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腳下的沙塵滾滾,貴明晃木桃隻身一人來到了這片渺無人煙的荒涼之地。
天上偶有數隻禿鷹盤在頭頂,樹都枯乾萎頓在路邊。他逕自走過這條蜿蜒的小路,盡頭處孤零零的佇立著一所破舊木屋。
木桃立在門外,敲響了門,有一老嫗出現在門後,神色怪異地說道:「貴明晃先生?你終於來了,我們等得你好苦啊!」
「他的情緒還不是很穩定……先生你自己要小心點......」
老嫗邊說邊領著木桃來到屋子的深處,在廚房的後頭,有一個詭異的房間,把門推開只見狹長的空間裡空無一物,唯有散落一地的稻草與飄揚在陽光下的微塵。
「他在哪裡?」木桃問道。
老嫗彎下腰,吃力地把角落的稻草堆掃至一旁,木桃不知其用意為何,但也挽起衣袖去幫忙。
稻草堆除盡後,赫見地上有扇鐵門,緊緊地用鎖頭給封了起來。
老嫗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眼睛盯著鐵門,開始解起鎖來:「我也只能這樣做了,他醒來後便一直處於發狂狀態,我的兩個兒子和丈夫使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丟到這地牢裡去。」說到「丟」字時聲音放得特別輕,「我的丈夫還被他打斷了鎖骨,現在人還躺在醫館......」
木桃把鐵門穩穩抬起,房間裡的陽光灑進地牢,隱約可見下面雜亂的景況——打爛的飯菜、破碎的傢俱殘屑撒落一地。
「待我把梯子絞下去......」說罷老嫗轉過身去找梯子。
「不必了。」不待老嫗反應,木桃說罷便縱身躍了下去。
地牢的空間比起地面的房間還要大,也比較空曠,濕潤冰冷的空氣中夾雜著野獸的氣味。木桃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在光線觸不及的邊緣地方,他聽見有東西在黑暗中徐徐蠕動。
倏地一道黑影自他背後襲來,他一個扭身閃開了,黑影撲了個空,發出了陣陣的低哮,再一次向木桃撲襲而來。
這次黑影的動作更快了,木桃雖再次避過,但黑影伸出的利爪擦上了木桃腰側的劍鞘,尖銳的聲音劃破了沉寂的空間。
第三次的攻勢在黑影觸地的瞬間同時發動,但這次木桃沒有避開,凝神正面迎擊。
待黑影躍至身前,一個反掌擊落對方的頭頂,不待他反應,膝頭又撞上他的後腰,那黑影硬生生吃了兩記,滾至地上。
木桃在朦朧的光源下依稀看見了那黑影的真面目——是個橙紅髮色,滿頭髒亂的小男孩。
他瘦骨嶙峋,渾身髒兮兮的,看不出他的年齡,正赤裸上身背著他伏在地上,低哮聲不絕於耳,背後至腰側被包紮好的地方慢慢沁出了鮮紅色的血。
木桃知道自己誤傷了對方的傷口,心有愧疚,走過去俯身想把他扶起,在光線下突然注意到他肩頭上有一大片暗紅色的燒傷自鬆脫了的布帶中露了出來。
此時那孩子猛地轉過臉來,木桃看到他的模樣,心頭一震,驚呆了半晌。男孩趁機朝他的臉上抓去,他橫手一擋,四條血痕鮮明地掛在他手腕之上,鮮血汨汨而下,沿著手臂滑落,滴到地面。
木桃霍地站了起來,舔了舔腕上的傷口,一片腥鏽味湧入口中。他不慌不忙地自腰後抽出一條三米長的鞭子,嘴角一揚,笑道:「你胡鬧完,便輪到我了。」
那老嫗在木桃跳下地牢後一直緊守在外,未幾便聽到下面傳出打鬥聲,生怕木桃會遭遇不測,她趕忙把兒子們也拉了過來,三人手執掃帚木棍全神貫注地往地牢裡瞧,然後裡面傳出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夾雜著野獸般的怒叫與嗚咽。
老嫗提聲問道:「貴明晃先生?貴明晃先生?你還好嗎?」見沒有回應,母子三人相視無言。
地牢裡不停迴盪著鞭子的擊打聲和野獸的嘶鳴,不一會兒木桃停下了動作,問道:「服我不服?」
地上的男孩被打得皮開血綻,咬牙切齒地向地上吐了一口混血的唾液,趴在地上弓起身子,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木桃嘖嘖稱奇地盯看地上的孩子,他一頭橙紅如火舞的亂髮蓋住了他半張臉,只露出了鼻子以下的部分,一張小嘴呲牙咧齒,掛著一雙令人難忘的大獠牙,喉嚨中依然發出一種特別的獸鳴,他雖然惱怒猙獰,淚痕卻爬滿了小臉。
「人皆說西方奇種『宓羅』,紅髮,長有獠牙利爪與翅膀......還以為只是傳說,沒想到竟是真的。」
雖然沒有翅膀,但小孩的其他特徵皆與奇種宓羅完全脗合。
就在木桃猜想他或許不會說話之際,男孩居然開口了,以一種倇如深淵魔鬼般的低嘶說道:「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木桃臉上滑過一抹淺笑,把手中的鞭子於胸前一捲,說道:「不。相反,我是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