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聽到的那些事情之三寸金蓮

(嚴重圖文不符)某年的桃源谷

很都市很都市的區域，超豪華住宅高樓與百貨公司就在附近，但一定還是有地方，就算搭捷運還是得走上十分鐘的路程，不是沒公車可到，但路線就是沒主要幹道那麼多。來這裡工作，我試過搭捷運、火車跟公車。

有時候「人」跟「地」的關係很奇妙，上次來這附近工作，是長照入家服務的工作，個案就住在其中一棟我三輩子都買不起的房子，一樓挑高很誇張的那一種。誰知道，數年後，我又來這裡工作了，除了那間被豪宅包圍的大土地公廟印象深刻以外，平價飲食都在道路另一側，也是讓人略感不便的記憶點。

其實我小學到高中畢業就住在這一「區」，指的是行政區，而非生活區域。現在看來其實不遠，直線距離不到2.5公里，走路不過半小時，或許童年少時的生活半徑都不長吧，我家就住在就讀國中的後面，到另一間國中走路（只要）20分鐘，好像也只去過一次。對，沒錯，以前誰沒事會去另一間國中。除了打群架以外。

話說我們國中跟鄰近國中大幹架那次，躬逢其盛，不是打人的那邊，也不是被打的那邊，是在教室好奇圍觀跟聽到聲音的「升學班」那邊。但別誤會了，如果升學班被認為是「好學生」的話，我可不是，以成績來分的話。自小我不認為是好學生這邊的，就像這天來這裡工作途中，聽到的故事，總會讓我想起先祖屬於哪邊的。

下火車後，大約需要走十分鐘才會到，夏天烈陽當頭，儘管要經過百貨公司的美食區，會增加行走時間（不是怕被誘惑），我還是選擇穿越後再上到一樓平面。也因此，出台鐵後月台後，我一般會快走。這天我如常的快走，前側一對祖孫牽手而行，「阿嬤，妳知道三寸金蓮嗎？」，「老師說以前的女生要綁三寸金蓮」。心裡想「現代還有小孩願意和長輩聊以前的事情，真是太難得了」，腳步自動慢了下來。

「阿嬤的年代已經沒有了，不過我的阿嬤好像有喔」好想繼續聽啊，此時路變成兩條，祖孫倆續走直路，我卻得往左了。「好可惜，真想繼續偷聽」。我拼命搜尋父系母系的日本時代戶口名簿記憶，記得上面有「纏足」一欄，印象中父系的女性先人此欄為空白，即未纏足。某次返家，找出來核對，父說以前要「做穡」（tsò-sit，務農、做粗活），縛跤（pa̍k-kha）要怎麼做。

纏足那一欄唯一非空白的是母系家族，母親的阿嬤在那一欄標註「解」。對於祖先來歷與記憶，她說小時候常聽長輩提起，「我記得我媽那邊以前是員外，有幾甲地⋯⋯」，我回她「員外是很古早的詞，應該是地主之類的吧」，員外一直讓我想到古裝劇，出戲地很難跟母系家族歷史連結。稍有歷史意識的缺點是，聽到祖先是地主時，第一個念頭為可能從平埔族原住民那邊得來，而手法以現今角度論之，幾乎皆為不義。如果有時光機，我會願意回到兩百、三百年前，親身見證祖先來到台灣這塊土地後，求生存的殘酷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