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04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犭人良【紅帽系列(三)】4

叭──叭──叭、叭──

叭──叭──叭叭──

叭──叭──叭叭──

叭──叭──叭、叭──


「起床號」準時響起。現在時間:洞陸洞洞,部隊起床。

例行性將頭頂草坪推平,背景樂是重金屬搖滾,敏寧邊拿起手機查看訊息;果然,Line上洪育貞的條目並未顯示新的訊息提示。

重金屬搖滾的音量慢慢壓過電動推剪的聲音……


得知女兒被性侵的當下,劉馬麻立刻叫動所有認識的媒體、退休的記者朋友,幾天內召開一場臨時記者會:

 「今天得知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我的寶貝女兒,」故意停頓,假裝哽咽,才繼續說明,「在學校被班導師玷汙了。」

 這番言論引發譁然:並不是說不應該譴責狼師,而是對劉馬麻利用媒體的方式令人大感詫異。

 之後,當然她本人帶著大批人馬殺來學校。

 「我強烈要求校長站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校長正在會議室與幾位高層討論如何處理當前的公關危機。

 緊接在後,她把才受到傷害的女兒推到鏡頭面前,搭著女兒的肩膀,嚴正聲明:「已經帶我女兒去驗傷。另外,我身後的律師團已經『掌握所有證據,』必定傾全力把狼師『弄』死。」臂膀被母親死死抓著,可蓉已經痛到幾乎要流淚了,但受過良好訓練,仍維持「眼眶泛淚但淚不滴」的受害者表情,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說。

可蓉淚汪汪的可憐模樣,透過鏡頭,正在全台灣的電視機上密集播送。

 劉馬麻的家族跟政治人物過從甚密:許多背後有政要撐腰的企業也跟她們家很有淵源。雖說有頭有臉,劉馬麻大部分的時間仍留在幕後,或在人與人、企業與企業、機構與機構之間,居間斡旋,並不是像現在這樣拋頭露面的人物。

 處理可蓉受害的案件,劉馬麻已經不計形象了;如果說「出盡洋相」就是對她的懲罰,可蓉的復仇計畫可說是空前成功。

 「叫吳家倫出來面對,」劉馬麻對著鏡頭咆嘯,「到現在還在裝死?」

吳家倫人還躺在病院吊點滴:據說他從案發當天到現在連一口飯都未嚐、一滴水都沒喝。

 最後,還是找不到本人給個說法,劉馬麻只好先行離去。臨走前,她撂下狠話:

 「你們不好好給個說法,我就找媒體,天天搞你們,搞到你家破人亡。你等著看好了,吳家倫。」

 「我就找媒體,天天搞你們,搞到你家破人亡──」成了最流行的迷因素材。


果不其然,王美瑛又突然被叫出去問話。同學們又賺了一堂自習課。整間教室充斥討論可蓉案的聊天聲。受不了嘈雜,敏寧打算去廁所洗把臉──如果同學還在聊──或許,就乾脆躲在隔間聽死亡金屬搖滾,直到下課。

 看到敏寧離開教室,家慈立刻追了上去。

 敏寧對著鏡子,來回搓揉她早上出門前才推乾淨的草皮頭:每天早上起床先把草皮推平已成例行公事。除了自己的臉,鏡子映出遠處躲躲藏藏的家慈。

 敏寧平常不習慣跟任何誰相約上廁所;被家慈跟上讓她感到十分不自在,忍不住破口大罵:

「銃啥洨,莊家慈──妳她媽抓猴喔,幹嘛跟蹤我上廁所?」

 「就……就……」

「就、就,就汝老雞掰──偷窺喔?想看鮑魚,自己不是有?不會選一間,自己掰開慢慢欣賞喔──」

 「才不是咧!」家慈不甘示弱回嘴,「妳講話就講話,可不可以不要三句不離性器官?」

 「性汝老雞掰──不然現在是想起爭議喔──外口輸贏啦!」

 意識到自己說過火了,敏寧立刻閉實嘴巴,繼續捧水沖洗臉頰。

 家慈終於開口:

 「想問妳喔……」

 「哼?」

 家慈仍扭扭捏捏:

 「妳感覺怎樣……」

 「蛤?大姨媽還沒來啦謝謝關心嘿──」

 「才不是問妳這個咧!」

 「啊謀──是欲問啥洨啦幹?會不會講清楚?」

一被逼問,家慈反而語塞,洩氣地原地跺腳。

 「才不在乎劉可蓉被誰幹咧。」敏寧隨口回答,「她就是個雞掰破麻,乎郎幹完全歡喜甘願,懂?」

 家慈搖搖頭。

 「是說,現在所有人注意力都擺在姓吳的性侵案,根本不去鳥育貞要不要來學校。我他媽金不爽。」

 「性侵很嚴重耶!」

連家慈都說嚴重,那「可蓉案」肯定像天塌下來一樣嚴重。

「喔,獸?」敏寧仍舊看著鏡中的自己,仔細檢查自己臉上有沒有粉刺,邊說,「甘我屁四?」

「我們不是一起演戲的夥伴嗎?妳難道不關心夥伴的狀況嗎?」

敏寧不理會她,繼續做自己的。

「敏寧──」

 「來,用妳平常很少動的腦袋,用力去想想看:姓吳的根本他媽沒種又性無能──妳想怎麼可能跑去性侵女學生?」

聽了敏寧的話,便聯想到最後一次練習結束之後,在國文科辦公室外碰到可蓉,好像在等某位老師,還急著打發自己離開;想到這,家慈的內心開始動搖。

 「感覺也不像兩情相悅。」敏寧繼續解釋,「可蓉那賤婊砸心智年齡根本歐巴桑年紀,哪可能哈『悲屄.廢死』吳家倫的軟屌。要哈也是哈……呃……端康那種中年肥肚肚大叔的老練棒棒。」

 敏寧指的是地中海禿的周端康──同樣也是教國文的──一位挺資深的老師。

 「太扯了吧?」

「『李組長眉頭一皺,』」敏寧模仿起早期俗艷劇情片中的警探,「『驚覺案情並不單純。』在我來看,很像是劉可蓉勾引性無能。性無能駕駛經驗不足,也不懂得保持安全距離,『不慎』擦撞『惡意逼車』的劉可蓉。劉可蓉就抓到性無能的把柄嘛,就威脅他、把他帶到舊教室裡面……然後妳懂的。」敏寧很愛看那種古早的肥皂劇。那些在片中學到的知識,沒想到在這裡派上用場。

「玫瑰捅妳眼──」

「太誇了吧?」

「欸,我很認真推理耶──有沒有『江戶川.摳ㄌㄢ』的fu?」

 「我不知道耶……」

 「幹妳娘,」看對方不捧場,敏寧就很不爽,反問她:

 「愛問又不動腦,給妳答案又鬼叫,媽的肏──啊妳咧,妳自己怎麼看?」

 家慈搖搖頭:

 「真的沒想法耶……」

 敏寧握緊雙拳,作勢朝家慈揮舞,但拳頭只飛到途中,她就收手。

 「肏妳娘雞掰,笨家慈──差洨汝去夕夕──懶得陪妳孤『鮑』自賞──」

 「奇耶──幹嘛罵!」

 邊比中指,敏寧頭也不回自顧自走向教室。

 「叫妳啦敏寧,幹嘛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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