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夜淚（1-08）

空氣都稀薄了起來，銀色光霧越濃密，呼吸就越困難。

部隊的停止了行進，改在森林的邊緣處駐紮。慎思與隊中幾名閣下離隊行動，擁衛著唯一一名主族席下靠近銀光深處。斯爾提依照吩咐，與其他任務成員一同築起守護結界後，回到自己的營帳邊，見依絲帖抱膝坐著，手裡的樹枝撥弄著營火。

「我上次任務，遇到的也是這種銀光。」他撫了撫悶窒的胸口，「如果真如席下所說，遇到的是聖花，那我還真是命大。」

夜淚花是裡界的聖花，只有聖女能夠摘取，用以撫祭天地；主族中具聖花承認資格的席下能夠靠近夜淚花，卻不具備採摘的能力。普通人無法靠近夜淚花，過度靠近甚至會有性命危害，只能敬而遠之。

對依絲帖來說，夜淚花只存在傳說和古籍中。深琥珀眼眸凝視著遠方月光下瀰漫的銀色光霧，如水氣般氤氳飄揚。她對聖花突兀盛開在廢墟之中毫無頭緒，只知道任務出現巨大的偏差。奇怪的是，內心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恬靜與愜意。

斯爾提的呼喚將她從恍神中喚醒，「你不舒服嗎？」他以己度人，體貼的道，「你如果覺得無法忍受，我們就立刻折返。」

依絲帖搖搖頭，「我沒有覺得難受。」她轉而關心面色不豫的斯爾提，「你還好嗎？」

「感覺像在空氣稀薄的山頂。」他在依絲帖身旁坐下，扯了扯領口，「很難呼吸，和我上次昏迷之前一樣。」

劫後餘生的恐懼如噩夢般張牙舞爪地纏上來，他告訴自己鎮定，告訴自己要克服恐懼，身體還是不自覺的開始顫抖。斯爾提深呼吸一口氣，壓抑下恐慌的感覺像是在胃裡塞滿石頭，五臟六腑都跟著一起鈍痛。

就在他想若無其事的掩飾過去時，依絲帖握住了他的輕顫的指尖，詢問的目光滿是柔和。

「……我等老師回來之後再走。」

這次會不一樣。斯爾提攥緊她的手，似乎從中汲取了勇氣。是啊，有那麼多高階徽級，有閣下席下和老師，不會有事的。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依絲帖。

啟程前他答應老師，會保護好依絲帖的。

「好，我們等老師回來。」

依絲帖溫順的說。她的聲音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和在醫療班時一樣。她沒有掙開他的手，像是一種無聲的鼓勵與陪伴。

真的是濫災。越靠近銀光中心，慎思的心越是沉了下來。

其他幾名閣下在夜淚週遭的稀薄場域影響下已然無法前進，獨剩他一人護著席下在瀰漫的銀光中跋涉。他彷彿回到百年之前，聖花距離他們僅剩咫尺之遙。

披浴著月光，晶瑩剔透的花瓣是純淨的銀白，倒披傘狀的花體長在柔嫋的枝莖上，中心的花蕊蕊柱是明亮的鵝黃色，在無風的銀色光霧中搖曳生姿。

一朵初綻的夜淚花。

主族席下向他請示道：「慎思閣下，我沒有能力摘採聖花，只能嘗試用水晶封印它。」

「好，你試。」

席下跪了下來，雙手交握於胸口，喃喃念著撫祭的禱詞。接著，她取下脖子上的水晶垂墜，注入魔力，水晶懸於掌心之間，綻放出淺金色的光暈。

就在水晶騰空快接觸到夜淚花時，柔嫋花瓣無聲地舒展、怒放，花蕊轉變為鮮血般殷紅欲滴。周圍飄揚的銀色光霧在空氣中凝滯，下一秒變成巨大的衝擊波向外擴散。

「危險！」

慎思瞬間架起的結界碎裂成光點，趁著爭取到的時間差，他回身護住跪地撫祭的席下，在衝擊波的餘波下，四周銀光與塵土飛揚。

就在濫災失控的一瞬間，空氣中響起了五彩琉璃般美妙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