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ipa&Alan。
餐點正好送上來,他們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等到店主放好他們的定食離開後,Gaipa拿起筷子,才開口說:「真巧,我也是……不過我不是遺忘之旅。」
「那你是什麼?」Alan也開始動手拿筷子吃東西,問著。
「我是……想來替媽媽看一看,他本來想跟爸爸一起來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
Alan沒有再接話下去,兩個人盯著眼前的食物,進食這件事情變得很普通,沒有配上任何的話題。
很多人都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聊天,因為只要沒有話題就認真進食,想到新的話題再開啟就好。
Alan忘記從哪時候開始,變得不在那麼喜歡吃飯的時候和人說話。
似乎是……和Wen說開那一次開始。
他們一起去吃烤肉,Wen告訴他很多他一直不願意說出口的事情,不喜歡吃牛肉,不喜歡跑步,只是為了配合他。
他們本來就不適合,感情不知道在哪裡就已經出現裂縫,只是他不願意承認……他選擇一個最簡單又輕鬆的方式,來逃避他們出問題的關係。
食物從餐盤上消失,他喝下最後一口的味增湯,放下湯碗的時候,發現Gaipa已經起身先去和店主結帳了。
Alan覺得不太好意思,他連忙起身拿出錢包要結帳,卻被Gaipa阻止。
Gaipa:「今天的飯前總共800円,直接給我吧,我沒有要請客。」
聽見Gaipa的話,Alan的臉上出現難得禮貌性微笑以外的笑容,大部分時候工作情況下,讓Alan已經很習慣露出營業用笑容。
包含剛剛和Gaipa聊天的時候,因為他是客戶的關係,Alan也都是有個禮貌的笑,但這次他卻被Gaipa的話,給逗得露出齒笑。
Alan從錢包裡頭抽出一張一千日元的鈔票給Gaipa:「不用找了,我不喜歡收零錢。」
Gaipa接過那張一千元日幣,收進錢包。
兩個人一起回到座位去,穿上大衣,圍上圍巾離開。
走出店門的時候,雪花落得更多,地面上已經有些積雪,他們倆互相看對方一眼,很有默契的異口同聲說:「去嗎?」
下一秒一起大笑,似乎想不到對方居然會跟自己都有一樣的想法。
他們同時伸出手,一起倒數著。
三.
二.
一.
幾乎分秒不差的一起說出:「去吧。」
既然決定要去了,Gaipa沒有多說什麼,自動的帶著Alan走到一條很長的路途,上面有個石碑寫著:「哲學之道」。
一條大約兩公里左右的路,路旁邊是條疏水道。
Gaipa開口:「這個是琵琶湖的疏水道,要把滋賀縣琵琶湖的湖水引進京都市而建造的水路。」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一般人來旅遊會特地這麼詳細查資料嗎?」
「我就是…….覺得媽媽沒有來很可惜,所以想要查清楚一點,這樣回去的時候,就可以好好跟媽媽分享我來這邊看見的是什麼。」
兩個人走在有些許積雪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
嘴中呼出一口口白色的煙霧,水蒸氣因為溫度過低形成的自然現象,泰國太過熾熱,很少可以看見這樣的景色。
他們的視線沒有停留在對方身上,而是認真的盯著地面上的雪地走路,避免一個閃身摔倒。
Alan聽著Gaipa的話,想起那場喪禮,想起那個站在上頭講著有關Hong女士的人。
「生活上,有什麼不一樣嗎?」Alan問。
「嗯?什麼不一樣?」
「就是……從那天之後,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Alan用很婉轉的方式詢問,他知道直接講出「喪禮」兩個字,太過直白,也可能會讓Gaipa不舒服。
Gaipa靜默地走幾步路,他停下腳步,開口:「Alan先生,這次來的這趟遺忘之旅……是想遺忘什麼事情呢?」
Alan聽見這樣的提問,他也停下腳步,他看向身邊的比他矮些的人,他第一次正式好好的看這個人的臉蛋。
確實如Hong女士所言,真的是張非常帥氣的臉蛋,和Wen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好看。
他抿唇,輕聲地嘆口氣:「其實,也不能說是遺忘之旅。」
Alan不疾不徐地說:「我有個交往五年的戀人,前陣子我們分手了……我每天過得挺渾渾噩噩的,我把自己埋在工作裡頭,讓自己忙碌一點。但每天回家看見曾經跟他一起住過的地方,我會不自覺的想起他……即便後來我搬離開我們曾經一起住的家,我還是無時無刻會想起他……我太想念他了,想念到……很多時候都覺得這裡很痛。」
Alan比了比自己的胸口,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在冰冷的天氣中,鏡片有些反光,讓人看不清Alan眼神中隱藏些什麼情緒。
Gaipa低下頭,他主動的邁開步伐,他知道他走動的時候,Alan也會跟著他一起走動。
走了幾步路後,才緩緩開口說:「我也是,我很想念媽媽。所以我想來這個地方看看她一直想來,卻沒有機會來的地方。我也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夠不要這麼想媽媽,不會想到胸口會痛。」
Alan走在Gaipa身後大約兩步左右的距離,他凝視眼前這個有些瘦弱的背影,聽著他說出來的話語,鼻子一陣的酸澀。
也許,他們某一方面來說,都是相同的人。
只是他思念的人還在人世,而Gaipa思念的人,已經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在另外一個世界了。
Alan正猶豫地想要不要開口安慰Gaipa時,Gaipa停下腳步,轉過身子來,臉上露出個好看的笑容說:「但我不需要安慰。所以……Alan先生不需要想什麼話語來安慰我。」
「……」Alan啞然,他沒有想到會被這麼說。
Gaipa又轉過身子,背對Alan的邁開步伐,說:「想念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不是嗎?」
「是。」Alan說。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沒有這麼想念媽媽的話,是不是有一天……就會忘記她,這樣對她很過分。」
「不會。」Alan回答:「也許,她也不會希望你一直想念她到無法呼吸。」
「那Alan先生呢?」Gaipa放慢腳步,讓Alan和他之間的距離縮短一些:「明明思念是如此自然的事情,可是確讓你痛苦到必須得要出來走走,是為什麼?」
「我想放下他。」Alan呼出白煙,說著:「不想要思念他到難受,我想也許來到這個我們曾經想一起來的地方,或許會釋懷些吧。」
「那麼,有嗎?」Gaipa問。
「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
「都可以,什麼答案都好。只要……你不欺騙自己就好。」
Alan停下腳步,他望著眼前的人,眼前的視線漸漸地模糊。
Gaipa聽見Alan沒有繼續前進的聲音,也停下腳步,他看向Alan。
耳邊只有微風吹過的聲音,靜謐的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外,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明明前後不過幾十秒鐘的時間,卻像過非常久一般。
Gaipa聽到Alan的聲音,有些顫抖地說:「沒有,我發現……我還是很想念、很想念他,想到幾乎快要變成執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