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8|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扶桑樹下】四十五、啟程西荒─1

  「綰兒,妳總不能畢生都躲著呀,該出來吃飯啦,躲這許多時辰不餓嘛?」天后一面安置杯筷,一面衝裡邊招呼,此處是青嵐宮內殿。

  一旁矮几則是正泡著茶的宣鑒,瞧他一臉面色安詳,好似今日純是因趁天氣上好,興致所至,前來與天后餐敘,明明昨天還沒日沒夜地趕批機緣籙。

  「娘親,綰兒姐姐為何躲著呀?」靖瑤拉拉天后衣袖,奇道。自陸封走後,天后便時常將倆兄妹帶在身邊,不論政務如何繁忙,總設法空出時間同兒女用膳、睡前談心,因此近日青嵐宮時有二位殿下身影。

  「莫非綰兒姐姐闖禍了?」靖琛問道。

  靖瑤白了哥哥一眼說:「綰兒姐姐能闖什麼禍呢,即便真有,那姐姐也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擺平,你忘了從前她去貪狼星君那兒……」

  「啊!娘親,這糟溜魚片看著屬實令人饞!哈!哈哈!」靖琛忙不迭打斷妹妹,心想可不能讓傻妹妹就這麼說出那日離綰瞞天過海給他收爛攤子的事兒。

  離綰獨自縮在天后書案下方,整個人蜷曲成球,手中緊抓一件衣裳,嚴嚴實實地捂住腦袋,那衣裳是件齊雨外袍。

  她已顧不上小郡主說沒說溜嘴,眼下有更要緊的事給她煩惱,正是此事叫她離奇地揪著齊雨外袍一路狂奔至青嵐宮,也是此事讓原先暗無天日工作的宣鑒不惜拋下瑣事前來,只為第一時間見見這樣一齣大好戲。

  此事需得從今日清早講起。離綰一覺醒來,只覺頭疼欲裂,食指一揮本想召來水杯,孰料揮了半天不見東西飛來,她不禁嘖了聲在心中念叨,這貪便宜買的轉印版聽召符忒容易失效,下回不買了。沒辦法,離綰只得自行下床去取水喝。

  離綰勉力睜眼一瞧,赫然發覺此處竟不是自個兒房間,入眼所見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沒來得及想明白身在何處,門邊便傳來切切實實熟悉招呼:「錚錚醒了?」來自齊雨的招呼。

  這聲呼招呼如同一隻手,將她斷成兩截的記憶打上結,死結。迷濛的意識登時清晰起來,連帶昨夜種種細節。

  門邊齊雨興致盎然地盯著離綰像蒸龍蝦一般,自頸根浮起紅暈,迅速竄升,一路上至頭頂,彷彿都能逼出蒸氣來。

  「我……」離綰張大嘴,看看齊雨,再看看手邊,驚覺她不僅人在齊雨房裡,手上還抓著他的外袍,也不曉得昨晚她是如何鬧騰,才迫得齊雨留下外袍,任她揪在懷裡。

  嘴張了半天,腦子沒冒出隻言片語,離綰再次看向齊雨,看向他意味深長的笑,忽然「哇」一聲跳下床奪門而出,鞋也顧不得穿,狂風似地奔出合虛宮,手裡還緊抓著忘了要放下的外袍,留下齊雨一人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離綰一門心思想躲到無人打擾之處,頭一個便想到天后寢宮,可當她飛也似地滑進青嵐宮,一骨碌鑽進天后書案底下捲起自己時,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青嵐宮這等重地能擋絕大部分仙者,可偏擋不住宣鑒和齊雨,而這兩位恰是此時她最不想見的傢伙。

  這不,宣鑒已早早地來卡個位置準備看戲。

  「綰兒,妳就出來罷,先生沒事兒不會來此,尤其現下用膳時間,他一向不喜許多人一塊兒吃飯,妳肯定見不著啦,來,過來同坐。」天后來到書案邊,拍拍底下一坨離綰,安撫道。

  「就是,丫頭,好在妳這洋相只讓齊雨瞧見,倒也不算太過火,別往心裡去。」宣鑒幫腔,看似幫腔,可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離綰聽得宣鑒此話,正待取下外袍露出腦袋的手又縮了回去。天后剜一眼宣鑒,意思是你這老東西別顧著取樂自個兒,多少照顧照顧小姑娘心思,人家這情絲才剛萌芽呢,根都沒紮穩,別掐啦!

  天后又勸哄一陣,方才將離綰拉出書案下,只見磨磨蹭蹭爬起身的離綰,耳朵依舊是個豬肝色,天后忙奪過齊雨外袍,隨手一扔,並將碗筷塞進她手裡,將人按在飯桌邊。

  誰知,午膳開飯不久,乎有仙侍來報:「齊雨大人求見。」

  宣鑒反應最快,他坐在離綰右側,一把抓住小姑娘,愣是講她釘在位置上。離綰急得淚眼汪汪,連番送出求饒眼色。

  宣鑒雙唇不掀,傳音道:「想渡此關時,還需行此路。丫頭,妳信我,這事兒於妳而言未必是壞事,莫著急躲,且看看齊雨作何反應,嗯?」話雖如此,宣鑒依舊貼心地起身與離綰調換座位,將背對門的位置讓給她,好叫她還燒著的臉不被瞧見。

  離綰食不知味地扒飯,尋思想點別的好轉移注意力,這才突然想起,宣鑒是幾時看破她之前所言的「朋友」便是她本人?又是幾時知曉她「在意之人」便是齊雨?想到此處不禁朝他投去既驚且佩的目光。

  不一會兒,齊雨入得殿裡,離綰聽見天后搶先說出的「免禮」,也聽見今早才聽過,熟到不能再熟的嗓音:「娘娘,恕臣擾了您用餐,臣此番前來,實是為帝江之事。」

  天后表示理解,遂問:「先生以為如何?」

  齊雨答道:「臣打算親往西荒,自女祭失了酒器以後,已有許多時日不曾前往查看,此番正好順道巡視。」話是對天后說,可目光不在天后處,正饒富興致地打量背對他大口吃飯的姑娘。

  天后點頭:「先生願肩負起此事自是再好不過,哀家放心,唯帝江之事當前可謂毫無頭緒,音訊寥寥,不知先生此去盤算得花費多少時日?」

  齊雨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雖來報的地仙沒能給出更多線索,可依臣對帝江熟識程度,心裡已有幾樣想法,但實情究竟如何,得見了本尊方能知曉。」他瞄了離綰後腦勺一眼,說道:「少則數月,多則數年。」

  「這樣久!」滿嘴飯的離綰忽然發聲,震驚地忘了不自在,一回頭便撞近齊雨眼底深深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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