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台灣奇蹟--為什麽合照要全體比讚？

舉行會議，照例要拍張合照以茲紀念/報帳。但此間合照的特有文化，則是無論男女老幼，魚麗雁行排排站定後，總有一個專業或業餘的攝影師出列要求大家擺出最標緻姿勢拍第一張後，請大家一起比讚比愛心，再來拍第二、第三張照片。

我幾乎想不到有任何其他國家，把青少年扮萌討拍的拍照習氣貫徹幾十年，甚至擴張到公民機構幾乎所有場合的。尤其每次看到衣冠楚楚、年高德邵的耆宿、長官，前一分鐘還在論資排輩揖讓C位，下一分鐘卻對前面那個有點不修邊幅（這也很妙，彷彿攝影師永遠有不遵守Dress code的特權，而他們也經常不會讓大家失望地邋遢）的渾小子俯首聽命，喊yeah比讚外加一句口號，自娛娛人，不以為忤，我嘴角總不免向上抽動。因為知道自己這壞毛病藏不住，所以我對這種場合能閃即閃，這幾年徹底到了連公開合影都拒絕了。

合照比讚，是私領域的次文化侵入公領域的例證。但我更在意是：為什麽此間上上下下對扮萌如此安之若素？更重要的，為什麽大家樂於接受莊重的時刻與場合必須有娛樂性？難道台灣社會已經定位每個成員都不過是各自舞台的演員，逢場作戲只是日常嗎？

另一個讓我更不解的是：大合照焦點那排的主角們，幾乎毫無例外欣然聽令，且擺出的手勢像拉了整齊線，十分整齊。這更彰顯我們這個社會的主流，是從眾、是畫一、不要不合群。

還有一點：拍攝者、拍攝單位，深信這種整齊劃一，代表了畫面「有美感」！大合照需不需要美感可以討論，但是把被拍攝者當成攝影棚裡的模特兒來指揮，不也滿足了攝影者的操控慾？每次想到這裡，我心中都油然生起一絲嫌惡。

電影《芭比Barbie》裡的芭比奮力進入真實世界找尋自己的獨特。她說：「我想成為能夠創造價值（意義）的一份子，而不單單屬於被創造出來的東西而已。」連大合照都要一起比讚的社會裡的你、我，到底是活在哪個芭比/肯尼的熱情眼神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