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生猛的對中對台政策大勝賀錦麗的心有餘而力不足－焦點媒體深讀 #28

“中共是唯一想要又有手段去重塑國際體系的國家。拜登總統很早就表明美國會把中共當作步步進逼的挑戰－美國最至關緊要的長期戰略競爭者。我們採取了富有決心的努力以保護美國最先進的科技﹔保衛美國的工人、公司和社群免於受不公平經濟行動的傷害並且反擊中共在海外日增的侵略和國內的壓迫。我們建立和夥伴分享華府評估北京的政策、行動所帶來的經濟與安全風險。然而我們重啟了軍方之間的溝通並強調和中共之間的重大分歧不會妨礙美國維持和中共的密切商業關係。我們也不會讓美中關係的摩擦排除雙方在對美國人和世界其他人民來說佔優先地位事項的合作例如氣候變遷、停止合成藥物的氾濫和防止核子擴散”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所發表文章的片段

  “雖然川普在任時，中共擺出一副要幹架的樣子。中共的領導階層很清楚川普決心要畫下紅線例如在阿賽德對自己的人民使用化學武器後，當川普下令對敘利亞進行有限度但有效果的空襲。…………川普的外交與貿易政策可以被很準確的看成對於從90年代初期到2017年新自由主義思想之下的國際主義或是全球主義所帶來的缺失的反彈………………………… 川普非常尊崇他的前輩Andrew Jackson總統以及他的外交政策手法：要有重心，一定要採取行動時要強力出擊但要小心不要用力過猛。川普的第二任將會是有Jackson式的現實主義回歸………………………..”

  川普國家安全顧問於六月號《外交事務》上談川普2.0外交政策文章的片段

  “為了成為推動全球開放的力量，美國必須從在國內以多種方式打造實力開始。美國必須透過投資美國人民、經濟和民主的方式建立長期性的基礎。要補上科技與國安之間的落差可以透過在研發上的進行重大投資，還有透過監管、立法和政策措施給予更多誘因讓私部門參與合作。……….同時美國需要意識到要為國際競爭做好準備的主要領域不在國防。華府因此需要活化死氣沉沉的國務院、催化出機構之間協作和協調能力的新高點以反制威脅還有在灰色區域推進美國的利益、現代化美國的軍事能力、充分利用和民間部門合作在情報與國際投資上能發揮的潛力，還要讓聯盟與夥伴關係重新導向應對未來的威脅與抓住未來的機會。”

賀錦麗外交顧問Rebecca Lissiner和前拜登政府外交官員Mira Rapp-Hooper於ㄉ2020年合著作品《An Open World》一書中的片段

    兩年前在台灣出版的好書《地緣政治投資大局觀》，在金融界一直將地緣政治考量納入投資建議的政治學博士班肄業作者馬可∙帕皮奇在討論地緣政治到底如何影響金融市場與投資決定前，他首先提醒讀者的是要注意的不是有權利做出重大決策的政治人物嘴上說想做的事情，而是他在做出決策前，到底面臨什麼具體環境與資源的限制。這聽來無甚高論，但如果不應用這個原則去探討美國大選兩位候選人當選後的美中台關係，只看候選人講出來的話就輕易做出誰優誰列的判斷，就會犯下預測將來被現實打臉的錯，雖然說政經評論者和財經分析師比起來，預測被之後所發生現實檢驗的頻率要低很多。

  而把馬可∙帕皮奇結合紛亂國際政治與金融分析實務所淬煉出來的心得用在分析兩位候選人的對中/對中政策差異會是個很好的練習以看出這個原則的威力何在。目前台灣政治立場偏向抗中保台派的專家或是一般大眾較多數認為賀錦麗會遵循拜登強化美國盟邦體系包圍中共的策略，並強化台灣的防務與美台的軍事合作，而賀錦麗本人的確在接受美國電視節目「60分鐘」的專訪時也談到她會維持一個中國政策並強化台灣的自我防衛能力。

  相形之下川普在專訪中認為台灣離中共太近，美國太遠，但台灣因為從美國把半導體的生產偷走賺了夠多的錢，所以台灣應該在國防預算上大幅增加來保護自己不受中共威脅。另一方面川普不少造勢場合上都強調拜登政府力推的綠能轉型只會美國進口更多的中共製造綠能相關產品，如果中共車廠為了躲避美國的關稅改在墨西哥設廠，他也會對此以高關稅防堵，而已經有不少媒體挖到消息川普若是重回白宮很可會能取消中共的最惠國貿易待遇並對中共輸美商品的關稅全部拉高到60%。

   從這兩段雙方的對中對台政策重點對比，似乎賀錦麗是台灣人站在自己的利益應該支持的選擇。但上面提到的政策方向只是賀錦麗想要做到的，但實際上如果她大體繼承拜登的外交政策，那麼她一上任主要的精力還是只能放在依然在進行的兩場戰役－俄烏與中東戰爭。因為不管是現任的拜登政府外交官員或是她自己接受訪問時都說會堅定地繼續支持烏克蘭對抗俄羅斯侵略，而不不像川普準備逼烏克蘭求和。

   在中東戰場上，拜登和賀錦麗都持續強調要以色列和哈瑪斯、黎巴嫩達成停火協議並換回還在哈瑪斯手上的人質。同時為了怕以色列對周邊國家的猛攻引發伊朗與盟友激烈反擊讓戰事全面擴大，美國還派艦了兩艘航母分別部署在中東與地中海。甚至在今年春天拜登在白宮與岸田前總理舉行峰會時，國防部長奧斯丁還要悄悄把他拉到一旁去請他簽署調動軍艦派往中東的命令，也就是說美國是在外交與軍事上都需要持續耗費相當精力在中東。

   正因為賀錦麗打算延續給烏克蘭軍援，但又對武器的使用設下不能直接攻擊俄羅斯本土的限制還有要花費相當精力設法彌平中東可能升高的衝突。所以客觀來說這就是賀錦麗面對的最大限制，能撥給她原本就不熟悉的印太地區將很有限，除了一些例行性的盟友高峰會，但這類高峰會往往淪為發表動聽但空洞政策目標的裝飾性場合，並無法解決實質問題，很好的例子就是之前拜登趁和日本前首相岸田舉行高峰會的場合也把菲律賓總統小馬可仕找來一起開會，開完會之後中共在南海仁愛礁、沙賓礁對菲律賓海巡船隻的騷擾並沒有被這樣的高峰會所嚇阻。

  更讓人擔心的是，從第一段現任國務卿布林肯本月一號在《外交事務》上的投書便可看到民主黨陣營還是要持續和中共緊密的商業關係，而對一年多年卸任前美國貿易代表署顧問的現任外交關係協會研究員Brad Setser所觀察到的第二次中共震撼(The Second Chin Shock)幾乎毫無防範之道，除了曾派財長葉倫去北京發出毫無威嚇力的口頭勸告之外。所謂的第二次中共震撼是指中共的製造業出口在最近幾年又大幅增加，讓中共的貿易盈餘佔全世界GDP高達2﹪。

  而現在也有越來越多重量級學者注意到這個新一波中共震撼，如普林斯頓大學的政治學教授范亞倫和麻省理工的政治經濟學長黃亞聖。范亞倫就倡議美國要帶領歐盟、日本、英國和南韓等主要先進民主經濟體組合貿易防衛聯盟來防堵中共再次用製造業出口商品賺取外匯，支撐經濟並加深外國對中共的依賴。但范亞倫也看出目前的拜登政府沒有意願採取這種會和中共發生明顯衝突的大膽政策，至少目前可以合理推測賀錦麗也是如此。

    相對來說，川普已經在各種場合反覆說他一當選就要盡快促成俄烏雙方停戰，川普的副手凡斯也是強烈主張由歐洲自己擔起援助烏克蘭的大任。先不論川普會對雙方提出什麼條件與假設川普逼迫烏克蘭割地可能對獨裁者產生的”鼓勵效應”，如果俄烏真的停戰，美國在這條戰線要花的精力就會小很多，更能讓國內的軍需工業全力轉向為台海的防務來生產，解決剛被智庫卡托研究所點出的還有191.7億美元的軍售延誤交貨。

   在中東方面，川普一向採取強烈支持以色列的態度。因此若是他當選可能會給以色列更多軍事援助讓以色列在各個戰場上推進得更為順利，必要時也可能和拜登政府一樣加派軍力協助以色列對抗來自伊朗和盟友的反擊。但在外交上雙方將會恢復緊密合作，所以至少美國的國安外交高層不需要耗費大量精力在以色列、中東各大國之間周旋(現任的CIA局長今年年初到四月就六次赴中東進行調停，但沒有獲得任何成果)。

  最後在應對第二次中共震撼上，本文一開始的第三則引文就是來自於賀錦麗的另一位主要外交幕僚Rebecca Lissiner和另一位拜登政府前外交官員Mira Rapp-Hooper在2020年所合著的書，這也表示了賀錦麗的主要外交幕僚還是希望維持所謂國際體系的開放，第一則布林肯文章的引文中他也說還是要和維持和中共強勁的商業關係，在中共身為國際經濟體系首要製造業大國的情況下，即使賀錦麗試圖延續拜登政府注意到中共的廉價商品傾銷問題，恐怕只是繼續用所謂的外交手段而陷入無窮無盡、沒有成果的談判中(而現在的貿易代表戴琦甚至連和中共談判的嘗試都沒有，就讓繼續壓迫中共進行更公平貿易的計畫消失在美國公眾視野）。

  反觀川普要對中共商品大幅加稅的大膽計畫，雖然必定帶來的供應鏈重組會讓物價上漲，但減低對中共的依賴與並讓中共失掉在全世界進行擴長、滲透、分化的金流所帶來的好處長期會壓過將中共逐步排除在全球供應鏈帶來的副作用。而且對中共商品徵收高額關稅還能彌補川普要在國內對企業減稅造成的額外預算赤字。另一方面同樣是出於減少預算赤字和實踐其美國優先的理念，川普也更願意銷售給台灣高價的各種先進武器來強化台灣的防衛能力。而川普這次將會任命的官員絕對會是認同、執行他理念的，因此還會努力幫川普排除來自職業官僚體系的抗拒。

   其實川普在上次發動對中共的貿易戰就是交給之前並非居於美國政壇主流的前雷根時期貿易代表署副代表萊特希澤當主帥，萊特西澤在2010年便曾到國會的幕僚機構美中經濟安全審查委員會中作證，大力提醒和中共貿易對美國帶來的傷害，但並沒有引起外界太大的助益。另一位大力主張嚴厲對付中共的經濟學者出身的白宮貿易與製造業委員會主任Peter Navarro更是學界的邊緣人。另一位擬定對抗中共總體策略的副國家安全顧問博明更是因為川普剛當選時找不到人對中共議題做簡報，博明的老長官川普的第一任國家安顧問福林將軍忽然想到他才把他找來。

  也正因為這些人不會被主張繼續推動自由貿易、全球化的建制派菁英(如川普的首任總統經濟顧問，高盛銀行家出身的Gary Cohn）所影響、阻撓，對川普來說要對付中共就比較能克服阻力，這也就是為什麼川普當發動對中共貿易戰的前後，和美中高層關係都很好的黑石總裁蘇世民三次想要替中南海約見白宮高官都被置之不理。

  因此從一位在金融業界實務經驗豐富的地緣政治分析師所發展出來的框架去分析兩位候選人的對中對台政策，真正能給台灣帶來好處，重創中共的會是川普想做的對中對台政策，而且川普的確不像賀錦麗的外交政策取向會讓她即使有心保台，也會有受限於烽火遍地，又太執著於開放理念而力不足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