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珍自己也曾太期望功名,才寫出《鏡花緣》這樣的神怪遊記吧?他筆下,唐秀才學識高,偏偏迫於政治因素懷才不遇,在他眼裡,春風得意者都貪婪、迂蠢、沽名釣譽,於是他藉駱賓王欲推翻武則天的歷史背景,寫出海外遊記,把自己厭倦的現實大加諷刺一番!
而且李汝珍還花了大半本《鏡花緣》談自己擅長的史學、書畫琴棋、卜卦酒令,人生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辦呢?
所以最後唐秀才要修道,還生了一位天仙貶落紅塵的女兒,兩人都在小蓬萊的大山不知所終。
某種層面上,李汝珍和美國的梭羅意氣相投,梭羅是哈佛畢業,但厭惡社會名流與掌權者所做所為,他不認同美國奴役黑人、迫害印地安人、更不認同對墨西哥發動戰爭的強權手段,他甚至抗稅,所以跑去湖邊住小木屋,在大自然裡散步、閱讀,從荷馬讀到孔子,從印第安人史料讀到科學人類學。
他描述夜裡散步,「孤獨草地上,螢火蟲如長翅膀的火花,還有蛙鳴,以及蟋蟀熱情的夢…」這是梭羅的小蓬萊。
人間勝敗的二分法,多了小蓬萊的變數,似乎可期待了。
而那些《山海經》似的奇異國度是否如舒曼《兒時情景》第一首〈奇人奇地〉,只存在於小孩子的幻想呢?也許,我們老成的心內,常常有一個奇異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