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光--meet the light)
下雪了…轉眼間又過了一天,我和弟弟自從離家後,已在街上度過了三天,晚上我們總靠著從家裡帶出來的被子相互取暖。是因為剛入冬吧?天氣降溫的並不明顯,但下雪後,晚上肯定更不好過了,我停下來,看著因為幾天的奔波而磨損的鞋子,一片雪花飄著飄著落到了我的鞋上,慢慢融化。
弟弟回頭看我:「姐,再加油一下,我們會找到地方可以休息的。」
我突然發現,好像因為這些困境,讓他變得更加成熟了。雪慢慢地下,我的喉嚨乾的發痛,卻只能無可奈何地走著,弟弟回頭叫了聲:「已經走到羅伊亞了!」我看了他一眼,他指著頭上的木製告示牌,上面寫『歡迎來到羅伊亞鎮』
忽然「碰」的一聲,我再次抬頭時,卻看見弟弟面朝下撲倒在雪地中。「野谷!」我趕緊到旁邊扶他,卻發現他的體溫很高,臉紅撲撲的,他微微睜開眼睛,
「姐,我好暈喔,好熱…」
「沒事,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輕聲應到。
他一閉上雙眼,我立刻慌張地環顧四周,附近都沒什麼人家,我只好撿了路旁垃圾堆的紙箱板走回來,又推又拉的把野谷弄上去,接著拖著紙箱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人求救。但是走著走著,路旁的樹愈來愈多,路邊也只剩下幾間破舊的酒吧,無奈下我走進了酒吧,繞過搖搖欲墜的門,我喊到:「請問有人在嗎?」
回應我的只有呼呼的風聲還有木桶被吹倒的聲響…
我嘆了口氣,出了酒吧繼續往前走,絕望如潮水般向我襲來,幾乎要使我失去意識,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全身酸痛得好像快走不動了,看見了前面有一點點亮光,我拼上最後一絲力氣,再次拉著紙箱前進,匆忙之下被隱藏在雪中的石頭絆倒,撲倒在地,雪才剛下不久,並沒很深,我的頭狠狠地撞在地面上,我痛得差點流出淚來,但仍咬著牙爬起來。風很大,很冷,感覺在前面的光芒,就是我唯一的希望,等走近後我發現,微光的來源是一座不大的教堂,白色屋頂上插著十字架,窗上由美麗的彩色玻璃拼出慈愛的聖母,我走過去抬起早已發麻的手用力的敲門,每敲一次都感覺手痛了一下,低頭看了眼冷到沒有知覺的手,原本的細緻已經因長途拖著紙板而起了水泡。
終於,門開了,門後是一張慈祥的臉,幾乎被白色的鬍子蓋住的臉後,眼睛笑成一直線,看起來很溫柔。
我艱難的張口:「我…我是亮谷.紳特林…請問可以…讓我們躲一下雪嗎?」
「可以,請進。」啊,太好了。
我流下眼淚,因低溫而使得眼淚更為冰冷,我隱約聽見他嘆息道,
「今晚又要再增加兩個孩子了嗎?」
我管不了那麼多,在他的協助下把野谷拉進教堂裡的一間房間,房間裡溫度並不高,但對比外面可說是十分溫暖,裡面有好幾個孩子,大的大約和野谷差不多的年紀,最小的卻連兩三歲都不到,在最裡面的牆上有個劈啪作響的壁爐。
「他是你弟弟嗎?幫忙把他移來壁爐邊吧!」
我輕輕點了點頭,旁邊有個小妹妹拿著一杯有點冷的水跑來給我,她有些怕生,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小聲的說:「姐姐你今晚要在這裡過夜嗎?」
「我也不知道,如果雪停了我就不會再打擾了。」
她微微抬起頭,聲音有些羞怯:「姐姐,其實如果想留下來也沒關係,神父人很好的。」
我微笑著搖搖頭:「算了吧,已經很麻煩大家了。」她好像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卻沒說出口,只是露出單純的笑容。
我扶著野谷在壁爐邊坐下,那個被稱為神父的老先生拿了兩條毯子給我,我把其中一條裹在野谷身上,火爐很溫暖,過了沒多久我便沉沉睡去。
我聽見遠方的山谷中,傳來不知名野獸的吼叫聲,我環顧四周,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到處都鬼影幢幢,回過頭,一張笑臉出現在我面前,是那張神似爸爸的臉。他帶著一群人來找我,每個人手上都舉著斧頭,且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是叔叔,我轉身往山下跑,天空被邪惡染成黑紫色。突然,我被樹根絆倒,正要掙扎著站起,叔叔生長了手抓住我的衣領,我驚慌的大喊道:「不要!」
我驚慌的睜開眼睛,爬起來,神父有些擔憂地說:「做惡夢了嗎?」我愣愣的點了點頭,發現自己全身已被冷汗浸濕。
有個看起來比野谷大幾歲的金髮男孩走了過來:「那就起來吧,你會煮飯嗎?」
「會。」以前媽媽在家時,我總會跟著她和維拉阿姨一起在廚房裡忙東忙西,雖然有點累,但我總享受著這段時光。
我跟著他走進教堂的廚房,雖說是廚房,但其實也就只有流理台,上面只有一個瓦斯爐,因為餐具櫃太小,很多餐具掉在外面東倒西歪,在上方的櫃子下有一排晾杯子的地方,但並沒有杯子掛在上面,所有杯子都亂七八糟的擺在流理台上。
那男孩回頭看了我一眼:「你會煮雞肉料理嗎?」
看到我點頭,他便把手上的鍋子交給我:「那今天你來煮飯吧!」
我不禁傻了一下,我以為我只是來幫忙的…
「你…不會煮飯?」
他點點頭:「平常負責煮飯的姐姐昨天已經滿了12歲,出去工作了,所以現在教堂裡沒有人會煮飯。」
我想了想:「你們有調味料嗎?」
他拿出來幾罐醬料:「這些就是全部了。」我驚訝於他們的窮困,和長年居住的地方呈現極大對比,但想了想一間小小的教堂,住著這麼多孩子,要有足夠的錢打理生活所需,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
我捲起袖子,開始把流理台上洗好的鍋碗瓢盆放入原本該放的位置,邊和金髮男孩對話,「你叫什麼名字?」
「奇普斯。我負責教會中食物方面的雜務,以前跟另一個負責煮飯的姐姐互相合作,她叫米蕾,昨天是她12歲生日。」
「為什麼你剛才說她出去工作了?你們12歲就要出去工作了?」我瞪大眼睛。
他點了點頭:「這是教會的傳統,滿12歲的哥哥姐姐就會被認可為能賺錢的孩子,他們會出去用自己的方法替教會賺錢,養我們這些弟弟妹妹,所以我們在12歲前就要努力學習生存技能,以便長大後可以立刻賺錢。」
我難掩訝異:僅僅是我這個年紀,若要在大城市謀生絕非易事,他們到底該如何堅強的生活呢?想著的同時,我也在心底暗暗佩服他們。
好不容易把流理台清空,奇普斯遞給我半隻拔完毛的雞,我的臉又黑了一半…我還沒支解過雞肉……我嘆了口氣問他:「你們吃過三杯雞嗎?」他一臉困惑的搖搖頭。
「好!那就來做三杯雞吧!」三杯雞是母親常做給我們吃的料理,也是她的拿手菜之一,據她所說,三杯雞在台灣是一道家喻戶曉的料理,若是炒上杏鮑菇那更是人間美味,實為味覺的一大饗宴。母親總是樂於料理許多在這裡沒見過的美食,它們都是從她的故鄉,台灣,帶來這裡的。
首先,我拿了一個鐵平底鍋,把油加進去,放入去好骨頭的雞肉,不斷翻炒直到整塊雞肉變成小麥般的金黃,從旁邊拿了個盤子把雞肉夾入盤中。轉頭問奇普斯:「請問有薑和蒜頭嗎?」他小跑步到儲物櫃前,轉身拿給我一小截薑,慎重地提醒我:「不可以用完喔!這是最後的了。」
說完,又拿了¼顆蒜頭給我。我看著手上那短短一截、不足小指長度的薑,無言的想:這樣夠用嗎?感覺我煮一頓飯就可以把它用完…我把薑切成絲、蒜頭切片,放入剛才逼出的雞油中拌炒,聽著油在鍋中劈啪作響,我從奇普斯給我的調味料中翻出麻油,和剛才備好的雞肉一起下鍋,加入一匙糖、醬油還有很多米酒(他說這個比較便宜可以放多一點),就把鍋蓋蓋起來,用大火悶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