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夜淚（1-19）

老師的勸和還是很有用的。斯爾提沉澱了幾天後，主動來找依絲帖道歉，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依絲帖點點頭算是接受，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了。至於她未解的疑惑，在面對斯爾提小心翼翼的眼神時，似乎也沒有非釐清不可的必要。

「我.....歷史學的期末報告寫一半了，能請你幫我看看嗎？」

糾結了半天，斯爾提找了一個話題避免尷尬。他現在面對依絲帖總有股侷促，只能盡量找事情讓自己表現得若無其事。

依絲帖沒有拒絕，「可以。但病人今天要出院，要等我一下，或者學長先回老師那裡。」

「我就在這裡等你吧。」

斯爾提閃開蕊翊的白眼，被依斯帖領到診療室旁的房間等待。他百無聊賴地坐在依絲帖平時整理醫案的地方，不大的桌面被整理得很整齊，醫案被分門別類的疊好，羽毛筆和墨水瓶擺在桌面右側，旁邊還放了幾本依絲帖平時閱讀的書。他就書籤的位置翻開來，書籍的內容在討論王之主族消亡的主因。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強，斯爾提側耳傾聽，聽見冉在吩咐後續出院後注意的事宜，接著他聽到依絲帖的聲音，含著笑意和溫柔，他幾乎可以想像依絲帖微笑起來時笑眼彎彎的樣子。

「希望你今後安好，」語氣帶了點俏皮，「也希望我們不要再見了。」

聞言斯爾提一愣。他沒有等待很久，一行人送別後，依絲帖就走進了房間，黑髮白褂袍，朝斯爾提點頭示意。

斯爾提好奇地問，「你對他那麼好，為什麼說不要再見？」

「既然痊癒了，那就沒有再見的必要了呀。」依絲帖脫下白袍，掛在衣架上，「轉院來學院醫療般的病人，往往都發生了難以預料的大事，才會在這裡休養。然而這只是暫時的，病人會痊癒，會回歸到自己的生活中。我希望他未來平安，自然是不要再見面的好。」

斯爾提想起自己痊癒時依絲帖和自己說的話，「所以我痊癒時，你才跟我說，不要在醫療班再見。」

「是啊。但學長總跑來醫療班，這句祝福似乎沒什麼用呢。」她失笑，「不過學長現在過得很好，所以沒有關係。」

慎思見兩名學生一邊討論著報告一起走進研究室，氣氛平靜和樂，不禁滿懷欣慰。

這次齟齬像是冬日裡的一次冰凝，春天來了，什麼都可以融化，心意也在季節蹁遷中萌芽。斯爾提自己在釐清醫病關係中的依賴與日常相處的界線，至於依絲帖有沒有意識到斯爾提朦朧的心意，他不打算干預，凡事樂見其成。

時間很快的來到了新的學期。若依常態，這是依斯帖高中畢業的時間點，也是斯爾提提早拿到畢業證書的學期。只不過依絲帖早就不算學生，慎思不禁問起她的未來打算。

「依，你還是打算留在藍帝羅嗎？」

「十八歲成年後，我就可以參加醫療班正式編制的考試。」依絲帖很早就想好了出路，「另外，圖書館也有館員空缺，我會去試試看。」

見依絲帖主意拿得很定，慎思放心了不少。如果需要，他不是沒想過要動用自己的關係，但依斯帖顯然有自己的規劃，他也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考到醫療班資格也好。有了資格和資歷，未來你想調到其他分部，甚至赫提奧，都是可行的。」

「欸？依絲帖這麼早就要離開學院嗎？」

斯爾提插話進來，神情裡滿是不捨。經過一番沈澱，他至少在情感表達上與過往一樣直率，似乎扭捏彆扭都有好好消化。

依絲帖搖搖頭，「我還有很多東西想學，留在學院就還有學習的機會。」

「是啊。」慎思也贊同，「在學院留幾年，之後想轉調再離開。如果之後有研究用的編制，說不定你還可以再參與一些魔法的研究，我會幫你留意。」

依絲帖由衷感謝，「謝謝老師。」

「就是啊，老師和我都在學院，你可以考慮在學院留久一點嘛。」

斯爾提聽起來單純是捨不得這麼早分開，慎思斜了他一眼，依絲帖倒是笑了。

「說起來，學長預計下學期提早畢業，才是最早離開學院的人呢。」

斯爾提的徽級身份抵了很多必修學分課，再加上蔚都事後被慎思勒令禁止出任務，他無聊之下直接將學分修習到了上限，只要再一個學期，就可以提早領到畢業證書了。

「也不見得要離開學院啦，只是畢業後我只想快點升上黑徽。」他嬉皮笑臉的朝老師撒嬌，「老師總不會有了依絲帖留下來，就急著趕我走吧？」

慎思敲了一下他的額頭，「黑徽可沒那麼好當上，依你目前的徽色，也需要幾年的時間。」

「我知道啊。」斯爾提捂著額頭躲開，「我打算畢業後住在學院附近，出任務之餘，也可以經常回來找老師。這樣老師也不會太想我，不是很好嗎？」

到底是想見老師還是學妹，慎思持保留態度。不過細究而論，他還是高興的。每一季畢業潮後學生總是展翅離開，老師的角色就是目送他們越飛越遠。如今自己真心疼愛的孩子能留在身邊多一陣子，對他也是一份安慰。

「看你說的比唱的好聽。以後回來不要欺負學弟妹就好。」

「我是個很好的學長呢，是吧，依絲帖。」斯爾提朝依絲帖眨眨眼，「以後老師如果收新學生，可要叫他們尊敬我們這些學長姐，是吧？」

依絲帖拒絕綑綁，「學長你說你的，跟我沒有關係。」

然而學院與公會並不平靜。學期開始沒多久，藍帝羅學院疑似被入侵，公會來來回回都調查不出所以然，最後校園內部決定以低階任務的形式，派遣學生徽級組織護衛隊，巡視學院周遭的安全。

斯爾提聽到任務時雙眼都發光了，「老師，這是派給學生徽級的任務，我可以去嗎？」

慎思無語，「學院為什麼要組織護衛隊，你想過嗎？」

「當然是為了巡視安全，以防萬一啊。」斯爾提早就想好了說詞，「蔚都任務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老師要我避免引起公會的注意，但這是學院派任的，加上成員都是學生徽級，藍帝羅又有結界守護，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見他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慎思覺得頭痛，「學院被入侵，就意味著結界有漏洞。」

「防護不是已經加固了嗎？」斯爾提保證，「而且派遣的徽色是低階徽級，我是紫徽，應付起來不會有事的。我再半年就可以提早畢業了，之前一直聽老師的話，但也讓我偶爾參與一下低階任務嘛。」

他三番兩次又是撒嬌又是胡攪蠻纏的，慎思也拿他沒辦法，只好答應。

「你要去就去。」他接過依絲帖遞來的茶，覺得還是女孩貼心多了，「依，你最近也要少落單。」

依絲帖乖乖點頭，「那我沒事的時候就來研究室。」

「我也會一樣常來研究室的，老師不要太想我。」

獲得首肯的斯爾提笑嘻嘻的說，慎思精準的一個暴栗敲在他的腦門上，讓斯爾提呼了聲痛。

「別太掉以輕心。有空也照看一下依絲帖，晚上別讓她自己回宿舍。」

這樣的吩咐究竟是無心安排還是別有用心，斯爾提內心咯噔了一下，但這正合他意。他拍著胸脯答應下來，對一頭霧水的依絲帖露出了毫無破綻的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