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愛麗絲 之 地下邏輯 042

5 Advice from a Caterpillar: 一個哲學問題 / 視角2

毛毛蟲的忠告

二

卡羅把藍色的毛毛蟲描繪成一位智者﹐很可能是一位來自阿拉伯地區的智者﹐因為負責愛麗絲初版插圖的畫家約翰‧坦尼爾 (John Tenniel) 將毛毛蟲抽的水煙斗劃成阿拉伯式(也可能是印度式﹐因為阿拉伯和印度水煙筒有點相似) 的模樣。但在卡羅自己手繪的插圖中﹐毛毛蟲抽的卻像極一根煙槍。話雖如此﹐卡羅筆下的毛毛蟲卻總使人往蘇格拉底的方向產生聯想。在眾多圍繞著蘇格拉底而起的故事中﹐有這樣的一個傳說﹕在波提狄亞 (Potedaea) 被波斯人圍攻時﹐服役中的蘇格拉底有一整天恍恍惚惚﹐陷入沉思之中。這樣的軍事效律當然抵擋不了波斯大軍﹐但波提狄亞還是解困了﹐與蘇格拉底的哲學無關﹐據說是史載的第一個海嘯救了波提狄亞。

在愛麗絲出現之前﹐毛毛蟲也可能一直陷入深沉的思考中吧。另一方面﹐牠似乎不大喜歡講話﹐這點卻不大像怕老婆的蘇格拉底了。蘇格拉底在家沉默寡言﹐總是借機跑到市場﹐在拱廊上與其他男人吹水 (香港俚語﹐即漫無天際的扯談)。古雅典的露天市場通常在四週建有稱為「στοά」(stoa) 的拱廊﹐傳說中的蘇格拉底整天在這裡泡﹐跟年青人講「哲學」。他靠什麼謀生? 沒有人說得清楚。難怪他的賢內助經常罵他。活該! 但有一方面﹐毛毛蟲和蘇格拉底又很相像﹐論辯時沒有拖泥帶水的作風。毛毛蟲性格率直﹐說話簡短到題﹐切入要害。

「你是誰?」是毛毛蟲開口的第一句話。我們想知道這是一個日常生活中碰到的那類問題還是一個帶有哲學性質的問題。如果是個一般性的問題﹐愛麗絲說什麼一日之中身形改變多次而不再知道自己是誰是愛麗絲自己把問題複雜化了。

日常生活中﹐你打電話找某公司的經理，秘書通常會問: 您是哪位? (大概是你是誰的意思) 在這種情況下﹐電話彼端的聲音只不過想了解一下查詢者的背景。你只需說你是某公司的某某便可結束與那位秘書的談話。總而言之﹐每個人的生物內容以至心理狀態自出娘胎便變轉不斷的這個事實不會使上述那個簡單的回答變得膚淺乏味。

另一個情況。譬如你和你的朋友在一間優雅的餐館享受著美味的菜餚﹐而你可能被那氛圍所感染﹐加上半小時前喝的兩杯威士忌酒﹐你的笑語漸漸成為優雅不能承受的吵鬧。鄰桌的紳士風度翩翩地轉過身來﹐請老兄你小聲一點。但你這個本來就被父母寵壞的臭小子卻出言不遜﹐回了他一句「你是誰!」。這個「你是誰」與秘書口中的「您是哪位」最大的分別是後者是個要取得某些資訊的問題﹐而前者根本就不是個問題。它有點像香港人說的「你貴姓呀?」或「同你好熟呀?」﹐意思是「不關閣下的事﹐請便」的意思。這樣的一句「你是誰」顯然不會導致兩人相互交換名片的禮儀。對方的回答可以從該紳士安靜地轉身回去或與你在言語上爭持一番到送你一個耳光的範圍之內﹐完全視乎對方有多紳士了。

上述兩個情況是「你是誰?」在日常生活中的兩個用法﹐任一都可以是毛毛蟲的用法。毛毛蟲可能真意要問愛麗絲她是誰﹐她畢竟不是一條毛蟲唄; 但觀乎毛毛蟲的冷漠態度﹐他亦可能不大歡迎愛麗絲的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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