就會聚在一起聊些垃圾話。
當時三毛很熱門,一堆人都很喜歡三毛,吃飯時就聚在一起聊著撒哈拉沙漠,嚮往著去流浪,完全不知道流浪也是需要成本,只是嚮往。
後來不知道怎麼聊到了新公園,聽說某某人晚上經過新公園,被怪伯伯拉著書包的背帶,一直要帶他不知道去哪裡?最後他嚇得落荒而逃。
當然從來也不知道這個某某人是誰,總是聽別人說。
每個人轉述這個事件的時候,又加上了自己的臆測,最後聽到的就變成了某某人經過新公園被怪伯伯拉到草叢裡騷擾了。
這讓新公園蒙上了神秘的面紗。
一方面我們非常好奇的想要去一探究竟,一方面又被這個恐怖事件嚇得不敢進去。
高中三年,雖然每天一直經過新公園,但晚上的新公園,一次也沒有進去過。
白天如果經過新公園去搭車,也總是快步從中央幹道匆匆通過。
從來不敢逗留,深怕被怪伯伯抓住了。
又過了很多年,從南部回來台北插班大三,某一天在新公園外面的公車站搭車,有一個學生樣的男生一直看著我,我也禮貌性地看著他,我本來以為他會過來攀談,但沒有。
搭上了公車,他也搭上了同一班公車,坐在另一邊望著我,雙方都沒有動靜,一直到我下車,我都不知道他是真的要搭這一班公車,還是只是跟著我上了這一班公車?
不過公車的末站確實是一個有名的大學,只能認定是一個巧合。
大四那一年,因為我是插班生,需要補的學分都是低年級的課程,所以都跟學弟的班級混在一起,反而是專業科目都抵免得差不多,跟自己班級在一起的時間反而少,不太熟。
某一天下了課,和學弟妹在華岡總站等車,突然有人叫住了我,他就過來聊天,是個不認識的人,他是個政大學生,說是某一堂某個老師特別不錯,每周會上來聽課,剛好也下課,就一起下山了。
剛好也一起在新公園旁邊,搭上了同樣的237公車,半路我就下了車,他搭到末站。
後來也一起出來吃了幾次飯,他甚至都把課表給我,以為是要談戀愛的節奏,卻不知怎地就終止了。
九月多開學,十月中他就說要忙一個甚麼甄選,此後就斷了聯絡。
老實說,這個時候是只有對戀愛的憧憬,卻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談?
Joseph因為不用當兵,已經開始計畫出國去流浪,他外公是北投的望族,留了一棟小房子給他,他把房子賣了,湊出了旅費,就要去德國追夢。
Remmy已經去當兵了。
只剩我一個人還在華岡上面念書。
Joseph出國的前一天晚上,不知從那裏打聽到一間Gay Bar,之前我們總是一直說要去探險,卻從來也沒去過,也不是不想去,實在是不得其門而入。
那個年代不要說網路,連個人電腦都才剛剛開始發展,沒有資訊來源,只能拖著。
而且我們獲得的資訊也是非常零碎片段的,甚至都不知道正不正確。
唯一有的資訊是博愛路警察局對面的地下室,有一間Gay Bar,我們就循著線索而去。
確實也有一間Bar。
門口貼著會員制,我們也不敢貿然進入。
在門口呆坐了一個小時,和Joseph商量了一下,決定進去。
最多就是被人請出來,也沒啥損失。
進去之後,倒是一切都很順利,點了飲料,因為是平日,人並不是很多,總之是非常順利的完成了初探險。
正因為太過順利,現在對於當初的印象已經非常模糊。
甚至都忘記待了多久,怎麼回到家的。
第二天睡了一天,連Joseph出國都沒去送。
我是佩服Joseph敢一個人去德國留學。
我一個人只能搭火車從屏東回台北。
Joseph去德國沒多久,柏林圍牆就倒了,他也沒辦法像三毛一樣,在柏林圍牆的這一側,望著另一側的男朋友。
更何況他壓根沒去柏林。
這下真的剩我一個人在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