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金車詩獎優選作品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下午四點後的樓梯聲〉是讀完同學張娟芬作品《流氓王信福》而後寫下的。

購書連結: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18247?sloc=main_mb

娟芬的書出版了,得了金典獎,我的詩也得獎了,冤獄死刑犯王信福還在台南看守所裡,從判刑到現在,第12年了。

他們不會事先告知受刑人要行刑,所以4380個(數字增加中)下午四點,王信福只能躺在牢房裡面等。

怪不得許多冤獄死刑犯兩手進行,在申訴冤獄的同時,一面要求快速行刑,不管怎麼樣,都比每天等待的煎熬好過。

王信福案懶人包:

https://covenantswatch.org.tw/2020/12/04/%E6%87%B6%E4%BA%BA%E5%8C%85%EF%BC%8D%E7%8E%8B%E4%BF%A1%E7%A6%8F%E6%A1%88/

審判王信福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judgingwangxinfu/

審判王信福 instagram:https://www.instagram.com/judgingwangxinfu/

王信福臉書: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57990787105

開始寫作是為了療傷,詩是我的OK繃。

這個世界還有好多傷口,需要更大的OK繃。所以,只能繼續寫下去⋯⋯

〈下午四點後的樓梯聲〉/ 漫漁


吃完每日的最後一餐,他便穿上那套事先挑好的衣服

躺平,練習離去的姿態


午後四點的太陽 穿過氣窗的鐵欄杆

一點點 抹去受罰者的輪廓

囚室的亮度正被凌遲

淺呼吸,深怕抖碎影子一角

再也無法拼湊回 日漸消失的自己


時間被剝開 撕碎

每一個呼吸之間,他似乎瞥見

生命中的定格,一幕幕,褪去色彩

最後停留在一張黑白照


某些靜默時分,記憶像一扇敞開了門的空屋

風吹進來,碰了碰牆壁

捲走一些模糊的影像和話語

呢喃之聲,彷彿是妻的叮嚀

又彷彿是幼兒的咿呀


他專注聽著樓梯間的腳步聲

希望和絕望像那條終會成為直線的心電圖

——兩端無盡延伸——

永遠無法到達

向光,或者向黑暗


四點鐘過了許久

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樓梯聲

響,或沒響,或是腦海中響過了

他不確定


天空已轉換成一種肅靜的顏色

牢房角落一隻脫隊的螞蟻,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

爬上改過又改的遺書

最後在母親曾經喊過的小名旁邊停下

化作一個虛弱的

感嘆號


後記:

台灣的監獄通常下午四點鐘就吃晚餐,之後一般不會有工作人員到囚房。因此過了晚餐時間,如果樓梯間有腳步聲,表示將有事發生,死囚們都很害怕是輪到自己赴刑場了,夜復一夜,感受等待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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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城市,它們從來沒有機會 逗留在彼此的旁邊 討論細胞的生死,討論天氣,或者 前進,或者 停止。
對於鼠輩的語言,他也略熟一二 嘰嘰和喳喳 傳到高處時,都變成: 渺,藐,杳
撫著臉頰,她突然想不起 早上煮好的那鍋湯 到底有沒有放鹽 原來,笑的味道 也是鹹的
也許中華商場是一個「portal」,魔術師是一個「頻率轉換者」,而死亡,是這個空間(維度?)的狀態⋯⋯
將來對質,終於明白每一個字 偏旁是愛,部首是恨
我寫下我,小小的我 也許有一天你 拾起的漂流瓶中有著我 所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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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對「烏台詩案」中,蘇東坡在被捕時的驚駭失態,沒什麼興趣,因為常人突然蒙冤後的反應,大概也是如此,沒什麼好驚怪的,不是如此,反倒值得一提;對蘇氏在獄中的非人處遇—日夜不停的謾罵凌辱,威逼認罪—,沒什麼興趣,前段時間的緬甸以及台灣詐騙團對被詐對象的凌虐,可能更加酷烈,最後竟然是不了了之,比較起
想起紅樓夢末尾,在大觀園搜贓時,探春曾說:"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眼看他樓起了,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而那複雜的故事,一定從內鬥開始。是否重新團結,扭轉乾坤,就看當事人的智慧和個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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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瑜欣終究被李越的慾望給折磨致死,想死的痛快都不能?命運,真的跟我不對盤啊。
正在讀王爾德獄中之書後半段,好幾段都能深感受。我經歷過痛苦,就像他在獄中一樣,想死過,卻又不斷理出一層又一層(現在看來很無敵的)人生信念。好幾次的痛楚已化成經驗深刻在骨子裡,讓我能感受更多,「就像天啟,讓我看見從前所未看見。」雖然靈魂同在,我卻和他不同,我還是一塊未被世人注意的一塊小石子,沒有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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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王信福》不僅是一個司法個案,更是一段被埋沒的臺灣史。在這樁疑點重重的死刑案背後,不僅有王信福這個小人物的生命史;有戒嚴時代《檢肅流氓條例》與整個臺灣流氓管訓、強迫勞動的人權黑歷史; 更有跨越時代的不當審訊與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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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4月23日,憲法法庭召開「死刑」的言詞辯論會。而這次的辯論,是由於台灣最老的死刑犯「王信福先生」,與其他36名死囚共同提出了釋憲聲請。細看之下會發現,聲請的發起人王信福先生──他最初被判定有罪的原因,竟然跟我們關注的「服裝」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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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同情地看待這一切,看著父權與上層社會的暴力,如何將人們染上暴戾之氣,連同他自己也被捲入其中。他承受,但不是原諒,只是沒有花時間再去追究。   於是故事也由此帶出問題:暴力的惡性循環究竟如何終止?如果生命是一種在時間裡的完成,那麼,剝奪時間不也是相當於剝奪生命?
因爲打劫者與突然陷入昏迷的事情,任小粟歸來的時間比較晚,他看了一眼天色即將被黑暗籠罩,這個時候帶着獵物通過集鎮是極爲危險的事情。 白天的時候還有避難壁壘裏的人出來統治秩序,夜晚那些人就回到壁壘裏了。 當然避難壁壘裏的人也絕不是什麼好心,而是他們擔心集鎮太過混亂會影響流民們勞作。 “喲,任小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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