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聲樂、唱歌、表演課,我嘗試過很多不同類型的聲音課。各路老師們的各種指教也成為我一個又一個的破關任務。我受挫、被啟發、內化,再受挫、再被啟發、再內化,直到現在的林克雷特;我想,我或許找到了階段性的終點。
四天課程裡,教練努力地帶著我們回到自己。從發動一切的慾望中心開始,運用各種空間與時間的想像練習,我亦步亦趨卻步履維艱,有點害怕但又高度渴望地摸索著。我記得第一天下課時心裡的驚訝,對於課程目標只是「回到身體的原始設定」這種事,竟然需要耗費如此巨大的努力與勇氣,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
回到原始設定,意味著放掉所有不必要的力氣,包括長年累積的肌肉記憶,包括長久儲存在記憶中成為下意識的心理障礙。從有記憶開始的畫面,那些不經意被我留存下來的聲音背後所承載的要求、期待、情緒或壓力,都在長大的這段過程中不知不覺的收束了發聲的管道,也給予了「說話」這件事好多好多無謂的束縛。
為了社會化,為了讓無法偽裝的聲音存活在日常裡,我們幾乎放棄了身體內部所有的空間。而她,也只好順應這歧嶇不平的漫長公路,勉力承載著想傳達的意念,在掙扎著離開我們的身體時投射出我們扭曲的聲音,最終消散在瞬間。
那一刻我感受到,我對自己,真的很不好。
回到原始設定之所以那麼難,原來是因為我必須學會卸下所有已經學習到的,放下那些自以為很有用的方法和規則,讓我的聲音重新獲得屬於她的空整的空間。然後她才能承載著我的意念,好好地成為她自己,好好地替我發聲,代我與他人互動。
在這些看似緩慢又抽象的練習裡,很多時候我並不確知自己是不是真的達到了教練要我們做的。但每次練習結束,身體裡明確的動能都讓我知道,這是身體需要的;就像教練說的,我得仔細聆聽、用力鼓勵,才能讓這副要陪伴我一輩子的身體,更願意與我合作。
某次分享時,教練無意提到她學習數年後喟嘆了一句,「這樣就好了嗎?」。那段話讓我開始回想,自己究竟為什麼會這麼執著地認為,自己的聲音有問題。
我回顧一路上被我握著不放的石頭,像是話尾沒力、有明顯顫音、發聲器官使用錯誤、妳的聲音不是妳真正的聲音等等。這些石頭很輕,但我發現我的手指關節已經有點僵硬,以致於難以張開,或丟棄。而與此同時,我也看見了被我扔在口袋裡,另一些關於對我的聲音的讚美;它們躺在布料之間,孤單地散發著微弱亮光。那是深深的酒紅色,外層罩著一圈銀黑,亮度不高,但很清楚的一股光。
那是在我僅有的核心意識,在看不見前方也找不回後方的獨旅中,能夠領著我不致被一片漆黑吞沒的一道光。
作為一個追尋了聲音十幾年的半專業學生,林克雷特對我或許不是最立即見效的方法。但作為表演或表達練習的工具,甚至用在日常生活中的體內外調節,我都相信它會是我最常使用的方法之一。
'Cause SIGN for realease; realease, for a better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