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姊姊？

　　自雪彥知道夏彥的過往和未來的規劃後，倆人更珍惜目前有限的相處時光，原本減少在外的姊弟倆都想四處走走，多留點不同景致的回憶。

　　她又去接弟弟下課，倆人照舊一前一後，準備會合在停車處。

　　夏彥人高腿長又腳步匆匆，吵雜的車水馬龍裡，完全沒聽見有個邊喊他邊小跑跟在身後的同學，荷芮。

　　「夏彥，夏彥......你筆袋沒拿！」

　　荷芮望著被交通號誌阻擋，愈來愈遠的背影不禁有些跳腳，正準備打給同學問夏彥號碼時，變燈了。

　　她趕忙向快消失的男孩追去。

　　一個轉彎，僻靜的巷道內，荷芮追得有點喘。

　　正想揚聲喊夏彥的少女突然噤了聲。

　　不遠處的他背對著自己正戴上安全帽，身邊還有個眉眼間有些冷冽的漂亮女孩。

　　忽而，那女孩像聽見什麼笑話，笑得冰雪消融，夏彥摟住了她。

　　荷芮慢慢退了腳步，鈍鈍的轉身離開。

　　那是他女朋友嗎？

　　她有點魂不守舍，腳步頓住。

　　現在想想，夏彥似乎從未正面回答過任何人有沒有交往對象這問題。

　　少女悶悶的垮著雙肩，慢慢離他們遠去。

　　雪彥和弟弟要去看電影。

　　夏彥一手扶著姊姊腰側，一手抓住尾翼，規矩得讓女孩以為在背後的不是他，是什麼紳士。

　　車陣中，夏彥傾身在她耳邊低語：「我這麼乖，回家有獎品嗎？」

　　雪彥頓時覺得幻想破滅，狼還是狼，怎麼都不會變成羊。

　　她捏了一下腰側那隻狼爪：「獎品在這。」

　　夏彥笑得開心，但還是忍住了想攬過她的念頭，不想讓姊姊擔心。

　　到了電影院附近，雪彥先去找地方停車，他則是四處尋找有沒有姊姊愛吃的零食。

　　黑暗中，男孩總算能大方握住她的手，盯著大螢幕，倆人正專心，夏彥口袋傳來手機震動，他不理會，仍是專注在螢幕上。這時，有人突然拍了他的肩，男孩一愣，回頭看了看，斜後方竟是同學。他點個頭示意又指指前方，便回身繼續專心看電影。

　　雪彥早抽開手，盤算著等下散場先出去再會合。

　　劇尾開始上名單，燈還未亮之際，她正想先摸出去，後面那幾個學生已出聲：「夏彥！好巧，你也來看電影！跟女朋友嗎？」

　　燈光此時亮起，雪彥頓時邁不出腳步，只僵在原地。

　　夏彥瞄了姊姊ㄧ眼，也不理同學們的擠眉弄眼，只淡淡問：「怎麼沒見到你們入場？」

　　其中一個女生開口：「我遲到，他們等我，所以晚了些。」

　　正是荷芮。

　　她打量著男孩身邊那少女的側顏，就是今天那個眉眼冷冽的女孩。

　　雪彥此時鎮定了心神，微微側身跟弟弟同學頷首，又開口細聲道：「夏彥，你們聊，我先走。」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往出口走去。身後隱約傳來吵雜的起鬨聲：「尹夏彥！老實招來喔......」她腳步更快的向前去，讓弟弟這人精去打太極。

　　雪彥在停車處抓著手機給夏彥傳訊息新會合點，想到更偏僻的巷內等他。

　　騎至會合處，她靜靜等待弟弟，邊思索和他的未來，夏彥是對的，與其這樣躲躲藏藏，不如早點離開這裡......

　　神思遠遊的雪彥忽然被抱個滿懷，熟悉的氣息讓她放鬆下來。

　　「我們剛剛很合乎禮儀，別擔心。」夏彥淺吻姊姊額角，輕聲安撫。

　　女孩倚在他懷裏，只蹙著眉，不想問弟弟怎麼跟同學解釋倆人的關係，更不想外人知道他們是姊弟。

　　半晌後，雪彥才幽幽開口：「以後我們還是去遠一點的地方好。」

　　「搞了半天，怎麼夏彥什麼都沒說。」

　　一群少年男女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正是精力旺盛又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紀，課業之餘最大的消遣就是娛樂、遊戲和感情八卦。

　　原來同學的追問，不知怎麼繞了彎到別系的學生身上去，大家早在被轉移話題時，渾忘了原本在追問夏彥什麼。

　　只荷芮一人反常的安靜，她是夏彥的傾慕者之一，但沒人知道。自尊心讓自己最多和他聊天，連私人通訊方式都沒有。

　　現在回想起來，夏彥似乎跟每個人都維持著友善但難以靠近的距離。

　　她走神著，思忖那眉眼冷冽的女孩會是誰呢？

　　雪彥帶弟弟回到家，仍有點悶悶不樂，倆人時光正倒數，下意識不想被外人看見他們在一起的壓力也更大了。夏彥摟住她喃喃道：「姊，妳給我時間，我們一定能在別人面前光明正大的牽手。」

　　他細碎吻著女孩髮心，想讓她拋開這些煩人的情緒。

　　雪彥只是默默整個人縮在他懷裏，像汲取安全感似的緊靠他胸口，聽他有力的心跳和體溫帶給她的暖度。

　　夏彥手機響起，他瞄了眼，是承洋來電。

　　男孩示意姊姊，父親應該是要給自己答覆了。

　　雪彥雖知道一定會有這日，但仍低落的回房。

　　承洋接通兒子電話，正式允諾夏彥的請求，不過必需給他合理的原由。

　　夏彥默了默，說自己有能力也想早點取得學位，這裡讓他萌生多看看世界的念頭。

　　男人並不滿意這回答，但仍是答應兒子會幫他辦理手續。

　　父子聊了同學間的瑣事後，他細問起姊弟倆的相處情況，夏彥早有腹案，答得滴水不漏。

　　承洋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收線。

　　夏彥仰在沙發上，心中矛盾，既不想和姊姊分開，又想早點取得學位。他少見的掙扎，只能默默消化自己情緒。

　　雪彥獨自在房內，伏在自己膝頭也是矛盾，正在熱戀中怎能真的理性面對即將分離。

　　她心口悶堵，卻努力說服自己，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雪彥不後悔愛上弟弟，可，她畏懼世人的眼光。

　　夏彥此時推門進來擁住姊姊，女孩甕聲甕氣問：「爸答應了？」

　　男孩將她摟的更緊，也低落的應聲：「......嗯。」

　　這夜，注定倆人都將失眠，各自面對分離的不安。

　　次日，夏彥正準備離去，荷芮叫住他。

　　「夏彥，你的筆袋昨天掉了。」

　　男孩露出春風和煦般的微笑：「謝謝，我還想說不見了，原來是妳幫我收了起來。」

　　她猶豫一下，仍是開口：「昨天和你一起看電影的是你女朋友嗎？」

　　夏彥又輕笑起來：「怎麼大家都這麼關心我......妳呢？有男朋友嗎？」

　　荷芮心跳加快，趕忙搖頭：「沒有啦。」

　　男孩揚起筆袋：「改天請妳喝飲料，我趕時間，先走。」隨後，他抬腳大步離去，而荷芮腦海還迴盪著那句請自己喝飲料。

　　夏彥不知她的心思，更沒預料到接下來的麻煩。

　　雪彥這日照舊在那條倆人時常會合的巷內等弟弟。

　　這地方算得上隱密，平時少有人出入，她換了好幾個停車點，這處是最近的新發現。

　　女孩微微放鬆的刷著手機，一隻手摟上她的腰間，夏彥到了。

　　倆人說笑，打算先回家停好車再搭捷運去遠一點的地方走走，也許再看個夜景。他們都沒注意巷口微微探身的那道影子。

　　雪彥載著弟弟，注意路況，從巷口出來時，一隻貓奔過眼前，她嚇得緊急煞車，差點摔倒，夏彥在後摟緊她腰身，長腿撐住地面：「姊，還好嗎？」

　　女孩定定神，笑道：「沒事，嚇了一跳。」她輕催油門，慢慢遠去，絲毫沒發現角落的荷芮目睹這一幕。

　　「那是夏彥的姊姊......？」

　　她分明聽到他這麼喊，可又直覺不像。

　　還是什麼乾姊弟那種曖昧？

　　荷芮思索，想知道更多的訊息，若真是他女友，她就當個小粉絲就好，不會再更靠近他給自己虛幻的希望。之後，她強迫自己放下自尊，更常接近夏彥，男孩也沒像對其他動作明顯的女生一樣，拉開距離，依舊友善。荷芮有些自喜，想著，他應該沒想像中那樣真的難以接近，那個「姐」也許是更親密的友人吧。

　　不知被盯上的姊弟倆時不時都在老地方相會，夏彥偶爾露出過度親密的舉動，雪彥也沒有嚴拒。這日，倆人調笑間，夏彥攬住姊姊，吻上她頸側，雪彥半推半就，雙手抵住他胸膛，並沒有拒絕這個吻。

　　荷芮遠遠看著，心漸漸落了下去，原來，那女孩跟他是如此親暱。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看著手中夏彥請的飲料。還以為自己終於邁近了一點點，原來，他早已有親密關係。

　　荷芮慢慢踱步離去，五味雜陳，心中像翻倒調味料，無法整理自己的情緒。

　　＊＊

　　課堂結束，夏彥正收拾東西，手機卻從口袋滑到地上。螢幕剛好亮起，他瞄了眼，是姊姊來電。男孩立刻接通，笑得如陽春三月般溫暖甜蜜，低聲和她交談。

　　荷芮看在眼裏，只覺得那笑容跟對所有人都不一樣，心底泛酸，是她嗎？


　　那個「姐」？

　　男孩邊收拾，仍夾著手機談笑，起身離去。

　　荷芮無法控制的綴在夏彥身後，也不知自己是何想法跟蹤他。盯牢眼前的身影七轉八彎，荷芮知道他們有不止一個停車點，小心跟住。肉眼可及的距離，男孩收起手機，腳步更快的往前走，她有些吃力，但仍緊隨在後。

　　荷芮猛然收住腳步，看見遠處的雪彥。

　　她細細觀察，雖然早就知道這女孩在夏彥心裏不平凡，但仍是無可抑制自己偷看。

　　倆人跨上機車騎過來，荷芮趕緊閃身背對他們。

　　車在幾步身後卻停了。

　　「姊，等等，是爸，我先接完這通電話再走。」

　　她聽見夏彥這麼跟女孩說。

　　荷芮想，居然連夏彥父親也見過？

　　是家長都認可的關係？

　　這時又聽見男孩出聲：「姊，爸找你。」

　　雪彥接了：「......嗯，爸，我知道，我會跟媽說......嗯，嗯，我會注意安全，啊？沒有，我們要回家了......」

　　荷芮聽到這，心底已是雷轟電閃，她雖不知道夏彥住哪，可隱約聽說過他和姊姊共居。

　　「她是夏彥的親姊姊！？」

　　荷芮已驚得什麼幻想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而姊弟倆絲毫沒注意有個快步遠去的身影正是夏彥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