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抓抓……抓抓抓……抓抓抓……
拼命的往身上抓,全身布滿了紅咚咚的大大小小的跳蚤咬痕。
「嗚嗚嗚……嗚嗚嗚……,媽媽,我好癢喔!」
「唉啊……怎麼這麼嚴重啦…怎麼咬這麼多,全身都是……」媽媽檢視著弟弟的身體,露出不捨的神色。
奶奶住在苗栗縣的深山裡的老家,和叔叔伯伯們一起,是個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每年過年過節,在桃園發展的我們,就會全家回老家住個幾天,陪伴奶奶過節,享個天倫之樂。
回老家住,真的很好玩!
深山裡,只有我們這座三合院,四周靜悄悄的,看出去只有滿眼的藍和綠。
山裡可玩的東西那真是多,可以去溪流裡戲水、抓蝦,可以看魚池裡的老牛洗澡,可以攀爬院旁的龍眼樹摘果來吃,還可以沿著蜿蜒的山路追逐嬉戲,總之,我們是很喜歡回去山裡的。
晚上睡覺時,就跟奶奶擠一間房,是個通鋪,四個小蘿蔔頭一致的頭靠頭躺平,在奶奶身旁睡,誰也不敢造次,耳旁只有群蟲鳴叫的唧唧聲,很快的,沉沉的夢鄉就將我們召喚進去了……。
「喔喔喔──,喔喔喔──」院裡的老公雞又拉長了脖子大展歌喉了……是的,天亮了!
在床上賴了幾下,還是一骨碌的起身了,奶奶早就不見人影,就看見弟弟在那抓呀抓的,再仔細一看,天啊,他滿身的紅痘痘,ㄟˊ……我也開始癢了,我竟然也有紅痘痘,連妹妹也有,只是數量沒有像弟弟的那麼多,他全身上下佈滿了紅痘痘,臉上、脖子、手臂、胸膛、背後、還有兩隻腳,好恐怖喔,弟弟一定非常癢……。
經過大家的輪番診斷,一致認為兇手就是「跳蚤」,而且這些跳蚤是挑食的,專挑年輕新鮮的肉體,我們一間房睡了五人,四個小孩全中了,唯一倖免者只有奶奶,只有奶奶是寸膚無傷的,真的是一群跳蚤界的美食家。
跳蚤的威力,我算是領教了,連萬金油、綠油精都治不了搔癢,總感覺越擦越癢,只想用手去抓撓它,可是這一抓下去,皮膚就更紅腫疼痛了,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轉頭看向弟弟,……他真的好可憐……,滿身滿臉的……。
發愁的媽媽,深夜中帶著我們去找外婆。
媽媽的媽媽有個錦囊祕方,必須利用夜晚時分來進行。
我看到愁容滿面的媽媽,眼睛裡閃爍著一絲絲的光芒,我想,這時的媽媽一定是個慌亂無措的小女孩,只有她的媽媽能帶給她力量。
外婆的家也是個三合院,外婆準備了一束香,點燃了它、拿在手裡,然後叫我們四個小孩一個一個的輪流面壁站著。
當我站在牆壁前面時,我的影子就投影在牆上了,然後外婆對著我的影子口中念念有詞,邊念還邊拿著那束香朝著影子從頭點到腳,土确牆上閃起一點一點的火星……,外婆高大的身影,就像是個偉岸的神祇,手拿神兵利器、斬向邪祟……,影子,看招吧,邪魅統統退散。
就這樣,外婆依序的處理了我們四個的影子,安撫著慌亂不安的媽媽,讓她帶著我們回家。
不知道是過了幾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們身上的紅痘痘竟然慢慢的不那麼癢了,它們也慢慢的消腫退卻了……到最後只留下一顆一顆的淺淺的痘痕……。
媽媽的眉頭也日漸一日的舒展,然後…上揚的嘴角…又悄悄的重回到她的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