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群像劇｜人渣聊天室｜第一季】第五筆對話紀錄（一）

『讓我們回到深夜過路魔第一次犯案的現場，到底——這名嫌犯傷人的動機是什麼？』

『現在各位可以看到，這條巷子就在商店街旁邊，周圍開了不少酒吧和熱炒店，晚上9點過後是這裡最熱鬧的時候。而嫌犯，似乎就是看準這附近的監視器有很多都是擺設或年久故障，因此選擇這裡當作第一次下手的地方。』

『有網友就提到，只有住在這區的居民才知道哪些監視器還能正常運作，因此呼籲附近住戶，在嫌犯落網前，入夜後盡量別在外面逗留。』

小有名氣的排骨便當店裡，電視機正在播報目前可以說是熱門話題的深夜過路魔事件，新聞記者甚至還到案發現場進行深入採訪。

一雙正戳著滷蛋的筷子停下來，改為在空氣中隨著記者語調中的抑揚頓挫揮舞，江宇陽嘴裡含著滿口白飯，含糊不清地對坐在他面前的同僚說道：

「誒——現在的記者⋯⋯原來真的會實地考察啊？我還以為他們只會引用網路上的論壇文章呢。」

記者會不會實際到現場進行採訪，他們這些做警察的怎麼會不知道，只要一有案件，率先被騷擾的就是他們，所以純粹是江宇陽在故意調侃現在記者的素質。

「夠了啊，陽哥，你已經吃了一個半小時的飯，蛋都快被你戳爛了，再怎麼不想上班還是得上，拜託你快點吃完繼續追查案子，好嗎？」

同僚的語氣充滿無奈，對江宇陽這種明顯在拖時間偷懶的行為，就像早已習以為常般，彷彿是在對一個孩子說話，放輕語調哄著。

「小白啊，知道嗎？工作賺的薪水其實並不是薪水，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薪水嗎？」

晃了晃手裡的筷子，吞下嘴裡的飯後，江宇陽才慢吞吞地在同僚一臉『又來了』的表情下，理直氣壯地說著厚臉皮的話：

「摸魚時賺到的，才是真正的薪水，所以我正在努力賺錢呢。」

被他暱稱為小白的同僚是他警察大學的學弟白誠輝。

學弟人滿好的，不僅任勞任怨還認真負責，如果非要江宇陽說對方哪裡不好，大概就是太認真。

而像白誠輝這樣認真的人就容易自討苦吃，然後獲得能者過勞的職場生活。

就如現在——

「陽哥，你都已經摸魚了快四十分鐘，等等被老大發現，你又要被叫去寫檢討了，這次我不會再幫你了啊。」

雖然嘴裡說著不會幫江宇陽，但白誠輝就像是閒不下來一樣，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站起來開始收拾桌面上的餐盤，接著再把餐盤整整齊齊地放到店家標示的集中回收區，試圖清理到江宇陽一吃完就能離開的程度。

「哇，過分！太過分啊！小白，學長要哭了⋯⋯嗚嗚嗚嗚。」

江宇陽一個大男人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一邊假哭一邊故作委屈地往嘴裡塞剩下的飯，絲毫不在意周圍的目光。

任誰來看都隨心所欲又自我的不像一名警察。

更別說他們的穿著就只是最簡單的純色T恤搭牛仔褲，誰也想不到在便當店裡用餐的他們會是在執勤中的刑警。

但白誠輝依然不想過分受到關注，不管有沒有被發現，引起注意本身就很可能造成一些不可控的變數，經驗比他更豐富的江宇陽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果不其然，在鄰桌用餐的女學生們馬上就被江宇陽浮誇的演技給吸引了注意力，又是交頭接耳、又是偷看他們，連帶著其他客人也紛紛朝他們投來好奇的視線。

白誠輝的困擾一點也沒被江宇陽接收到，似乎並不覺得他已經過分引人注目，反而還故意俏皮地歪著頭對那些女學生們眨了眨眼，逗得幾個女孩子發出一陣害羞的笑鬧聲。

「陽哥！真是夠了！快把飯吃一吃，估計再過幾分鐘老大就——」

換了個站的位置，白誠輝用身體擋住女學生們的視線，順便阻止江宇陽繼續逗弄隔壁的女孩子，只不過他的話才剛說到一半，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了眼螢幕上的來電通知，白誠輝就像是早已預料到般，重重地嘆了口氣，接著給江宇陽看清楚手機上面顯示的名字，說道：

「看，老大打來的，我先出去接一下，陽哥你吃完就馬上出來啊！一定要快點吃完啊！」

江宇陽有些好笑地看著學弟彷彿不放心自己家小孩在外面玩太久的家長，同樣的話要反覆強調好幾遍。

對此，他吊兒郎當地擺了擺手，讓白誠輝趕緊去接電話，自己則是一口飯分成三次吃，半點都沒將學弟的叮囑聽進去，一副吃到天荒地老的模樣。

要不是手裡的手機已經響了一陣子，像個老媽子似的白誠輝或許還能再繼續多說兩句，但實在是沒辦法，最後只能一步一回頭地走到便當店外面去接電話，以免打擾到其他客人或是將案件相關的事透露出去。

當學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江宇陽原本還在玩食物的手終於停了下來，視線回到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機上。

記者前往的第一案發地點他們小組之前也去調查過，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巷子暗、監視器爛，還有一些違規擺放的花盆障礙物跟汽機車違停。

而另外第二、第三案發現場也是大同小異，如果轉到別的新聞台，或許就有播報昨天晚上剛發生的襲擊事件——一名受害者不幸被刺傷內臟，目前還在加護病房進行術後觀察。

「深夜過路魔⋯⋯哈哈，會是誰呢？」

夾起那顆已經被自己戳得慘不忍睹的滷蛋一口咬下，又把便當裡的最後一點配菜清空，江宇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拿起用完的餐盤就準備放到回收區。

此時，他的手機發出了有新訊息的提示音。

「哇，不會吧，嘖嘖嘖，小白不太行啊！還以為能多擋一下老大呢。」

下意識認為是偵查隊隊長葉明威發過來的訊息，江宇陽一邊在嘴上佔著學弟的便宜，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摸出口袋裡的手機。

不過仔細一看，才發現——

【您好，歡迎來到人渣聊天室。】

還來不及對這條莫名其妙的訊息感嘆些什麼，下一條訊息又接踵而至地在螢幕上跳出來。

【『迴紋針』進入了聊天室。】

「哇——這也太醜了吧？」

江宇陽先是一愣，就順著訊息上的指引，點開那個突然出現在手機介面裡的App。

就如他所說的那般，這個叫做『人渣聊天室』的手機App有著多數使用者都難以接受的設計，不僅配色偷懶到了極致，只有極其簡陋的黑白灰，連按鈕樣式都是十分隨便的方框搭配他寫報告時常用的新細明體。

雖然說整體的美感堪憂，但是使用介面倒是十分明確，隨意地掃過一眼，江宇陽就找到羅列群組成員的地方，點開一看，發現目前群組裡只有他一個人。

「誒？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無聊啊。」

有些失望地按熄手機螢幕塞回口袋，江宇陽瞥了一眼便當店門口，看見學弟依舊拿著手機跟隊長交談，他憐憫地挑了挑眉，隨後便愉悅地哼起不成調的曲子，重新將桌上的餐盤拿到回收區放好。

果然讓小白去應付老大是他最傑出的一手。

所以說，認真的人才是最吃虧的。

慢吞吞地從店裡磨蹭到店外，江宇陽看準了白誠輝剛結束通話的瞬間，用力地在對方肩上拍了一下——

「哇！陽哥！你到底在做什麼？！」

突然間被人從身後拍肩，嚇得白誠輝差點就要反射性攻擊那個在光天化日之下襲警的人，結果沒想到一轉頭卻看到那個不長眼的人就是自己學長，於是又趕緊停下要朝後重擊的手肘，有些忍無可忍地大喊。

「哈哈，不錯啊，小白，反應很快啊！你陽哥我給你打個滿分，是不是開心到要哭了？」

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嚇到學弟而感到抱歉，江宇陽反而不著調地開起玩笑，嘻嘻哈哈著勾住滿臉無奈與痛苦的學弟肩膀，像是不經意般地問：

「所以——老大說了什麼？」

被這麼一打岔，原本還想再抱怨個幾句的白誠輝成功被轉移注意力，他回想著剛才通話裡的內容，一字一句地完整復述：

「老大讓我跟你說，別再摸魚了，趕緊滾去中西區協助調查，B組的人好像在那裡發現了什麼線索，要是十五分鐘內沒跟B組會合，就等著寫三千字的檢討吧！」

或許還夾帶了一點私人的怨氣，這麼說著的白誠輝臉上有著明顯的快意與幸災樂禍，就著被勾住肩膀的姿勢，一路拖拉著江宇陽來到停車的地方，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把車鑰匙塞進對方手裡，彷彿充滿歉意般說道：

「抱歉了，陽哥，老大有別的任務讓我去做，只能你自己開車過去了，晚點見喔，要乖乖去集合啊！」

「蛤？等等等等，老大是失智了嗎？從這裡開車到中西區至少也要二十分鐘吧？！等紅綠燈的時間都不用算在內的嗎？！不人道！太不人道了！怎麼看我最後都要寫檢討吧？！」

被推著坐進駕駛座，江宇陽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背叛自己的學弟。

任誰來看都會覺得他是受到什麼不可預料的打擊，寬闊的肩膀耷拉下來，可憐兮兮地望著學弟，手裡還捧著那副被塞進自己手裡的車鑰匙，相當具有暗示性地朝學弟抬了抬。

然而白誠輝就像是什麼訊號都沒接收到一樣，用著充滿關愛的眼神，輕拍幾下江宇陽的肩，毫無誠意地安撫——

「啊，那陽哥你得趕緊出發了，不然現在是午餐時間，說不定還會塞車，而且五分鐘之後老大會來接我，你應該不想拖到老大過來才走吧？」

被江宇陽那副不情不願的神情給逗樂，白誠輝徹底忘記幾秒鐘之前受到的驚嚇，笑瞇瞇地對著那個讓所有人都頭痛的『問題人物』揮了揮手，就在對方瞠目結舌的表情下冷酷無情地用眼神催促江宇陽快點發車離開，身體力行地在執行隊長的指令，讓對方『趕緊滾』。

在這種強硬的手段下，江宇陽嘴裡就沒停下過抱怨，嘟囔了一連串針對隊長的壞話與學弟背叛自己的不滿，罵罵咧咧著發動偽裝成民用車的警車，朝另一個小組所在的中西區前進。

不過才剛轉過一個路口，江宇陽那明顯不滿的表情倏地就放鬆下來，幾秒間的時間而已，就從逼不得已必須去執行任務到像是在上班時間裡找到摸魚的機會，愜意地哼起了歌。

天真單純的小白還以為自己找到機會讓可惡的學長吃點苦頭，卻殊不知這是老大的刻意安排，到中西區與B組會合應該只是為了做做樣子，真正的累活等小白和老大碰面後就會知道。

至於原因——

他大概也已經猜到為什麼葉明威要特意將他調去支援B組。

「唉，可憐的小白，早說過要多跟陽哥混，保證能吃香喝辣，結果放棄了大好機會，現在只能跟臭大叔一起做調查，唉，真是太年輕了！趁現在多學著點，學長會為你好好加油的呦！」

假惺惺地感嘆幾句，江宇陽用著比其他行車還要更慢的速度行駛，在一堆被逼得不停超車與插車的駕駛人當中，儼然成了一股清流，看見黃燈就停、遇見有人想超車就讓，悠悠哉哉地硬是將二十分鐘的路程開成了三十分鐘。

反正他也不急，不是嗎？

⋯⋯

等江宇陽抵達中西區會合的地點時，現場只剩下負責帶領B組的偵查隊的副隊長陳永吉拿著記錄線索的小本子在寫些什麼。

而陳永吉在聽見江宇陽的腳步聲後抬頭一看，發現是警局裡臭名昭彰的某人後，忍不住撇頭低罵一聲，才重新清清喉嚨，調整好面部表情，指著手機上顯示著的1點25分，繃起一張臉，厲聲問道：

「江宇陽！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嗎？！」

「誒，老陳啊，你不懂⋯⋯為了成為人民的榜樣以及守護他們的安全，市區限速40公里，我完美地掌控在35公里左右，只求在限速之下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你身邊——」

一本正經地說著肉麻到不行的話，江宇陽朝著年過四十的陳永吉眨了眨眼，隨後搖頭嘆息：

「唉，這樣想想，我好像有點太優秀了。」

被江宇陽噁心到滿身雞皮疙瘩，陳永吉膩煩地搓了搓手臂，最後乾脆放棄對江宇陽說教，丟了一台無線對講機給對方後就隨便指了個方向讓江宇陽趕緊消失在自己面前：

「去去去，找附近店家問問看，有沒有看過一個身高大約170左右、穿著黑色連帽外套和白色球鞋、頭髮略長、可能是學生的年輕男性。」

搜索條件具體到讓人覺得應該已經鎖定嫌疑人。

如此想著，江宇陽也就直接問了出來：

「嗯？找到目標了嗎？附近的大學生？」

難得正經的模樣，倒是叫陳永吉想起眼前這個總是一副不著調的傢伙曾經也是他們警局裡出了名的偵查好手，過去不少難解的案子都是對方的細心下發現線索，從而抓住兇手。

是無論直覺或能力都堪稱一流的刑警，也是年輕刑警當中備受期待的明日之星。

如果不是因為當初⋯⋯

「我們調閱了這附近的監視器，其中一支監視器拍到靠近昨晚案發地點的西華街上有一個可疑的身影，雖然沒有明顯拍到對方是否藏匿武器，但從走路姿勢下去推測，那個人可能在外套裡藏了大約20公分長的物品⋯⋯或許更長，總之謹慎一點沒壞處，那邊的店家就交給你，5點的時候回來這裡集合，要是有什麼新的線索就馬上通知我，總部也已經接到通報，會集中警力搜查任何符合嫌犯特徵的可疑人物。」

要是江宇陽願意認真工作，陳永吉自然不會吝於提供情報。

目前他們掌握的線索有限，附近所有能夠買得到刀具的店家在第一起事件發生前並沒有賣出任何吻合兇器特徵的商品，不排除兇手在更早之前就已經計畫好行動，只是時間範圍過大，他們只能盡可能地調查近期的買賣紀錄。

其中另一個加大搜索困難的理由是因為受害者大多都是些醉漢，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受到襲擊，清醒之後就算報案也說不明白到底是誰攻擊自己的，而現在唯一可能有看清兇器及兇手長相的人，就是正在加護病房裡昏迷中的胡姓被害人。

只能說，這名兇手是在有計劃且準備萬全的情況下襲擊路人。

「啊，讓我猜猜，或許你跟老大打算今晚進行誘捕行動？例如⋯⋯讓小白擔任誘餌？」

江宇陽漫不經心地說著。

案件連續發生三天都沒追捕到犯人，甚至犯人還囂張到反覆犯案，絲毫沒有收斂的趨勢，礙於社會輿論，也到了他們警方會採取誘捕的方式讓犯人上鉤的時候，有明確的嫌犯特徵也更方便他們鎖定目標。

說到底，也是因為在第一起傷人事件發生的時候，接獲通知的地方派出所認為只是醉漢被輕微割傷的程度，說不定還是自己喝醉弄傷的，就沒有太過重視案件本身的嚴重程度，於是當時僅派出幾名員警進行調查與搜索。

這就導致第二天有人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時，被嗅到案件氣息的新聞媒體像鬣狗一樣死咬著反覆播報，甚至挖出了第一天警方幾乎沒什麼作為的缺失。

要不是這樣，或許現在根本不會派出那麼多警力進行搜查行動。

最搞笑的或許是第三天，警方已經成立特偵小組準備抓捕犯人，甚至增加夜間巡邏的頻率，但犯人依舊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刺傷過路人，造成嚴重出血，而他們到現在才找到一點嫌疑犯的蛛絲馬跡。

「⋯⋯不是只有白誠輝。」

並沒有因為江宇陽猜中自己的計畫而感到訝異，陳永吉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菸和打火機，點燃後開口：

「在我們鎖定的幾個嫌犯可能會出現的巷子裡，都安排了負責擔任誘餌的組員。」

就著菸嘴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後吐出白煙，他接著又道：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不讓你參與。」

這句話既像是解釋，又像是警告。

只不過江宇陽聳了聳肩，像是根本沒放在心上，反而抱怨起來：

「誒——這麽辛苦的工作還是交給小白吧！老實說我還覺得我手頭上的工作有點太多了，不幹不幹！求我都不幹！」

在江宇陽不著調的插科打諢下，原本嚴肅的氣氛被破壞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陳永吉無奈又暴躁的心情。

弄不清這個『問題人物』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在意，陳永吉索性放棄繼續這個話題，擺了擺手，讓江宇陽快點離開去執行剛剛他交代的任務。

知道玩笑再開下去就有些過頭，江宇陽換上另一副表情，在離開前丟下一句像是非常善解人意般的話：

「唉，但是為了老大和老陳你們所剩無幾的頭髮，我還是努力一下吧。」

趕在陳永吉發火前，他轉身背對著對方揮了揮手，動作帥氣不拖沓，要是放在動作片裡或許就像個即將奔赴戰場的英雄一樣，既英勇又充滿了壯烈的色彩。

然而現實是，他彷彿惡作劇成功的孩子，在逗弄完別人之後，就賤兮兮地一溜煙跑走。

趁著走路的功夫，他拿出手機想給小白學弟發個訊息，正巧『人渣聊天室』也跳出一則通知，顯示群組裡增加了一個新成員——

【『舞動的北極星』進入了聊天室。】

「舞動的⋯⋯北極星？哈哈，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名字？」

江宇陽在螢幕鍵盤上虛虛地比劃了幾下，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在聊天室裡打些什麼，後來想了想，又作罷。

主動搭話不就太無聊了嗎？

放棄成為第一個在聊天室裡說話的人，江宇陽選擇先通知白誠輝關於誘餌的事，雖然他無法參與，但是必要的提點還是得跟第一次執行這類任務的學弟說一聲。

這麼有同伴愛，小白這回肯定感動到痛哭流涕。

在心裡稱讚了自己一百遍，江宇陽雙手握著手機，兩個大拇指在螢幕上啪嗒啪嗒地打字，結束後又重新潤過一次，才終於滿意地發送。

至於小白那邊是什麼反應⋯⋯

嗯，絕對會開心到不行吧。

反正都會去酒吧或是熱炒店裡進行偽裝，當然不能忘記幫學長帶點宵夜，對吧？

回想著自己列出來的菜單，江宇陽覺得自己終於有點幹勁工作了。

⋯⋯

等江宇陽終於應付式地完成詢問店家的工作，由於完全沒有收穫，距離集合時間又還有兩個多小時，他乾脆就在附近的公園找了一張椅子，和一群聊著家長里短的老奶奶與大嬸們擠在一起，偶爾附和幾句話、喊幾聲『姊姊』，逗得那些婆婆媽媽們眉開眼笑，恨不得把這個一表人才的年輕警察帶回家當兒子或女婿，結果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完美地融入這片地區的社交圈。

「哎呦，江警察，聽你說現在還在執行公務，繼續待在這裡沒關係嗎？」

其中一名黃姓阿姨，發現到她們似乎已經聊得太久，說不定還耽誤了人家工作，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現在是待命時間，當然沒關係了，而且——和姊姊們聊天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有關係呢？」

江宇陽用著半正經、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著，臉上的表情生動地變換，明亮的黑眼睛睜得大大地，彷彿是在控訴阿姨們怎麼會覺得她們耽誤到自己工作。

那副模樣惹得婆婆媽媽們心花怒放，公園裡的小小角落霎時間充滿了歡快的笑聲。

同時間，他一心二用地拿著手機回覆人渣聊天室裡的訊息——

新加入的成員『舞動的北極星』沈寂許久後，在幾分鐘前發送了一個問號。

大概是想試探這個聊天群組會有什麼回應或效果，畢竟這才是一個陌生的軟體被莫名其妙地插入自己手機後的正常反應。

江宇陽勾起嘴角，興致勃勃地輸入一串訊息。

【迴紋針：你好啊：）】

【迴紋針：歡迎加入這個聊天室，哈哈：）】

才剛發出訊息沒多久，對面那個叫做『舞動的北極星』的新成員又立刻給予了回應。

【舞動的北極星：你知道這個App是什麼嗎？突然被安裝了一個聊天室我很困擾啊。】

困擾？

只感覺到有趣的江宇陽被這個詞給逗樂，他想了想，故意不按照對方的意願回答問題。

【迴紋針：哈哈：）】

【迴紋針：這就只是一個聊天App而已，雖然看起來有點破爛。】

或許是對方察覺到他存心顧左右而言他，這次『舞動的北極星』沒有再發送任何內容。

嗯嗯？就這樣？

等了五分鐘，『舞動的北極星』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江宇陽不禁地感到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被周圍的婆婆媽媽們吸引了注意力——

「說起來最近那什麼深夜過路魔⋯⋯江警察，現在還沒抓到人嗎？我都不敢讓我家孩子晚上去打工了，誰知道會不會遇上那個瘋子⋯⋯」

另一個頭髮染成酒紅色的阿姨這麼一說，其他人也紛紛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起來。

畢竟隨機傷人事件就發生在自己生活的街道附近，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放得下心來。

「嗯⋯⋯好吧，為了讓姊姊們安心，我只好透露一些只有我們警察才知道的內部消息了。」

江宇陽壓低聲音，連表情都變得神神秘秘的，讓周圍圍著自己的婆婆媽媽們也跟著吞了吞口水緊張起來，接著他才道：

「事實上——我們已經掌握了不少線索，也在前面幾個案發現場和被害人身上採集到生物跡證，所以很快就能將犯人逮捕。」

煞有其事地說著半句真話都沒有的謊言，但江宇陽的話確實讓那些婆婆媽媽們露出安心的表情，紛紛說著感謝警察努力抓捕犯人的話。

不過被感謝並不是江宇陽真正的目的，他也不在乎那些感謝到底是不是客套，而是——

「還是不聊這些了，這麼可怕的事情交給我們警察處理就好，要是嚇到姊姊們該怎麼辦？」

就算是說著如此肉麻的話，江宇陽的神情依舊真誠，表現出一種真切的關懷與令人信服的可靠，配合著他本就十分正氣開朗的外表，確實擄獲了婆婆媽媽的心，一個個不再多問，只差要反過來安慰他說她們才不會被這種事嚇到。

隨後江宇陽彷彿是出於好奇，極其自然地問：

「話說姊姊們都是住在附近嗎？市裡就有一所大學，在外面租房子的學生應該不少吧？我剛被調來這邊的警局，對這裡的環境還不是很熟悉⋯⋯」

江宇陽恰到好處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大男孩似顯小的長相激發了婆婆媽媽們無處抒發的母愛，恨不得馬上帶這個得她們眼緣和好感的年輕警察到處走走，瞬間就被轉移焦點，七嘴八舌地提供起各式各樣的資訊，甚至在言談間連鄰里的糾紛與小八卦都說了出來。

聽著聽著，就出現一條讓江宇陽覺得稍微有點意思的消息——

公園對面那戶人家在西區富德路上有幾戶公寓套房專門出租給附近的大學生，光是同一棟大樓裡就有三戶是他們家的，只不過最近租給幾個學生都不是很滿意，近來經常跟她們這些鄰居們抱怨現在的孩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據說那幾個學生不是經常亂丟垃圾廚餘，就是在大半夜打遊戲還不控制音量，還有一些是在家裡養寵物，餵食小雞和老鼠的殘骸也沒收拾好，嚴重造成同棟大樓其他住戶的困擾。

「所以說現在的教育真的亂七八糟，一代不如一代！老師不像老師，學生不像學生的，治安壞成這樣，唉⋯⋯我看這社會已經不行了。」

黃阿姨聊到最後，話題的重心已經徹底偏移到對國民教育的失望。

對此，江宇陽只是笑了笑，隨便附和幾句後，就指著手機上的時間跟阿姨們告辭：

「啊，糟，跟姊姊們聊天太開心，不知不覺都已經快五點了。」

知道這個年輕警察實際上還在工作中，婆婆媽媽們也沒試圖要挽留對方，只是依依不捨地讓江宇陽以後有空再來跟她們說說話。

而江宇陽當然是全部『好好好』地答應下來，既然沒什麼損失，又能獲得居民的信任提供消息，何樂而不為呢？

跟這些『親切健談』的『姊姊』們揮揮手道別後，他抽出別在褲腰上的對講機，上下拋接著玩，心裡則是在考慮要不要把他覺得可能有用的訊息告訴B組。

或者說——

他先悄悄地脫個隊，去摸個⋯⋯去確認一下是否真的是有用的消息再回報？

「唉⋯⋯太難了太難了⋯⋯」

雖然表面上好像十分糾結苦惱，但事實上江宇陽的心中早已有了決定。

當他悠悠哉哉地晃回原先集合的地方時，已經有幾個B組的隊員或坐或站著待命中，作為領隊的陳永吉則是一直拿著手機通話中，連他回來都沒有注意到，看起來應該是在跟其他誘餌組的人確定計畫該如何實施。

「宇陽，陳哥說讓你先留在這裡跟其他人一起等指示下來，你要是暫時沒事做，可以休息一下去把晚餐吃一吃，晚點行動開始之後恐怕就要忙起來了。」

一名跟江宇陽關係還不錯的B組人員在看見江宇陽像是在逛街似地溜噠過來後，趕緊叫住對方。

也就只有一些知道幾年前發生的事的人才會給江宇陽好臉色，其他人明顯對隊長們總是給江宇陽開小灶這點十分不滿，幾個人斜眼睨了過來，臉上的神情是顯而易見的鄙夷與不滿。

沒道理他們所有人都領差不多的薪水，卻只有江宇陽可以做最輕鬆的工作。

在那些稱不上是善意的目光下，江宇陽彷彿是嫌自己還不夠討人厭般，嘻嘻哈哈著拍了拍那個同僚的肩：

「哈哈，哎呀哎呀，老陳怎麼突然這麼夠意思？難道良心發現了嗎？」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一說完，當下周圍的氣氛也為之一變，連被他搭著肩膀的同僚都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嫌棄地推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

只要待在江宇陽旁邊，似乎誰都能在一瞬間成為最懂如何讀空氣的人。

「行了行了，你少說一點，讓你休息就安靜去休息！」

B組同僚實在受不了江宇陽招來的那些目光，最後幹脆放棄叫對方留在原地跟他們一起等待指示，只是在江宇陽的後腦勺上用力一拍，讓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江宇陽乖乖閉嘴。

「誒——」

不情不願地停下開口的動作，江宇陽像個小孩子一樣嘟起嘴，兩隻眼睛不安分地亂轉，臉上生動地寫著還想做些什麼。

如果這些動作是真正的孩子來做或許會非常可愛，但是放到了江宇陽這個大男人身上，場面突然就變得格外尷尬，連他的同僚都露出無法直視這個人的表情。

最後這凝滯的氣氛是在陳永吉通話即將結束前才宣告結束。

主要是因為江宇陽不想被人逮住說教，所以趕在陳永吉望過來之前，停止繼續在其他人面前晃悠礙眼，長腿一跨，幾秒內就走了老遠，留下同僚在身後向他喊著別忘記打開無線電接收訊息。

可惜江宇陽並沒有回頭，反而是越走越快，不過幾個拐彎，留在原地的B組人員就已經看不見他的人影。

「⋯⋯算了，我們誘餌組先去做準備吧。」

「收到！」

——

現在的時間是晚間8點50分，由於還在等誘餌組的人傳消息過來，江宇陽只能無所事事地跟一群同樣沒被分配到任務的B組組員一起在街道邊待命。

A、B組兩組的成員分別在發生過襲擊事件的東區、西區及中西區安排二到三名警察偽裝成夜裡剛從熱炒店或是酒吧出來且喝醉的客人，周圍也有其他組員負責警戒及鎖定嫌疑人。

能被到分配任務的都是經驗豐富的員警，至於被留下來負責待命的則是新人還有像他這樣的『問題人物』。

不幸的是，新人們大多都是與他相處不怎麼融洽的那些人，因此找不到可以聊天或是逗弄的對象的江宇陽，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手機玩起那個今天剛被加進手機裡的『人渣聊天室』。

正巧幾分鐘前，那個聊天室裡又多了一個叫做『書裡有蟲』的新人，他便像個剛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興致盎然地發出一條訊息。

【迴紋針：哈哈，今天真熱鬧啊！又來一個新人：）】

只不過——

五分鐘。

十分鐘。

對面遲遲沒有任何回應，就連今天下午加入的『舞動的北極星』也彷彿人間蒸發似地，從那時起就安靜無聲。

「嗯——」

剛拿到玩具的喜悅瞬間被澆滅，江宇陽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染上些許失望，他暫時收起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一盒香菸，才將將抽出一支菸，正準備要找出不知道放到哪裡去的打火機時，手機就響起了有新訊息的通知鈴聲——

【『Top哥』進入了聊天室。】

叼起來不及點燃的菸，空出一隻手重新把手機翻出來，他習慣性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注意自己後，便心安理得地繼續滑起手機。

「TOP哥？哈哈，真有意思。」

看到那個名字的瞬間，江宇陽忍不住笑了出來，隱約有某些東西終於串連在一起，而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些都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有組員正好走過來，或許他還能再多觀察一會聊天室，看在新成員加入後，會不會有人發些什麼訊息。

「喂！你在做什麼？西崑路那裡有狀況了！總部要我們現在立刻出動！」

一名同時手裡拿著無線電和手機的新人走來拍了拍江宇陽的肩，那張臉上滿是不情願，如果不是為了叫江宇陽準備出發，或許他根本不會靠近這個『問題人物』半步。

至於江宇陽當然一點都不在乎新人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是隨手丟下那根來不及點燃的菸，動作迅速地跟上其他人，難得乖巧安分地回覆：

「喔喔！收到！我現在馬上準備出發！」

從他所在的中西區到總部提到的西崑路開車時間大約要十分鐘，不過在他們警車有鳴笛的情況下，車程縮短到八分鐘以內並不是問題。

尤其是過了9點以後，市區內的交通也不會像平常時間一樣壅塞，他們這些負責待命的人基本上只花五分鐘左右就抵達了總部所說的狀況現場——

才剛抵達西崑路，就看到整條路已經被好幾輛警車上的紅藍光給籠罩，高飽和度的光線交錯閃爍著，幾乎要亮瞎所有過路行人，即使如此還是有許多好事的民眾手裡拿著手機拍攝，不停試圖要突破警方圍起來的警戒線闖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

由於新人們都被叫去維護現場秩序，再度被遺漏的江宇陽只能自己主動一點，探頭探腦地尋找熟悉的身影。

說實話他真沒看出來現場需要這麼多的警力，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麼激烈的打鬥，硬要說的話，最激烈的或許是跟現場民眾的攻防戰。

哇，要是真的發生槍戰，說不定還有幾個笨蛋被流彈打中。

這年頭大家為了看熱鬧都可以連命都不要了嗎？

真是太厲害了！太勇敢了！原來大家都是被耽誤的英雄嗎？

江宇陽一邊在心裡給那些勇猛的圍觀民眾熱烈鼓掌，一邊晃啊晃地擠進騷動的中心，就看見一名被白誠輝壓制在地上、雙手銬在身後的年輕男性。

外觀看起來與陳永吉提到的穿著黑色連帽外套及白色球鞋特徵一致。

「誒，這就是那個超有名的深夜過路魔嗎？」

原本想湊近看看那名年輕男性長相的江宇陽，才剛靠近白誠輝就被撲面而來的濃厚酒精味嗆得大退一步：

「哇！小白！你現在也太臭了吧？！嘔嘔嘔⋯⋯」

為了偽裝成喝醉的人，白誠輝往身上潑了不少酒，而且除了滿身酒味之外還混雜了熱炒店裡的油煙味及菸味，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就變成了極具破壞力的嗅覺武器。

「夠了⋯⋯陽哥，既然都來了就幫忙搜一下身吧。」

白誠輝的聲音有氣無力，顯然也很受不了身上的味道還有酒液乾掉後跟衣服一起黏在皮膚上的感覺。

拉起那名男性，讓對方可以站好給其他同僚及江宇陽搜身，而他則是站在後方控制住嫌疑犯，確保對方不會掙脫或逃跑。

不堪入耳的謾罵從被抓住的嫌疑犯嘴裡不間斷地噴出，被他們當作是耳邊風，習以為常地全部無視。

幾名刑警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搜查那個年輕男性身上是否藏有兇器，期間還有另一名警察拿來酒測器讓對方吹氣確認數值。

那名男性確實與他們鎖定的嫌犯特徵十分相似，外表看起來大約是二十幾歲的大學生，從隨身的錢包裡也有找到附近大學的學生證。

其中一名警察不顧嫌疑犯的閃躲的雙腳，強行脫掉對方的球鞋進行檢查，一掀開鞋底，就發現裡面藏著幾包用塑膠封口的白色粉末。

而江宇陽則是用力扯開嫌疑犯身上穿著的黑色連帽外套，從外套內袋裡找到——

一支長度約20公分左右的電擊棒。

「嗯⋯⋯看起來——」

抽出那支電擊棒，江宇陽把玩著上面的電擊開關，發出擾人的喀噠喀噠聲，又打量了一下嫌疑犯本人的樣貌，挑釁意味滿滿地捏著對方的下巴，左右擺弄並仔仔細細地檢視，隨後才在學弟出聲阻止前趕緊放開，做出雙手舉起投降的姿勢，表現出可惜的模樣說道：

「雖然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看來應該是抓錯人了呢。」

他們抓住的這個嫌疑犯，與其說是前幾日連續犯案的深夜過路魔，倒不如說更像是抄傢伙正準備要去跟人打架的混混。

「不管怎樣，這個人手裡拿著管制器械，還有疑似毒品的的東西，還是得送到地檢署去進行調查，沒準真的跟犯人是同一個人。」

雖然是這樣說，但白誠輝的表情不抱任何希望，顯然也不覺得這個人會是深夜過路魔。

「喂！放開我！警察了不起嗎？！啊啊？！你們這些狗⋯⋯」

那名年輕學生眼看自己就要被羈押送去拘留所，慌亂地開始口不擇言，甚至猛烈地掙扎起來，不過放出的狠話還沒說完，他就又重新被江宇陽掐住了雙頰，面對這個滿臉笑容、看起來十分親切的警察，他忽然間就噤了聲。

「啊哈，說得真好，警察確實沒什麼了不起的，這麼小就有這麼清楚的認知！真是年輕有為啊！」

歪著頭，江宇陽笑嘻嘻地捏著男學生的臉骨，手上的力道足以在對方臉上留下紅色的痕跡。

而他說的話也成功讓周圍的警察同僚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面對這個模樣的江宇陽，白誠輝有些頭痛地嘆了口氣，只能用眼神暗示著周圍的同僚趕緊把江宇陽拉開，而他則是扣住男學生的肩，讓這個嫌疑犯離江宇陽遠一些。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一直以來都在試著避免讓江宇陽直接面對嫌犯。

「行了，陽哥，把那支電擊棒交給我們，你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這裡我會跟老大報告的。」

白誠輝從江宇陽手裡拿過電擊棒，想盡辦法要讓江宇陽趕緊離開現場。

「誒——好吧好吧，我要是被老大罵了，肯定都是小白的錯，唉，下午明明說好要請客，讓學長吃到飽的，現在連顆蒜頭都沒看見，太過分了！」

先不論這句話灌注了多少水分，儘管江宇陽一直不停抱怨著，但還是安分地順了學弟的意從嫌疑犯的身邊退開，畢竟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排斥在外。

對小白還有老大而言，他現在的『狀況』明顯還不夠穩定，就連這次的行動都是勉勉強強地讓他跟上當作是測試觀察，那兩個人並不指望他在行動中能有什麼表現，甚至只最低限度地認為他不要添亂就行。

所以江宇陽並沒有繼續堅持。

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眼前這個疑似只是吸毒和攜帶違禁器械的年輕學生，並不是他的目標。

在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做的情況下，他就像個無所事事的遊民，什麼工作都輪不到他，就只是憑藉著那張警察證合理合法地穿梭在現場。

於是在被趕走之後，他只好又晃悠著來到與現場所在的西崑路僅僅相隔一條街口的富德路。

原本他還只是對阿姨們提到的公寓租客有些在意而已，沒想到小白抓住嫌疑犯的路口就與這裡相距不遠，那自然是得來看看才行。

⋯⋯

路邊的水溝蓋散發著一股潮濕腐敗的氣味，穿過幾個騎樓，就看到幾棟相連在一起的老舊小公寓。

事實上江宇陽完全不知道那些婆婆媽媽們所說的出租公寓到底在哪裡，但他做了刑警這麼多年，靠得不只是分析能力，還有直覺與那麼一點點的幸運。

就如現在——

越是靠近那些老舊的小公寓，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腐臭味就明顯飄了出來，一點一點地刺激著他敏銳的嗅覺，雖然那股氣味不至於到令人難以忍受，但是依稀能辨識出那是動物屍體腐爛的味道，尤其現在還是夏天，屍體的氣味在高溫下變得更加明顯與刺鼻。

一步一頓地循著味道的源頭追蹤，江宇陽終於在二十公尺外的一個小公寓周圍找到氣味最濃厚的地方。

「哈哈，真不愧是我，Bingo！」

腐臭味的來源就在公寓前方的某個水溝蓋下，當江宇陽用手機內建的手電筒朝底下照射時，就看見一些爬滿白蛆的白老鼠或是幼貓屍體，雖然水溝蓋的孔隙沒有大到能看清屍體全貌，但還是隱約能辨識出那些屍體上都有著被刀具劃過的痕跡。

「嗯⋯⋯現在該怎麼辦呢？隔壁路上就是一群臭警察，兇手還會蠢到跑出來嗎？」

按熄手電筒的燈光，江宇陽靠在公寓牆柱邊的陰影裡，一個人在黑暗中沈思。

儘管他並沒有刻意躲藏，但老舊社區裡的路燈足夠昏暗，周圍的障礙物也足夠多，陰影籠罩在他身上，反而徹底地隱藏了他的身形，以至於一名從公寓裡出來的男學生完全沒注意到他。

「哈？你們說不可能？！哥馬上就直播讓你們看看有沒有可能！」

一名身高大約170左右背著背包、穿著黑色外套的男學生戴著藍芽耳機，一邊通話一邊忙碌地在手機遊戲裡跟對手廝殺，聽起來是在跟朋友討論遊戲的事。

男學生微長的瀏海正好蓋過眼睛，看起來至少有半年沒好好打理過自己的外型。

視線繼續下移，江宇陽看見那名學生穿著的是一點都不顯眼的灰色布鞋。

眼看男學生就要越走越遠，江宇陽思考了一秒，就乾脆順著自己的直覺跟上去，反正不管怎樣他都不會有損失。

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他在對方不會發現的範圍裡尾隨，正好現在的時間差不多是10點半左右，路上的人潮已經十分稀少，對他來說大大地減少了跟蹤的難度。

走過富德路，又穿過幾條狹窄的巷子，最後那名男學生終於在一個幾乎沒有路燈的小路裡停了下來，手機上的遊戲似乎也正好告一段落。

江宇陽就靠在路旁的鐵皮圍欄上，靜靜地觀察對方準備做什麼。

一切就跟他所預期的差不多，那名男學生在放下手機後，就從背包裡拿出一個長約20公分、用報紙包起來的物品——

蟲蟲終於更新啦！！！！

和預期的不一樣，還以為能在新年日更呢_(´ཀ`」 ∠)_

結果不只是因為新年爆炸忙，還有就是迴紋針的部分爆炸難寫

前面用不少筆墨下去描述迴紋針這個人，老實說寫一寫小蟲也覺得他可真雞掰(´⊙ω⊙`)

沒被打死大概是燒了高香吧(´⊙ω⊙`)

然後現在劇情裡的一天都還沒過完已經一萬三千字⋯⋯..._〆(°▽°*)

希望後面能順利加速吧

這次也是老樣子的完全沒校稿，感覺寫到這裡腦已經燒沒惹_(´ཀ`」 ∠)_

因為一直斷斷續續的寫，小蟲總覺得有些地方好像安排的不是很完善

但是就先這樣吧_(´ཀ`」 ∠)_（吐血蟲蟲

話說看到這裡應該大家也能知道過路魔到底誰了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