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張寬同學

「呂樂成，放學你留下來，直到作業寫完為止。」班級導師怒目向著呂樂成，右手持著一根熱熔膠條，左手托著另外一端。「好」樂成稍微低著頭。

　樂成趁著上課時間，完成了作業的九成左右。

　「嗯…有些中年級程度的成語和字彙，有臺灣史地問答，數學還有小數點的進位、退位計算…難怪他們說有難度。不過我只要細心，應該很快就做完，甚至全對。」

　放學後，樂成坐在座位上，做最後一題數學題。

　「喔喔喔？問從1加到100等於多少？嗯，秦同學才一年級就獨自想出這題，真正是資優生！」「要怎麼用國小的寫法？啊，就用德國數學家高斯的解題過程吧，據說這個就是他小時候首創。」

　「喔？呂同學，你寫完最後一題了？老師剛剛改你寫的其他部分，竟然都全對！你是聰明的孩子，但是…」班導師邊改樂成寫的作業，邊和樂成說教。　

　「上課要專心，不要用其他課的時間補沒做完的作業！」導師搖搖頭說。「最後一題數學你有和其他同學討論嗎？例如秦同學或王同學。」「沒有，我之前看過數學家高斯的小故事，記住了這個算法。」「不錯嘛！但老師還是要告誡你，要合群。剛剛老師聽說有同學叫你回來補作業，你不但反抗，還把他們其中幾位打傷，這是很不好的行為！身為學生，就是要專注課業，還有和同學們相親相愛，下次不能再這樣！不然，你除了會被嚴厲處罰，你的家長也要賠償…」「老師，不好意思。但我覺得這是正當防衛！因為我不知道那些同學說的是真還是假？而且他們都不是幹部，又那麼多人包圍我，沒有了退路，我感到緊張才出手的…」

　「碰！」班導握住熱熔膠條敲向桌面。「你在狡辯嗎？」「報告，沒有。我是在陳述當下情況和我的判斷。之後班長來說明，我並沒有反抗就跟著回去。也近一步減少後續的衝突。」「是這樣嗎？那我明天再問班長他們。」「可以，希望老師你問班長和張寬同學，他們應該不會說謊或誇大。」

  到校門口附近。

  「諾，這罐給你。」「答」，呂樂成接住張寬輕拋過來的一罐利樂包裝的波蜜果菜汁。

  「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這個剛好有買一送一，如果你無合意kah-ì，後擺āu--pái　我閣補請。」「免啦！張同學，我拄好佮意啉波蜜，多謝。你放學無欲趕去安親班抑是轉去厝喔？」「喔，毋免。我無上安親班。若是有體力，我通常會留佇tī-校園鍛鍊抑是轉去厝訓練。」張寬接著問：「剛剛老師有對你按怎無？」

　「無，只不過是口頭教示我。張同學，明天麻煩你幫我作證今天圍捕的事嗎？不用只講有利於我的，講事實就好。」「噢，好。我會。」

　樂成看著地上幾包運動袋子，對張寬說：「讓我幫你提幾袋吧。」「當然好，謝啦！」「話說劉扁和胡天賜呢？」「噢，劉扁今天應該累了，讓他休息。胡天賜他去安親班。」「了解。」

 呂樂成捧著兩包運動包包，調整呼吸。「呼，有點重量，這傢伙力氣應該蠻大的。」「說什麼不合群，真是無聊。最有印象的是學期評量單的評語：『天資聰穎、需更合群』哈哈哈哈，真是搞笑。我也沒多聰明，國小低年級段考每次都一堆同學考滿分，我也只考過一次而已…不合群是看我朋友少，邊緣人是嗎？哈哈哈。」樂成邊走邊想。

  「啊，對了。我爸不是要騎機車來接我嗎？好像沒看到他。」

  「張寬同學，你有行動電話嗎？ 我先跟我爸說一聲好了。」「我沒有。不過等下到我家經營的健身房，我請我爸借電話給你。」「噢，謝謝。」「不會，我才要謝你，幫我提行李。哈哈哈，雖然我覺得這是很好的負重行走的訓練機會！」

　「那個，張寬同學，你常欺負胡天賜和劉扁同學嗎？」

　「啊？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欺負他們，只是常帶著他們鍛鍊和一起玩而已。」張寬愣了一下後，回答道。呂樂成輕皺幾秒的眉頭，隨即正視前方，繼續前往目的地。

　「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張寬放下行李，靠在騎樓的柱子，呂樂成站在他的對面，有點尷尬的看著他。

　「其實啊，我看到胡同學和劉同學，就想到幼稚園時的我。」張寬等呂樂成放下行李休息，隨即開口。「當時的我又矮又肥，時常被班上調皮的男同學戲弄，甚至『名聲』傳到隔壁班，有時下課在走廊或是遊樂場，被別班的學生大叫『醜肥豬』、『死肥豬』…」「有欣賞的女同學，但根本不敢表達心意，他的朋友們也時常對我做出厭惡的表情，讓我更不敢接近他。」「直到我媽發現我在家中有厭食表現，和用注音寫著『我想變瘦』、英文句子：”I want to lose my weight.”他便跟我聊起原因為何，我才向他吐露我在幼稚園種種被欺負的遭遇…」「後來老師教訓霸凌者們，我得以倖免；但他們將目標轉移到班上最瘦弱的男生。我爸則是對我說：『雖然他們是不對的，但你也要變強，要有自保能力。爸爸和其他朋友會幫你。』於是他安排適合幼兒鍛鍊的器材和訓練課表給我，又請他的營養師朋友幫我排飲食建議。」

　樂成右手輕摸下巴，聽得入神。

　「某一天，班上的小惡霸們趁老師不在教室，將那位同學圍在牆角輪番毆打，班上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也不敢當面阻止；當下我面紅耳赤，感受一股熱血湧進胸腔，我大叫他們住手，但帶頭的只是輕蔑大笑，說我若是敢阻止他們，他要叫其他人打我，我彼時聽著hit-sî thiaⁿ--tio̍h 誠袂爽chiâⁿ bē-sóng (不爽)，直接往伊喙䫌chhùi--phé 揍bok--一拳，將伊拍倒佇塗跤，坐上去砸拳時，伊其他的小弟過來拉我，我也將他們都打了一頓。當時他們也有反擊，我的手臂、肩膀、胸膛、腹部都有被擊中，不過當下我不怎麼痛，剛好都是捶打在我肌肉發達的部位。」

　樂成眼睛頓時一亮，心想他未來可能會有一位好戰友。

　兩人繼續往健身房行進。張寬邊走邊說。

　「我拉起那位跌坐在地上的同學，問他：「沒事吧？敢有要緊？」他眼角帶淚，對我猛點頭。後來的日子，我愛慕的女同學對我示出好感，他的朋友們也常圍繞著我。這位同學趁著放學時段，寫紙條告訴我：其實那位女生到處拈花惹草，常常利用男生幫他做事或索取禮物。經過他的提醒，我也逐漸察覺到此事。不過，沒多久他便轉到別間幼稚園了，我只記得他的名牌有石頭的石這個字，還有他姓林。」

　「林同學，石？」樂成不禁自言自語，留心這個線索。

  「兒子，你回來啦。這位是你同學？」「對啊！老爸，他足強chiok kiông，是一名正港的男子漢！今仔日kin-á-ji̍t 我才剛認可的朋友。下午輪番擊退挑戰他的8名同學。」「噢？是嗎？」張寬的爸爸左手輕摸下巴，狐疑盯著瘦小的樂成。

  「叔叔你好！我叫呂樂成，樂觀其成的樂，和成。」「哇哈哈哈，這囡仔人嘛真趣味！成語不錯。」「阿寬，等下帶他一起鍛鍊？」「好啊，我就是愛按呢。(要這樣)」

  樂成先向張寬的老爸借室內電話，對方欣然同意。「嘟…」「喔？想說是誰啊，原來是樂成…你說你人目前在同學家開的健身房？好，告訴我在哪，等下你好了我再過去接你。」

  張寬和呂樂成做完簡單的暖身和彈力帶拉伸後，便各自舉起啞鈴。張寬先雙手各自抓起一公斤的啞鈴「暖身」：進行二頭肌彎舉和啞鈴划船，做個約10下後，換成1.5公斤的… 此時呂樂成雙手各自舉起0.8公斤的啞鈴，左手卻無法完全彎舉。

 「呃，這時我的手臂沒啥肌肉…不逞強，左手換輕一點的好了。」樂成心想，於是他左手改拿300公克的小啞鈴。

  過了約20分鐘，兩人各自結束間歇啞鈴訓練。

  「我打電話給我爸喔。」「好。這是我第一次邀朋友來我家的健身房呢！」「多謝你的邀請，我的榮幸。」「哈，幹嘛見外，三八兄弟！」張寬大笑後，轉身拿起水壺去裝水，呂樂成則走向櫃檯，借電話。

 「張同學，你有想過以後參加健美比賽嗎？我覺得你應該蠻適合的。」「噢？是嗎？我倒是無想過欸！」張寬手握毛巾回答。「我爸說他大概10分鐘後到。」「噢，好，我們今天也聊不少。」「哈哈哈，原來張同學也有這樣的過去，我佩服你努力變強同時也對抗惡霸，你是一位男子漢。今後我也要多和你學習、鍛鍊！」「喔喔！我被呂樂成同學認可是男子漢！」張寬忍不住雙手握拳激動大喊，圓框眼鏡略滑下鼻樑。

  「是有這麼誇張喔？」樂成心想，微笑。「對了，老爸，今天樂成同學有教我幾招拳擊，等下我打給你看！」「喔，真的？好，但要晚點。爸爸等下要指導學員。記得：不要用來欺負同學，你是男子漢。」「好的。」「啊，歹勢，當時還沒提醒他的步寬和一些細節。」「嗯，剛好今晚沒有有氧舞蹈課。恁lín-兩位小朋友會使ē-sái去有氧運動區，遐hia(那)有全身鏡通照。」

  樂成提醒張寬雙腳距離的寬度和長度要盡量維持，以及 Two 打出去同時，前手要收回護住左側下巴。接著他們練習 One Two 組合拳和移動攻擊。

 「啊，你就是樂成的父親？哈哈哈，多謝貴公子關照我家猴囝仔kâu-gín-á，等下我要指導學員，先失陪，失禮。順行喔！」「不會，多謝招待樂成。我足歡喜樂成開學無偌久就交著朋友。」兩位家長握一下手，道別。樂成和張寬也互相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