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左手畫畫＞

小明小時候校內繪圖比賽，輕鬆得了第一名。

他覺得自己很有畫畫天分。

然而周邊的人都在祝賀大明，因為第二名的他不久前摔斷了右手。

參加比賽時是用左手畫畫的。

小明在想切掉右手是不是就能獲得讚賞，但當然不可能，他的第一名是用右手畫的。

他需要讓人知道自己在受傷後才用左手。

於是小明回家後在獎狀的背面預先訓練，但非慣用手令他手有點抖。

抖到畫筆不小心沾太多水令紙張有點透。

歪曲的線條毫無美感，畫完後連他自己都不滿意。

就只有調色還算可以。

等線條穩定下來就好，只要繼續練下去就行。

他告訴自己還有希望。

但突然驚覺連續兩年都有人手受傷，好像太過刻意。

所以到最後小明都沒有去參加比賽。

儘管再多一年，小明就不再是小學生。

他也沒去比賽。

而初高中沒有校內賽。

社區比賽也只收電繪。

遺憾小明家裡沒有電繪板，直到畢業都沒比賽過。

別人都以為他不會再畫畫。

升上大學後總算能夠打工，也終於買了繪板。

只是虛擬筆刷令人不習慣。

但總覺得再拖下去就沒有然後，他還是鎖上房門默默練習。

畢竟不能被人發現他早有準備。

已經忘了練了多久。

打工何時換成正職。

直至發布的圖有很多讚。

想說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小明準備斬下自己右手。

租金便宜的單位沒有廚房。

菜刀和砧板只收藏在抽屜，小明一一拿出放到電腦桌上。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拿起菜刀。

沒有經驗的他只能先閉上眼，想像待會怎麼切下去。

就像當初第一次握筆，一開始拿穩就好；

接著模擬刀鋒劃過空氣，如同鉛筆輕輕留下底稿；

然後手腕流出紅色顏料，在頭條上染上更鮮明的色彩；

最後畫作如期獲獎，剩下左手感激地接過獎金；

這樣就能修好那時破掉的獎狀；

但獎金灑下去還是修不好，小學的獎狀仍只是張硬卡紙。

畢竟它們材質太過不相同。

啊是這樣啊——。

看著散落的紙張，無奈的心情充斥小明心頭。

「啊是這樣啊……」

無奈到不知不覺間，把這句話說了出口。

沉重的氣息從話語間滲透進血液，令那紅色變得更濃稠。

濃稠到像鏡子一樣反射著那為了討好比賽評審而畫的畫。

看著傷口良久，久到血液已經乾透。

小明把菜刀輕輕放下，伸手按住鍵盤上的Ctrl + Z。

血液逆流回手腕，菜刀揮過的痕跡也消失在空中，被切掉的右手慢慢恢復回它原來的樣子。

但他仍然按住鍵盤，等待電腦上的畫布也變回一開始的空白。

隨後伸了伸懶腰，深呼吸一口。把剛剛呼出來，被空氣稀釋過的情感放回心中。

還是繼續畫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