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一觸即發

　　夜色下，縱橫大裂谷與霧蝕的交界處，羅然正和幾名厲沙州的領導者談話。

　　交流間，眾人忽感身後氣息異常湧動！

　　驚愕的猛然回望！

　　便見到大量濃霧從內部被一股強烈氣流吹散噴開，炸出一條隱隱約約通往未知深處的道路！

　　不知為何，具有侵蝕擴張之能的霧氣，開始緩緩向外溢流了。

　　何問天向前一步越過眾人，神色凝重的面對這突來變化，在這條隱隱約約霧蝕道路之中，更是能看見充滿各種奇異超越常理的存在。

　　如雷般驚異感，頓時擊中他的心神！

　　「這就是......霧蝕的真正模樣？」

　　這一聲忍不住的喃喃自語，不僅僅代表著何問天想法，更也是其餘人的真實感覺。

　　除去蕭玉鶴以外。

　　這位曾真正經歷過霧蝕異變的上一代老人，她面容看上去陰沉非常。

　　霧蝕突然發生未知變化，而且還觀察不到任何穩定下來跡象，這通常只會代表事情將要變得更加糟糕。

　　而，更糟糕的是，他們完全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計畫再多總是趕不上變化，留下的許多後手也都無用，但這並沒有讓蕭玉鶴沮喪，而是渾身氣息越發內斂，已然做好隨時動手準備。

　　多年前就是如此，多年後也是如此。

　　情況有變，警示鐘聲立即響徹夜晚的前線基地。

　　數千人面對突來行動未見太多混亂，很快就全員做好準備，來到邊界處與他們的領袖一同站著，足可見其素質。

　　雖然在見到隱約道路中的真實霧蝕世界後，人人臉色都是精彩非常，但他們確實無愧精英之名，直到目前都未出現軍心動搖情況。

　　如此大騷動，也驚動原本保持距離的長船型小機關城，數盞大型機關燈照射出強力光芒，劃破夜空向異動方向投來。

　　轟隆隆的巨響搖晃震動，猶如小山移動，它正慢慢繞過數條橫亙大地的裂縫而來。

　　涼風吹來寒冷，這個夜晚，注定了不平靜。

　　驀然。

　　白日曾令數千人膽顫心驚的聲音，即使與對方相隔有段距離，也清楚的於他們耳邊再次響起。

　　「羅然，該走了。」

　　黑暗不見光芒的一方，邊界附近某處不起眼的森林裡，走出那道素白長衣身影。

　　似是在慢步，卻又忽隱忽現的橫越巨大裂縫，彷彿瞬間移位般不可思議。

　　數千道目光，頓時從霧蝕異變轉移到她身上。

　　其中，被點名的羅然直皺起眉頭，待練千尋來到身邊之時，這才開口疑問道：「什麼該走了？要去那裡？」

　　皮笑肉不笑，潔白無瞳雙眼如同死水毫無波動，練千尋直直望向那條開闢出來的通路，沒有理會眾人目光，笑容依舊的說著。

　　「師弟在呼喚我，他下山這麼久，你一定也很想見見他，對嗎？」

　　聽完，羅然忍不住轉頭望向那如同另一個世界的深處，雖然對於霧蝕和其中異態生命很感到興趣，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這個榮幸能深入研究。

　　「千尋。」羅然低聲喊著。

　　他沒有理會沙舟聯合會眾人傳來的驚訝和詢問，就連感受到異變跑回來的厄羅多的鬼吼鬼叫都沒注意。

　　練千尋則已開始邁步走向詭異幽幻的霧蝕通道。

　　「什麼事？」

　　「妳知道，我對於妳和葬陰門來說非常重要吧？」羅然臉色不太好吶吶的問。

　　「嗯，你是我丈夫嘛。」

　　輕聲回應同時，她也越過了羅然身前，並來到霧蝕通道入口。

　　羅然見狀，決定再加深一點印象，為自己多點保障，道：「妳也知道，我曾經幫助過妳很多吧？」

　　不過，得到的還是一樣回答。

　　「嗯，你是我丈夫嘛。」

　　實在沒辦法，羅然只好明確的表達自己意思，直接道：「那......妳應該會讓我完整如初的從裡面回來吧？」

　　練千尋半步踏入。

　　瞬間，強烈氣場爆發！

　　通道四周本就溢散的霧氣更是被轟然震開大半！

　　此時，她依然沒有回頭，但腳步明顯有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什麼，隨後才緩緩開口。

　　「嗯，你是我丈夫嘛。」

　　雖然對於那一下子的猶豫有點擔心和不爽，不過羅然也明白自己沒得選擇，早在當年決定要上這座賊山時，他就沒有退路了。

　　伸手壓了壓斗笠，天青淡色氣息漸漸盈溢體膚，既是保護也是修補，每個人都有各自手段對抗霧蝕，這是羅然自己能做到的方式。

　　他大步跟上了那素白長衣身影。

　　後方，月季曾想要出聲將定死生這名神醫留下，但她不敢。

　　不止是她，四大門派之主也沒有任何一人開口。

　　從慈悲天到來並完全不理會詢問之時開始，他們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阻止這名異行狂人。

　　縱然合作有在這裡擊殺慈悲天的可能性，但也必然是兩敗俱傷局面，慘烈一點的話，此地力量損失過半也不是沒有可能事情。

　　這對於還待處理的霧蝕異變沒有好處，更何況四大門派也不全然同心，那就沒必要在此浪費戰力，讓對方去探探路或許更好。

　　霧蝕異變，重要性遠大於一切。

　　當然，最好的結果不外乎兩個。

　　異變解決，人也解決。

　　隨著慈悲天與定死生的進入，霧蝕如同有靈，開始緩緩穩定下來並回填，黑夜中那幽隱似幻的通道也逐漸重歸封閉。

　　雖然不明白紙閻羅是如何做到開闢通道，但西南地區的北見齊等領袖，衷心一致期望他們三人能順利歸來。

　　此時。

　　通道盡頭，無光世界。

　　冉冉升起的幽綠與碧藍光芒衝天，好似將周遭一切重新染色，令原本無法視物的地方一一現出真身。

　　肉鐵植體、臟器活物，怪身百面、肢節錯位，千哭萬嚎、魔聲低語，交織出一個充塞天上地下的巨大活體！

　　無處不是被鬼邪同化的非人非物景象，令人望之、聽之、想之心驚肉跳不已！

　　其中心，正是有如慘綠太陽的鬼邪之心。

　　「第一步，順利完成。」

　　「藉由氣勁的瞬間大量爆發，重新感應到先前埋下紙人的正確位置並引爆，師姐見著陰氣所開闢的道路，當能循線來至此地。」

　　紙嫁衣之身漂浮於六十四紙人陣中，力抗鬼邪之心來自四面八方壓力的同時，關於計畫的思緒也飛快在莫傀安腦海中流淌而過。

　　他雖然想試驗己身修練成果，但也不可能讓異變爆發使厲沙州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師姐，就是最後也最好的一步棋。

　　從下山開始，莫傀安就一直在思考該如何應對葬陰門可能遇上的潛在敵人和危機，隨著消息與情報的逐步掌握和理解，他心裡也漸漸有了腹案。

　　直至最後遇上無色那一刻，終於成形。

　　不願和沙舟聯合會正面起衝突，但也不想就這樣被人打壓放棄綺羅山，更不可能讓師姐順北見齊等人之意成為活招牌。

　　既然如此，只剩一個方法。

　　那就是讓任何人都沒有理由，也沒有那個膽氣對葬陰門動心思，即使只是想借師姐名氣之勢，同樣也必須給予足夠重視和善意。

　　沙舟聯合會是為了對抗霧蝕而存在的組織，只要能夠將這場異變終結在他們師姐弟自己手中，憑藉如此名氣和對厲沙州的貢獻，即便是四大門派也要好好掂量隨意動手後果。

　　而且，四大門派也並非同心，這是可趁之機。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改變主意，寧可放棄對葬陰門有好印象的卓清來等人，改為一意孤行深入面對鬼邪之心的原因。

　　就如同下山前於茶花村消滅魔物一事相同。

　　捨棄該捨棄的，做該做的，他莫傀安向來如此。

　　只是思考再多，眼下危機都必須先解決才有未來可言。

　　陣法中，紙嫁衣之身藉氣旋之力緩緩越浮越高，直至能與高空中的鬼邪之心平視。

　　「第二步，解決眼前異變。」

　　食中二指伸直併攏，其餘三指彎折，紙嫁衣右臂朝天舉起！

　　六十四條濃郁陰氣所化的幽綠鎖鏈應勢直立飛起！

　　龐大慘綠如太陽的鬼邪之心似有所感，發出嗚嗚陰風慘叫迴響，化為音波一波又一波的撫過這方的天與地。

　　原本毫無反應的各種奇形怪狀生命體，受到音波影響後，一個又一個奇異的蘇活醒來，成百上千的集結漸漸形成令人驚駭的隊伍。

　　頓時，前撲後繼如同浪濤撲向六十四紙人法陣！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