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未然的殉道碑

星期六的午後，Hazuki和芬妮絲約好要在小鎮裡的那座殉道碑前見面。這也是為什麼此刻Hazuki要站在高達三公尺左右的圓錐形大理石前，並時不時地看向位於東側的售票亭。「我可能來得太早了。」Hazuki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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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周末，來參觀殉道碑的遊客仍然不多。事實上，今天整個上午完全沒有遊客，午休時間售票員馬代哈倫先生拉下售票亭的小鐵窗後，便到附近的拉麵店吃午餐去了。下午場的開放參觀時間一到，馬代哈倫先生馬上又回到售票亭的位子。

 可到此刻為止，也不過就五位客人向他買票。

首先是一對老夫妻，馬代哈倫先生才剛坐下，並把自己繫好的腰帶往前推一個洞。「麻煩請給我們兩張敬老票。」老丈夫對著售票亭的窗口說。

他們倆人看起來就像是喜歡遊覽歷史景點的老人，特別是跟宗教有關的地點。不過過去十五年裡，馬代哈倫先生從沒見過這對老夫妻。他們大概是從外地來到這座小鎮的，馬代哈倫先生猜測。

「兩張敬老票一共是三十元，請問您們是外地人嗎？」馬代哈倫先生問。

老妻子從黑色的提包中拿出零錢包遞給老丈夫，老丈夫從裡頭將三枚十元硬幣交給了馬代哈倫先生。

「是的，我們昨天剛來到這座小鎮。我們夫妻倆早上剛參觀完小鎮北邊的古戰場遺址，下午打算來逛逛殉道碑。對了，這裡有導覽嗎？」

「不好意思，導覽服務在三年前終止了。這是您們的票和導覽手冊，您們可以參考上頭的資訊。」馬代哈倫先生將兩張入場票跟兩本導覽手冊交給了老丈夫。

下一個買票的人是鎮上的宗教學者菲爾賓，他大約在老夫妻離開購票亭二十分鐘後出現。相較於那對老夫妻，馬代哈倫先生在這裡工作的十五年裡經常見到菲爾賓，次數已經多到數不清了。菲爾賓曾是殉道碑導覽服務的解說員，那時平日會安排兩場導覽：上、下午各一場；至於周末則增加為三場：除了原先的兩場外，下午還多設一次的解說服務。馬代哈倫先生記得菲爾賓總會在導覽服務開始前對參訪的遊客大聲地自我介紹：「大家好！歡迎來參訪鎮上的殉道碑，我是今天的導覽員菲爾賓，待會兒將由我為大家解說殉道碑的相關歷史。」

馬代哈倫先生總覺得「今天的導覽員」這段話特別好笑。這裡明明就只有他一個導覽員，就像是從自己口中說出：「我是今天的售票員」一樣。不過大約在五年前，來參訪殉道碑的遊客變得越來越少，因此殉道碑的管理員王先生決定漸漸縮減導覽服務的次數：

「周末改為和平日一樣的兩場模式，上、下午各一場，至於平日則只解說上午場。」

「很抱歉，我們平日不再提供解說服務了，不過周末我們仍有上、下午兩場解說服務。」

「不好意思，現在只有周末午後才有解說服務。」

而三年前，王先生終於下定決心找菲爾賓到他的辦公室。王先生對菲爾賓說：「謝謝你菲爾賓，你是偉大的宗教學者，為我們的遊客提供高品質的解說服務。但你知道的，當鎮上在北邊的厄特瑪山腳下發現了古戰場的遺址後……」

王先生話說到一半，菲爾賓便打斷，他說：「我知道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謝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王先生。」

但菲爾賓並沒有就此離開這座小鎮，只要他有空，都還是會來殉道碑走走，看看上頭的碑文寫筆記，或是抱怨那些負責維護遺跡的工作人員：「你們這樣對待殉道碑，不用多久它就會毀掉的！」

可是工作人員總彷彿沒聽見菲爾賓的話，完全不理睬菲爾賓。

「一張票，馬代哈倫！」菲爾賓將五十元的硬幣放在售票亭櫃台。

「王先生說過，你可以不用付錢的啊，老朋友！」馬代哈倫先生說。

「那就當作是我捐給殉道碑的維護基金。媽的！那群爛貨根本不懂怎麼維護大理石。」菲爾賓將票塞進口袋裡。

「你的研究有新進展嗎？」馬代哈倫先生問菲爾賓。

「別提了，馬代哈倫。上個月在古戰場又挖出三只陶罐，這只更證明了我過去的研究是錯的，雖然…」菲爾賓停頓了一下，接著開口：「雖然我真的很不想承認，但這座殉道碑，真的可能…可能不是聖拉賓馬多《琶安經》書裡的那座圓錐殉道碑。」

菲爾賓頹喪地離開售票亭，馬代哈倫感到後悔不已，他不該向菲爾賓問這樣的問題。況且馬代哈倫先生自己也曾在電視新聞裡看過那些陶罐出土的消息，學界以此作為證據加深了對這座殉道碑真實性的質疑。

「對了！菲爾賓！」馬代哈倫先生往菲爾賓的背影大喊：「有一對老夫妻剛剛在詢問有沒有導覽服務，或許他們還沒離開，你可以去幫他們解說，再當一下『今天的導覽員！』」

話一說完，馬代哈倫先生覺得菲爾賓的背影有精神多了。

至於第四個客人是Hazuki。

最後，第五個客人是芬妮絲。當馬代哈倫先生把票交給芬妮絲時，芬妮絲問：「請問剛剛有沒有一名背著一只印有黑色氣球圖案的灰色背包，年紀大約二十多歲男子來買票呢？」

「有，你是說Hazuki嗎？他大概十分鐘來買票。」馬代哈倫先生想起Hazuki所背的背包，正和芬妮絲描述的一模一樣。芬妮絲將票放到售票亭櫃檯上說：「麻煩你，我要退票。」

馬代哈倫先生默默地把芬妮絲的票收進櫃子中，並從抽屜裡拿出剛剛菲爾賓交給他的五十元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