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祖師修持法 (8) 趙州從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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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節度使王鎔，乃王紹懿的姪孫；唐僖宗中和二年 (882)，王鎔繼位，年紀不到十歲。

唐朝末年，朱溫、李克用爭奪天下，其他的節度使則周旋於兩強之間。

昭宗景福元年 (892)，李克用派軍攻打成德，王鎔急向范陽節度使李匡威求救。

李匡威率領數萬大軍、前來救援，但在出師前，卻強佔了弟弟李匡籌的愛妾張氏，李匡籌懷恨在心，在景福二年 (893)，李匡威回師的途中，發動政變，自封為留後，驅逐李匡威。

王鎔感激李為了幫助他擊退敵人，竟遭如此下場，將他迎接到成德，營造府宅，把李當作義父一樣地事奉。

李匡威看到年僅十七的王鎔年輕軟弱，生起異心，景福二年五月，李匡威聲稱自己父親的忌日，請王鎔到府宅致意，一到府中，埋伏的甲士便從堂後一擁而上、擒住王鎔，脅迫他回去向部將宣布、要讓位給李匡威。

在回到軍府的路上，一個屠夫墨君和、遠遠認出王鎔，便從斷垣殘壁中一躍而出，搶下士兵的一匹馬，迅雷不及掩耳地將王鎔拉上馬，飛奔而去，王鎔的部將們得知主上安全無虞，傾巢而出、將李匡威和他的隨身士兵全數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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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州從諗，幼年在山東青州的龍興院出家。

德宗貞元十一年 (795)，南泉普願前往安徽池州的南泉山建立道場。

一天，年輕的趙州來到南泉山禮謁普願禪師，一進門，看到不拘小節的南泉、正躺在禪床上休息。

南泉問：「最近到過什麼地方？」

趙州答：「剛離開瑞像院。」

問：「有看到瑞像嗎？」

答：「沒有看到瑞像，倒是看到躺臥的如來。」

南泉坐起身、問：「你是有主人的沙彌？還是沒有主人的？」

答：「有主人的。」

問：「哪個是你的主人？」

答：「一月初春、天氣猶寒，請和尚保重身體。」

南泉便把維那叫來、說：「安排這個沙彌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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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趙州問南泉：「馬大師曾說：我們現在的心、就是佛。『佛』就不問了，什麼又是『道』呢？」

南泉答：「平常心、就是道。」

問：「要怎麼樣才能得到平常心呢？」

答：「才有想要得到的心、就不是平常心了。」

問：「沒有想要得到的心，又怎麼體會大道呢？」

答：「大道沒有得失、取捨，它不是用思量、或不思量，就可以體會的。思量、是妄想與覺知，不思量、是冥漠和無記。終極大道、圓滿徧照，如同虛空一般，充塞宇宙，沒有欠少、也沒有剩餘，只因為人們的心裡、存有得失、取捨等等的心識作用，所以不能處處合於大道。這就好比，有人想要登到山頂、看到山頂上的宇宙虛空，那麼，無論砍除蔓草樹藤、或者流連花草樹木，都沒有辦法到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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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南泉把他平常耕田時騎的母水牛、牽進僧堂，繞僧堂轉了一圈；首座看到，便在牛的背上拍三下；南泉隨即牽著牛離開了。

照理，僧堂中，怎麼可以牽牛進來呢？但南泉強調的是佛性觀點，象徵在充塞宇宙的佛性當中、萬事萬物都存在，而並非單純的牽牛，此或可稱為「非牽牛」。

不牽牛，乃是「不」，只是現象界的兩端之一，所否定的，是牽牛這件事；

非牽牛，則是「非」，強調「非」掉現象界，顯示本體界的佛性，而牽牛這件事、並沒有被否定。

後來，趙州拿了一根草給首座，象徵能夠通往佛性的參究的一念，但首座並不明白，所以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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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泉將要過世時，首座問：「和尚過世以後，要往什麼地方去？」

南泉答：「到山下、當一頭母水牛去。」

問：「我能跟和尚一起去嗎？」

答：「想要跟我去，你就必須咬一根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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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大和八年 (834)，南泉過世，趙州開始到各地遊方。

他先是往江西的雲居山，參謁雲居道膺。

雲居問：「老老大大，怎麼不找個地方住下來？」

趙州反問：「要我住在哪裡？」

雲居答：「山前有個古廟。」

趙州說：「和尚留給自己住吧。」

又往湖南的道吾山，參謁道吾圓智。

才剛踏入法堂，道吾說：「南泉的一隻箭射過來了。」

趙州說：「射中了。」

又往湖北的茱萸山，拜訪同是南泉弟子的茱萸和尚。

茱萸問：「老老大大，怎麼不找個地方住下來？」

趙州反問：「要我住在哪裡？」

茱萸答：「老老大大，連要住在哪裡都不知道嗎？」

趙州說：「我三十年前，在南泉弄馬騎，今天卻被驢子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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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會昌年間 (841~846)，朝廷下詔滅佛，趙州隱居在山東的徂徠山。

宣宗大中八年 (854)，臨濟在鎮州真定臨濟院、傳授禪法。

一天，趙州來到這裡，看到臨濟正在洗腳。

趙州問：「什麼是達摩祖師從西方帶來的意旨？」

臨濟答：「恰好碰到我在洗腳。」

趙州向前、側耳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臨濟說：「還要老僧再對你潑第二瓢髒水嗎？」

趙州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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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大中十二年 (858)，趙州從諗在趙州城東的觀音院、停留下來。

上堂、說：「我有時拈起一根草、變成丈六金身；有時把丈六金身、當作一根草。前者，即〇；後者，即〇之涵融統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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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

趙州答：「我還在青州的時候，曾經作了一件衣服、有七斤重；但現在的我，早已脫掉那件厚重的衣服，到各地遊歷一番以後，怡然自在地坐在這裡了。『處』分兩個層次：一個是過去、在青州作的七斤重的衣服，一個是現在、怡然自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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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問：「狗有佛性嗎？」

趙州答：「無。」

問：「上至諸佛、下及螻蟻，都有佛性，為什麼唯獨狗沒有？」

答：「因為它還有業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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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問：「柏樹的樹子有佛性嗎？」

趙州答：「有。」

問：「它什麼時候會成佛？」

答：「等到虛空落地。」

問：「虛空什麼時候會落地？」

答：「等到柏樹的樹子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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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宗景福元年 (892)，燕王李匡威率領數萬大軍、來到成德邊界，有善觀氣象的人說：「趙州一帶、恐怕有聖人居住。」

擊退李克用後，李匡威向王鎔提到此事，兩人便與隨身侍衛、到趙州觀音院。趙州並沒有出來迎接，而是坐在僧堂內。

燕王不高興地問：「人王尊貴，還是法王尊貴？」

趙州答：「若在人中，人王尊貴；若在法中，法王尊貴。」

燕王的隨從請趙州說法，趙州說：「大王身旁的人多，不方便說法。」

兩王便令侍衛先離開僧堂。

趙州說：「不是這些人。」

燕王問：「那是哪些人？」

答：「大王身旁的親人眷屬、都是冤家。」

燕王聽了、心頭一震，敷衍幾下，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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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州在觀音院的近四十年間，王鎔多次請他到鎮州真定，但趙州每次都稱病不行。

昭宗乾寧四年 (897)，趙州終於答應前往。王鎔很高興，準備幫他營造寺院。

趙州說：「動到一根草，我就不去了。」王鎔只好作罷。

十一月，趙州把拂子送給王鎔、說：「如果有人問、這是從哪裏來的，就說：是老僧一生用不盡的。」

不久，趙州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