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怪欲想拖著半死不活的元兒走向深山處,沒想到阿嫻還有力氣抓住它。它滿臉不耐的看著這個一而再再而三阻擋自己的女人,要不是有獵人的氣息它早就吸乾她的魂魄。
這是大山給予獵人的餽贈,使他能觸碰到靈物,而這份傳承因為婚姻轉移到了阿嫻身上,殺了她會讓自己很麻煩,所以靈怪從來不碰小木屋的人。
可是它真的感到憤怒了,身內的怨氣翻湧不止,痛得它又想吸收魂魄了,只有那時它才能感到一絲輕鬆。
靈怪猛然揮動黑手,黑霧如利刃般朝阿嫻襲去,阿嫻鬆了手快速側身滾動,她忍不住趴地吐了幾口血。
就在此時,大山深處彷彿傳出了歌聲,古老低沉的呢喃,無需言語,又似風聲。
「聽到了嗎?快結束了。我就快湊齊了。」靈怪看向深處,齜牙裂嘴。
第一次聽聞的阿嫻仰頭看向靈怪:「你在湊什麼?」
靈怪嘿嘿幾聲:「魂魄。大山告訴我,只要湊齊了,就要幫我把桃林盛開。」
阿嫻呸的一聲,否定道:「大山守護著白雲村,怎麼可能會要你吸食魂魄。」
「妳最好別在亂動,誤了我的事,我就把你殺了。」說完,靈怪怕阿嫻還爬的起來,於是再用黑手變成刺,戳進她的雙腳:「這下子,妳動不了吧。」
阿嫻痛苦的呻吟,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靈怪拖著元兒遠去。
她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靈怪了,她以為有了獵戶的力量就足以保護元兒,結果什麼都做不到。她艱難的拖著雙腳往向爬行,內心滿是救元兒的念頭,他是這世上唯二會陪伴她的人,她已經失去了一個,現在連元兒也要失去了嗎?
我的要求不高,反正也沒人要傻子,讓他陪伴著我,不行嗎?阿嫻捫心自問。
『你們沒看她不願嗎?怎麼會有父母將女兒送給青樓換錢。』
『哎,這位爺,俺家人多,日子過得苦啊!俺帶她來,也是為了給她一條活路。』
『我買下她,這些錢你看夠不夠。』
『娶妳非我本意,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總會被說閒話,我們就先處著吧,等到以後妳有其他出路,隨時可以走。』
一對紅燭、一對紅酒杯、一對囍字、一對喜慶的木枕、一席繡著囍字的被子,這是獵戶拼拼摳摳才湊出的婚房,但對她來說,卻是一輩子都沒獲得過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好孤獨啊,你說要對我好,但是你人現在又在哪呢?阿嫻默默流著淚,手臂摩擦破了皮滲出了血,她使勁地將五指摳住地面,咬緊牙關。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眼角餘光看見了丈夫生前專用的弓箭倒在地上,她有點胡塗了,印象中這把弓箭明明被她精心收藏在木箱裡不是?
弓箭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冥冥之中彷彿有人帶著她握起了弓撿起了箭,將她扶了起來,身體變得輕盈,原本受得傷也感受不到疼痛。
阿嫻抬起頭望向靈怪離去的那處深幽黑暗,一步一步、一步一跑,越來越快,沒有猶豫的奔跑過去。
阿森,我會把元兒救回來的。
『妳的名字叫什麼? 阿嫻? 挺好聽的,我就叫你嫻子吧。我叫阿森,老獵戶在荒郊野外撿到我,隨手幫我取的名。』
正與年輕女子打鬧的白晉,突地靈台清明的看向四周,女子在他耳旁輕聲細語:「相公,你怎麼啦?」
四周全都是粗壯的老樹盤根,被黑夜籠罩的森林,只有些許的銀白色月光撒落,不時傳來難聽的鳥叫聲,白晉感到相當疑惑,他不是帶著元宛回府嗎?怎麼會在這地方。
白晉不知道這裡是大山的哪裡,看這些樹木的大小,估計是他以往很少進來的深處,相傳深處有座山靈廟,不知道真假。
女子發現男人沒聽見,於是又在對方耳邊問一次。這次白晉聽見了,便轉頭看向元宛,話都還沒說,便被眼前一幕愣住了。
原本神似元婉的面容腐爛出水,一顆眼珠子空著只留下黑漆凹洞,隨著寒風飄起,衣棠內瘦如柴骨的模樣隱約可見,與之反差的是微隆的腹部正快速的變大。那女子神情自若的用已經沒肉的手骨握住白晉的手,帶他摸了摸短短幾息就如七、八月份大的腹部,剩下的那顆眼珠子含情脈脈的看向白晉:「相公,你看,我們的孩子就快出生了。」
愣住的白晉還未能反應,手掌就感覺到了那詭異的胎動,整個人頓時清醒,連忙甩開女子的手,急退幾步:「你是誰!?」其嗓音嚇得都劈裂了。
「相公怎麼了,你不認識宛兒了嗎?」被白晉動作傷到心的女子,眼神暗了暗,擠出幾滴淚水,一抬腳便瞬步貼近,臉上那腐爛化開的水都落到了白晉的衣棠。
「放屁!宛兒才不是這樣。」
「什麼怎樣?相公不是說喜愛我的嗎?跟外表無關。」隨著女子緊貼在白晉身上,後者明顯感覺到那腹部更大了,而且裡面有東西在動,他喉間不斷吞嚥,冷靜地想著怎麼逃離這裡。
他故作鎮定的打算哄著女人回去,家中奴僕這麼多,總會有辦法:「就算你是宛兒,妳不跟我回府,來這做什麼?」
女子不解道:「生孩子呀!我可稀罕這娃娃了。」
「生兒應當在房裡,這露天野地怎麼合適。」
「怎麼不合適,我老早就想帶你來一場露天野地。」
白晉越聽越胡塗:「你生兒跟與我來這有什麼關連?」
女子靜默片刻,露出自以為靦腆的笑容:「相公,孩子需要你的精氣才能出生,沒有你他怎麼出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