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與火之歌》&《龍族前傳》：藏匿於劇中的盧恩文字，寫的是法條，也是伏筆？

最近追《龍族前傳》(House of the Dragon) 第二季，由於距離上一季太久遠，導致看不懂；於是再把第一季翻出來看。本文會爆第一季劇情，會介意的朋友請三思再讀。這次回放第一季時，注意到羅伊斯家族 (House Royce) 不僅是盧恩文字控，而且盧恩文字還來自真實歷史上的文物！

為了結婚而毀婚

《冰與火之歌》(Fire & Blood) 中僅僅以一句話帶過一段婚姻的尾聲：

And in the year whatever, Lady Rhea died after falling off her horse and breaking her neck,…

不論如何在那年，蕾雅女士從馬上摔下，因頸部折斷而死…

在電視劇《龍族前傳》中，一句話化為一整幕；大家都看到了，羅伊斯家族的蕾雅女士確實「從馬上摔下」，但「頸部折斷而死」的過程，幾乎明示了，是本劇男主角之一的戴蒙 (Daemon Targaryen) 痛下毒手，為了把正妻的位子空出來，同時又能名正言順繼承蕾雅的「符石城」(Runestone)。

夫妻不和沒什麼，但戴蒙的無悔謀殺，只不過也是他對付兄長韋里賽斯國王 (Viserys Targaryen) 蓄意以固有婚約，阻撓戴蒙迎娶真正的心上人蕾妮拉 (Rhaenyra Targaryen) 罷了。

八點檔先放一邊，這裡的重點是符石城的繼承人蕾雅．羅伊斯，她在落馬時，穿的那一身佈滿盧恩文字的裝甲。

古北歐律法瞭然於胸，仍無濟於事

過去我曾經在「北歐民謠與異教世界 (2)：最古老北歐民謠，歌詞是盧恩」中提到這部稀世盧恩銘文珍品——《盧恩手抄本》(Codex Runicus)——它是歷史上目前唯一的一部單純以盧恩文字 (Runes) 書寫文本內容的著作。

盧恩文字在古代，幾乎都以雕刻文字的形式，出現在骨片木片、鍋碗瓢盆、個人物品或石碑石牌上；就算抄寫於紙張，也通常是由於那份文件就是在記錄，或研究盧恩文字的學術性或歷史性作品。

至於「為什麼《盧恩手抄本》這麼奇怪？」的問題，存在諸多可能性；這次讓我們先聚焦在內文中的一小段，出自手抄本第一部份〈斯堪尼亞法〉(Scanian Law) 的段落：

Særær man annær man mæþæn kunung ær innæn lændæs bøtæ fore sar sum loh æræ :ok kunungi firitiuhu mark ok hinum ær sar fik firitiuhu mark fore friþbrut.

若某人於國王待在省內時，打傷他人，他應依法支付罰金；支付給國王 40 馬克、傷者 40 馬克的破壞治安罰款。

習慣現代法律的我們，可能會覺得，傷害罪賠款合理，但怎麼還得額外付給國王？

由於《盧恩手抄本》約完成於 14 世紀，此時期北歐的王權思想已經相對維京時代（8-11 世紀）穩固，猜想大概是由於「家裡有大人還敢出手，是不是沒把國王放在眼裡？」——這種基於對國王大不敬的懲處習俗。

引文中 "ok hinum ær sar fik firitiuhu mark" 這一段，盧恩文字書寫如下：

ᚮᚴ:ᚼᛁᚿᚢᛘ:ᛅᚱ:ᛋᛆᚱ:ᚠᛁᚴ:ᚠᛁᚱᛁᛐᛁᚢᚼᚢ:ᛘᛆᚱᚴ

再來，對照看蕾雅身上那一身「盧恩甲」，其胸口中央正銘刻著一模一樣的內容！

但，老實說我不是第一個發現的，雖然起初兩年前看第一季時，也有想鑽研那些盧恩在寫啥，忙起來就忘了；查詢後才發現，國外網友早已破解出來。

手抄本隱喻著什麼嗎？

《盧恩手抄本》本身，有許多可與劇情相互連結的特徵，比方說：

1. 它是一部不切實際的書寫。盧恩文字已經遠離它的輝煌時代，垂直剛硬的線條，也不適合在柔軟的毛筆尖上表現。或許，這暗示著羅伊斯家族的沒落，與無法與時俱進的黯淡將來。（在劇情中，似乎也是如此。）
2. 除了律法外，手抄本 97 頁以後，也包含著丹麥與瑞典兩國的土地邊界協定內容。手抄本中主張，丹麥擁有瑞典西南方兩個省份的古老權利，但實際上，根據學界研判，在手抄本撰寫的時代，這些省份並不屬於丹麥。對應劇情的話，可能意味著羅伊斯家族將會失去他們「以為自己擁有的領地」。（同樣地，劇情中亦是如此，他們恐怕即將失去符石城。）
3. 寫在蕾雅胸甲上的盧恩銘文，對應《盧恩手抄本》同頁中，有一段特別以紅色顏料書寫的文句：

ᚼᛅᚿᛑᛅᚱ:ᛘᛆᚿ:ᛘᛆᚿᛑᚱᛕ

我嘗試轉譯為古丹麥語，則是

hændær mann mandrp

單字 "mandrp" 大概是抄寫錯誤（這在銘文、手抄本中很常見），原本應該是要寫 "mandrap"；那麼，整句意思是：

殺人者之手

換句話說，這是給「殺人者」的訊息。若劇作組也有考量到這部分，那麼似乎意味著，殺人者遲早得付出那 40 馬克；至於 40 馬克在《龍族前傳》裏意味著甚麼，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