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笛的秘密》第十一章：長笛的秘密(4)

童楚豔尚未過門李家時，李君葵也曾是個私生女。

而他曾聽長輩很不以為然的提及姑丈李豐偉與女星、模特兒的一些風流韻事。

對於門風嚴謹的林家而言，這是件令他們感到非常丟臉的事，尤其台灣娛樂界龍蛇雜處，不若國外較強調專業訓練，林家姑爺李豐偉與這些人攪和在一起，使得林家人感到顏面盡失，於宗族聚會時，尤其面對台信集團的本家親戚，祖母與叔父等幾位長輩總是絕口不提這位續弦娶了酒家女，又偶爾和女星傳出緋聞的不肖女婿。

當然，林家子弟也非全是道貌岸然的修士，可他們都知道，若要風流搞外遇，至少也得玩得低調有品，尤其必須顧及林家老少夫人的顏面，對林家已婚的老少爺們而言，這是身為有教養卻不忠的紳士，所能給予自己的夫人最起碼的禮儀與尊重。

林暄羽想了一整晚認為，在長笛來來去去之間，整個事件中唯一最無法合理解釋的現象就是，顏湘寧擁有姑姑的長笛，而最需要被隱瞞的，說不定就是顏湘寧的身世！

為何顏柏輝領養了她，卻讓她成長於一個單親家庭，而不是帶回家撫養？可能的原因不外有二，一是，顏湘寧是顏柏輝外遇的私生女，吃醋的元配不同意，不能帶回家，而是以領養的方式讓她認祖歸宗，二是，也是最有可能顏湘寧會學習長笛以及擁有長笛的原因，她其實是姑丈的私生女，但不能讓童楚豔知道，亦或是姑丈擔心她未來分財產，所以讓同學頂替父親的角色，至於如何照顧與教育她，一切都是李豐偉的意思，包括她的名字。

畢竟，對姑丈來說，準備一筆錢給顏柏輝，讓顏湘寧未來去分顏柏輝的財產，絕對遠比讓顏湘寧去分鴻儒集團的產業來的划算太多了！

但若真是擔心財產繼承權，如果他是姑丈，他從開始就不會讓顏湘寧與長笛有所連結，以防患於未然，否則疑心一起，驗個DNA上法院提告，顏湘寧還是可以主張分配李豐偉的財產。

由此可見，姑丈對於財產繼承權的考量應屬次要，那麼，如果主因是為了延續姑姑的長笛，姑丈反而還算是個有情人，只是其作法實在太對不起表弟及林家人了！

「請阿福過來，儘快！」想至此，林暄羽不禁面帶一絲嘲諷的冷笑，按下桌上的內線電話。

沒多久阿福又出現在書房中。

「明天一早，請再幫我查一個人。」

「誰？」

「顏柏輝的養女，顏湘寧。」

兩日後，林暄羽手中握著徵信社的資料，感到有些興奮，看來他的懷疑或許不無可能。

顏湘寧是過去的年代，一位平面模特兒的非婚生女兒，父不詳。

林暄羽看著那位模特兒年輕時的宣傳照，想起了阿嬤房中姑姑的照片，同類型的美女，但姑姑的神韻氣質高雅多了。

若是私生女，一般來說顏湘寧會從母姓，但如果透過法律認養便可從父姓。

這一切都沒問題，卻不足以解釋為何姑丈將長笛送給顏湘寧，且是顏柏輝認為必須有所隱瞞的一件事？

而那個隱瞞也不見得是針對身為林家人的他，這背後到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真相？

問題若始終卡在此處，便意味著只要解開這個環節，就離真相不遠了。

世上所有的錯縱複雜、盤根交錯，一切與一切皆存在因果關聯，此因為它果，此果為它因，而共同匯集出一個真相。

如同拼圖遊戲，若要完成一幅碎裂的圖象，必須一塊不差，四方凹凸條件皆能準確相符，美麗的圖案才得以重現。

若不遵循這樣的條件，那麼人世中所謂的許多「真相」只是含混不清的模棱兩可，只要存在任何可供質疑的漏洞，便無法拼出一幅完整的圖象，就只是隨眾人立場的可言而言，只是每人「以為的真相」，並非「真實的真相」。

例如「真相」並非姑姑將那把長笛命名為 Aurélien，而是姑姑將那把長笛喚為Aurélien背後的原因，那個可以清楚解釋的「為什麼」。

林暄羽看著桌上的徵信社文件。

答案已呼之欲出，他現在只須將焦點集中於一個問題：「為何顏湘寧擁有那把長笛？她究竟是誰？」

表面所見往往與背後的「真實」有段距離，而顏湘寧的身份似乎是這一整幅圖象裏，最為曖昧模糊的區塊。

遑論，表面所能觀察到的，也僅是一部份真實而已，如同宇宙中的暗物質與暗能量，亦如音樂之中的休止符號所表現的，那個無聲，也真確切實的是音樂的一部分。

關於長笛的來歷，顏湘寧恐怕是唯一被矇在鼓裏的人，李豐偉知道，顏柏輝知道，至於李君葵，他無法完全排除她為了父親欺騙他的可能，而假設他的懷疑屬實，那麼關於表弟的自殺，他大概也有個模糊的輪廓了。

雖然他已無從查證表弟究竟是否知道女友的身世以及長笛的下落，但倘若表弟真是為了發現女友的身世而走上絕路，他也不免認為表弟實在很傻，大不了馬上和女友分手就算了。

不過，話說回來，面對這樣的打擊，每人的感受都不同，何況他的表弟從來就不是個快樂的人。

無論如何，沒有證據，一切就只是揣測。

而他卻毫無立場去向任何人問清楚這件事。

若不能「明察」，他也只剩「暗訪」這條比較麻煩的途徑。

於是幾日後，林暄羽駕著他的愛車瑪莎拉蒂，來到顏湘寧居住的華廈前。

顏湘寧已在路邊等著他，他將車停到她身前步出駕駛座，風度翩翩的來到她身旁，為她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