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小馬

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學校的課都很早，時常八點多就被叫去跳舞。有時候老師會讓我們躺在地板上暖身，我都怕自己會不會一不小心就睡著。星期二早上，接觸技巧教「平衡」。兩具舞者的軀體，有三種平衡的方式：「傾斜」（lean）、「擠壓」（push）、「延伸」（extend）。

我的紅髮同學跟我說，她今天四點就莫名其妙地醒來，然後就睡不著了。我說也許是夢，他不記得了，「我記得大部分的夢」。

像極了小時候，剛把狗狗帶回家，爸爸說只能寄養，幾週後後要送到其他人家。那時我很難過，只覺得為什麼天地之大，連一隻狗可以安居的地方也沒有。

在狗狗理應消失的那天，最後還是出現在我放學回家的門口——媽媽說爸爸不知道為什麼，送走了狗狗又帶了回來。

那隻彩虹小馬就是這樣的情境。

爸爸把彩虹小馬報到車上，我和弟弟原本想把她放在原地的。可她跟我們一走，下了車卻像是貓咪一樣，被突如其來的人群嚇到，一眨眼就跑不見了，我和弟弟只好拚了命地往前追。路上遇到幾戶看起來像是在拜天公的人家，還向我們指引了方向。

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大湖旁，大半邊都是濃密的樹林，另一小部分佇著幾棟外觀簡陋的透天厝。「彩虹小馬的走失好像跟女巫有關」，我和弟弟躡手躡腳地闖進房子——一樓是鐵捲門，旁邊開放式的樓梯通往二樓。

房間裡透著微弱的光線，是一種帶綠的冷灰。三面牆各靠著上下舖，幾個人像是正在沈睡的蛹 ，包裹著棉被，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

有人問老師，「延伸」和其他兩者有什麼不同。同樣困惑，但當我實際操作時，卻感覺「延伸」的力量很微妙，沒有「推／擠壓」那樣，有點蠻橫，屏住全身肌肉的僵硬用力，也沒有像「傾斜」那樣，把全身力量都放在對方身上，盡可能用最少力，只以結構來支撐，而是一種置於兩者間，很細緻，感覺很「溫柔」的生長力量。

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爸爸帶我們到海邊，走進一處濱海的溼地樹林探險。爸爸沒算好時間，海水逐漸漲潮，爸爸迷了路，最後和媽媽各背著我和弟弟在樹林裡走了好久。我只記得那晚的黃昏一點都不橘，光隱微地透進樹木的剪影，打在泥濘般寸步難行的沙地上，只是深淺不一的，厚重的灰。我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這件事。

探問之下才知道，那幾個年輕人和我同校，他們是被女巫困在這裡的，對我沒有惡意。和他們聊了一會——聽說女巫四點就要回來了，我只得趕緊離開。他們告訴我，也許彩虹小馬會在女巫湖中的木屋裡。

女巫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我和弟弟開始奔跑，最後只得躲進她的木屋。那是一棟在湖中央的建築，像極中式古色古香的度假小屋。最後一幕，我和弟弟面對面的手挽著手，一鼓作氣地，噗通跳進那看起來很深很深的湖泊。鬧鐘響的時候，我看見吐著泡泡，在深綠色水裡的自己。

我實在不懂——那隻彩虹小馬到底是什麼？

日記
2024/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