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13|閱讀時間 ‧ 約 31 分鐘

《人與類人的n種狀態》Story 13《恣意而生:金庸世界的現代平行宇宙》第47章 不過節的人

第47章 不過節的人

 

1.

大年初一,韋一笑下午2點左右,起床了。

今天早上,他睡得還比往常略早,淩晨5點就去睡了,可是不久,外面就開始劈哩啪啦。

 

本國民俗,大年初一早上,是要放鞭炮的,放完那掛鞭炮,一家人才能出門。這初一清晨的鞭炮,寓意開門紅,新的一年大吉大利。

本市政府為了防治空氣污染,禁止燃放鞭炮,並沒有什麼用。

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本國人民,繼發明供神的電子香燭之後,又發明了電子鞭炮。網上可買,看起來很像鞭炮,打開開關,聽起來也很像鞭炮。很便宜,就一頓飯錢。

 

韋一笑睡時一向警醒,完全不是那種一挨枕頭連雷都轟不醒的人。

那劈哩啪啦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著,時密時疏,時近時遠,攪得他睡眠支離破碎。

所有被吵醒之後重回的睡眠,都不再純粹。已經清醒的大腦借著夢境,切割著黑暗的沉眠,而意識像冰層下的魚群一樣遊動不已。

他起床的第一件事情,是打了個呵欠,仿佛只睡了三個小時。

 

房子裡很冷。很安靜。

韋一笑洗完臉,從浴室出來之後,看到了落在客廳地上的電話線,於是把它撿起來,重新接回電話機上,然後去廚房煮東西。

他開始吃雞胸肉和麵條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他接起來:“喂……”

 

2.

說不得一聽他的聲音就道:“你是剛醒吧?!”

“那是半個小時前。”

說不得道:“那怎麼還像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你昨晚幹什麼了?我電話一直打不通。你說你這個人,手機也不用。”

“我12點把電話線拔了。”

“我可是晚上6點、9點和12點都打過電話啊,你少信口開河。”

“我說的12點,是昨天中午12點。”韋一笑解釋道。

說不得忍不住笑:“怎麼聽起來好像被人連環電話索命一樣?你是不是欠稿了?誰那麼敬業?”

韋一笑:“……”懶得理他,繼續吃東西。

 

“你昨天,是怎麼過的?年夜飯,吃的什麼?”

“和平常一樣,晚上在工作。”韋一笑想了想,“晚飯,好像是雞丁豌豆炒飯。”

說不得詫異道:“這時節哪裡來的豌豆?”

“超市的冷凍櫃……”韋一笑因為在吃東西而回答得非常含糊。

 

然後兩個人分別站在工業文明和農業文明的立場上,互相鄙視了對方一頓,吵了兩句,最後以大家一起把這個話題丟到一邊而告終。

說不得打了個呵欠:“昨天跟老爹老娘打牌打到12點,贏了一堆硬幣。結果我爸說,給你當壓歲錢!簡直豈有此理。”

“所以你們家裡打牌,是一塊錢一局的?”

“是的,以前還一直用牙籤呢。但是贏了一堆牙籤,也太沒有成就感了。”

說不得笑著說,怎麼去年在這邊過年的時候,就沒有想起來呢,我回來的時候帶一副撲克牌,以後我們倆可以打牌。

“嗯。”韋一笑就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後,韋一笑想了想,把客廳裡所有的窗簾都拉開了。

這日是個晴天,冬天下午2點多,陽光已經開始偏西,氣溫卻是一天中最高的時候。

慵懶的陽光穿過窗外梧桐的幹枝,照進屋子來,落在客廳的地板上,變成明晃晃的斑塊,風聲卻被隔離在外,屋子裡似乎也有點暖意。

韋一笑對著陽光笑了笑,洗完碗,就回去繼續工作了。

 

3.

韋一笑是個不過節的人,好像任何節日在他這裡都被視若無物,原因不明。

他對物質生活一向隨隨便便,相當不講究,也沒有過一段時間就要在口舌上犒勞自己的欲望。當然,想要休息的時候就休息,想要去什麼地方旅行就去什麼地方旅行,一走兩個月也可以,這方面他一向隨性又任意,但是這和節日卻沒有任何關係。

說不得不在,他理所當然地不過春節,把這幾天當成365天中最普通的日子來過。看書,看片子,刷Square,畫畫,採購,吃飯,深夜出去運動,睡覺。

周而復始。

 

初五黃昏,他出門去超市的時候,注意到樓下不知道誰自己種的一棵矮矮的枇杷,花已開敗,剛剛長出毛絨絨的果子來。

而冬天晚上的星星不多,寒冷也許會帶給視力一些聯覺的影響,每一顆星星看起來都光芒寒冽。晴朗的冬夜,晝夜溫差更大,低溫讓室外的草葉上凝出了霜花,一切鐵器摸上去都粘手。韋一笑出門去那個荒無人跡的健身區之前,先戴上手套。

 

淩晨,他在工作的間隙,看向窗外。

社區非常安靜,一棟棟樓,沉默地佇立著,燈火都熄滅了,窗口黑乎乎的。連犬吠聲也沒有。路燈還在工作,發出昏黃的光。

眾生與這城市一同沉睡,或許有不被聽見的夢囈。在除夕之前,或許還有想要撈一把回家過年的賊。現在,大概賊也回家過年了吧。

 

4.

初十的晚上,說不得從家裡回來了。他到住處是晚上9點多,韋一笑正好在廚房裡煮東西,很平淡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說不得看著他煮的那一鍋,大概是雜燴濃湯,道:“我總覺得我不在的時候,你會營養不良。”

韋一笑瞥了他一眼:“不認識你,我也活了好多年……再說,那關你什麼事。”

“因為我認識你啊,當然關我事。”說不得笑眯眯的,“就算我不認識你,也不見得,就不關我的事。”

他隨手拿了個湯勺,舀了一點湯來嘗,“嗯,好像還不錯。”

“你是不是沒有吃晚飯?”韋一笑問。

“其實是吃過了,但是現在又餓了!”說不得道。

韋一笑就給他盛了一碗濃湯,兩個人一起吃晚飯。

 

飯後,說不得從行李箱裡拿了一個小罐子出來,對韋一笑道:“家裡產的茶葉,給你的。”

“可是我又不喝茶。”韋一笑道。

“身為一個每天熬夜的人,你不喝茶!等等,我也沒有看見你喝咖啡啊?”

“茶、咖啡、飲料,基本是我不喝的東西。”

“你不需要提神嗎?”

“不需要。”

“茶、咖啡、飲料,不喝。那什麼東西,是你老人家會喝的?”

“水、牛奶、酒。”

說不得扶額:“我到底是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吐槽呢,你這到底是兒童的習慣,還是成年男人的習慣……這個還是家裡人讓帶過來給你的。算了,先放著吧。”

 

韋一笑道:“為什麼你家裡人,會讓你給我帶東西?”

“因為你是我室友啊。老人家樸素的想法,就是要對身邊人都儘量好。”

說不得說完,開始繼續清理他的行李箱,拿出來各種瓶瓶罐罐,裝的有油燜筍、生嗆梭子蟹、醉泥螺,五花八門,琳琅滿目,往冰箱裡放。

韋一笑想了想說:“我算是知道你是怎麼被培養出來的了。”

說不得瞪了他一眼:“你是有什麼不滿嗎?”然後又笑眯眯地道,“未來一段時間,都可以做家鄉美食了。”

 

5.

說不得整理完吃的,韋一笑開始收拾廚房,洗碗刷鍋。

說不得給殷離打電話,問問她的近況。

F大過兩天就要開學報到,現在已經有同學陸續回校,學校裡的大道上不斷響起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宿舍裡漸漸又充滿了人類的氣息。

“親愛的老哥,我很好啊。在這裡和室友一起過年,體重還增加了1斤……”殷離在電話裡如是彙報。

說不得又問了兩句她幫老師幹活的情況,最後讓她有空過來吃飯——他從家裡帶了好多好吃的過來。

 

說不得掛了電話,韋一笑隨口問道:“殷離寒假是不是一直沒有回家?”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韋一笑一邊洗著碗一邊道:“除夕中午,我還在睡覺,她打電話來抱怨我把某人弄死了。如果除夕那天還在學校,那不就是應該寒假沒回家。”

“阿離她確實過年沒回去。”說不得道,“你又把故事裡的誰!給!弄!死!了!?”

韋一笑:“……”特別看了他一眼。

 

說不得笑嘻嘻地道:“當我沒說好了。呃,阿離她說是系裡老師找人幫忙做社會調查,所以就沒有回去。”

“什麼社會調查,要做一個寒假?什麼老師,會故意把社會調查放到過年來做?大二生,離寫畢業論文和實習都還遠,抓人幹活,犯不著抓他們。聽著就不像真話。”韋一笑又洗了一個碗,“殷離,是不是和家裡關係不太好?”

說不得問:“就是因為她過年不回家,所以你這樣猜嗎?”

韋一笑道:“比那早。”

 

“你們已經熟到可以談這個問題了嗎?”說不得略有點驚奇。

“我跟她不怎麼說話。”韋一笑道,“但有一次,我說她選現在的二專是有錢有閑。她回答,又不是我的錢。殷離看起來並不像是那種花錢如流水的女生,偏偏會說這話。大概是跟家裡關係不好吧。”

“這樣就你知道了?”說不得道,“我以為你什麼事都不愛多想呢。”

“這還用想?不是一聽就知道了?我是不愛搭理人,不是智商低。”韋一笑道。

 

說不得決定實話實說:“殷離和家裡……爸爸、奶奶的關係不太好。主要是因為,阿離是個女孩子。”

“因為她是個女孩子?”韋一笑把說不得最後一句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連我國重男輕女的風俗,都不懂?”

“我以為現在只有窮鄉僻壤、不開化的地方,還是這樣。”韋一笑道,“殷離家那裡,一千萬人口,不是我國一線城市,也夠繁華發達了,不是吧。”

“這你就不懂了,城裡人重男輕女,可能沒有鄉下人那麼赤裸裸而已。”說不得道,“自然狀態下,人類新生兒的性別比應該是105:100,男的105,女的100。但是我國的數據,遠遠比這個值高。連帝都和本市,這樣的全國最好的一線城市,數據都比這個值,要高不少。多出來的男嬰,是怎麼回事?或者說,少掉的女嬰,是怎麼回事?鄉下人,可以等孩子生出來,再把女嬰殺掉,女嬰的死亡率特別高。城裡人,不這麼幹,要麼提前去驗性別,是女孩就人流,要麼生出來,發現是女孩,心裡總是耿耿於懷,天天低看她一眼,嫌棄她不算給家裡傳宗接代。”

 

韋一笑道:“她家裡讓她一路讀書,能考上F大,學費、生活費並沒有克扣的樣子。她爸爸和奶奶,因為她是女孩子,看她不順眼,關係不好,那又怎樣。”

說不得道:“她家不缺那點錢。不過,你怎麼能這麼說。跟家裡關係不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除死無大事。”

 

說不得歎口氣道:“你心大。不跟你講了。家事,不足為外人道也。唉,血緣之親,都是出生就定了,不能選擇的。只能說,阿離運氣不太好。但幸好朋友和對象,是我們可以選擇的。希望她在這一方面,運氣好一點了。”

 

“要是都靠運氣的話,那你還那麼費力,相親約會,幹什麼?”韋一笑道。

說不得:“……你可以不可以改個名字叫韋·不噎死人不舒服斯基·一笑!”

“太長了。”韋一笑一臉淡定,“俄國小說就是因為這種緣故,所以叫人看不下去。”

 

6.

大約是旅途勞頓了,收拾完廚房沒有多久,說不得就一付很困的樣子,準備上床睡覺去了,一邊還嘟囔著:“被子有十幾天沒有曬了,明天要曬一曬。你明天也稍微早一點起來吧,把你的被子也拖出去曬一曬。我到時候叫你起來好了。蓬鬆暖和的被子,會睡得更好啦……”

而韋一笑回到自己的房間,對著電腦,一邊工作,一邊等待晴天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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