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山林中的風聲猶如低語,彷彿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阿嫻二人剛回到了木屋,尚未喘口氣,便打起哆嗦。
元兒雙手抱胸問道:「阿嫻…怎麼突然變冷了?」話語剛落, 牙齒也不自覺得打顫。
呼出白霧的阿嫻,面色驚恐的拉著元兒進屋:「元兒,快點升火,柴不要停!」
山上的天氣在如何多變,也不可能瞬間降溫成如此,她猜想應該是靈怪來了,也許還帶著滿腔的怨氣。
它從未對他們做過如此激烈的行為。
她擋在門口,手握柴刀,朝外盯著四周動靜,不忘提醒元兒:「元兒!記得一定不能讓火停。」
她不知道火焰是否能讓靈怪感到害怕,但她知道不可以讓她倆失溫,一旦失溫,靈物便能輕鬆奪走魂魄。同時她也不禁疑惑,剛才明明已經感受到它的敵意減少,怎麼才一陣子反而被激怒高漲了呢?
到底是誰讓靈怪失控?
回到稍前時刻,因阿嫻的話陷入迷惘的靈怪飄盪在山林間。它記起那名獵戶了,他不僅向大山祭祀,遇上受難的生靈還會搭把手解救,大山裡凡生出靈智的生靈都很喜愛他,大山也默認他生活在山林中。
因此,嫁作他妻子、擁有他氣息的阿嫻,便繼承了能生活在山林中的權利。
如果是那位獵人,它會信的。
純淨的心靈,潔白且無暇,一如天上的白月光。
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道道動物微弱的求救聲,空氣中飄來了一股作噁的惡臭味,它從樹叢縫隙中瞧見一群人圍著受傷的動物玩樂。
帶頭的是長得相似元兒的小姑娘,她面色潮紅、氣喘噓噓的用鞭子抽著受傷的野狐,呵呵笑道:「再跑呀!不是很會跑!叫你乖乖來我懷裡你不要,就別怪我打斷你四肢。」語畢,揮了揮手叫左右拿著棍棒的僕人上前敲斷野狐的四肢。
野狐不斷的哀求她,直到被打斷四肢發出慘烈的刺耳聲。
「大小姐……我們該走了,這山上有靈怪啊。」常年服侍的老僕在旁勸戒小姑娘。
「哼!怕什麼,我帶了這些人不是?靈怪來了也好,我得好好瞧瞧看它有什麼三頭六臂,讓你們這麼怕它。」
說來真是奇怪,明明跟元兒有著相似的面容,卻有與他不同的邪念。靈怪不作它想,立刻吹出一團白霧沖散圍繞著野狐的一行人。
「大、大、大小姐,靈怪來了,您快跑啊!」老僕眼見白霧忽現,便不管其餘僕人,拉著小姑娘往山下跑。
「老傢伙你做什麼啊!」小姑娘一時不慎被老僕整個抱在懷裡,奮力往外跑。
大山豈能是隨意進出的地方,敢進來就要有被靈怪奪魂的準備。
憤怒的它再度吹出一團白霧朝往外跑的老僕那股人奔去,而野狐身邊幾個手持棍棒的僕人早再第一波白霧沖撞時便倒地不起。它陰森森地飄向他們,不能動彈的僕人們,褲襠傳來汩汩流水聲,尿騷味撲鼻而來,他們苦苦哀求靈怪求它原諒。
但靈怪恍若未聞般身影逐漸變大,地面冒出股股黑氣,黑氣凝聚成了無數隻手抓起他們遺落在地上的混棒,學著剛才人類的動作,敲碎他們的四肢。
它冷哼著往前靠近,聽著人類巨大的哀嚎聲,不由得瞇起眼搖頭晃腦,那顆龐大的不見五官只有一對幽綠的眼眶的黑團,湊近僕人們的腦袋,裂開了一個巨大的、長滿數排野獸尖牙的嘴巴,猛然一吸,僕人們尖叫一聲,一個個身體擠出了散發惡臭的瘦小黑影。
那些黑影,虛虛實實,有的紮實、有的稀疏。
靈怪一股作氣通通吸進身體裡,它打了個飽嗝,隨後轉身追向下山的那股人。
就在這裡,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飽嗝呼出的氣體化為翠綠色充滿草香味的霧氣,有的滲透進傷重的野狐體內,有的圍繞在牠受傷的地方來回旋轉。
野狐不再哀嚎,隨著疼痛越漸消失,牠閉上了雙眼,安靜地趴伏在地。片刻之後,牠動了動耳朵,站了起來,清澈的獸瞳裡不見死氣。
牠望了望靈怪離去的方向,發出了幾道嗷叫聲後便往深山處奔跑去。
另一邊,靈怪不出意料的追上小姑娘一行人。它一個個的吸起魂魄,吃得不亦樂乎。眼見跑不掉的小姑娘奮力的將鞭子抽向靈怪:「死傢伙!怪物就是怪物,還說什麼山靈,我呸!」
她從小聽山靈的故事聽到耳朵都膩了,明明都在殺生,只是人殺生靈,靈怪殺人罷了,誰也沒比誰高貴。憑什麼這怪物可以不受自裁,簡直沒天理。
被她的鞭子吸引,靈怪轉向了她,陰惻惻的朝她移動。
「啊——!老傢伙還不快放了我!」老僕聞言急忙放下她,雙腿早已顫顫發抖。
小姑娘怕死,便躲到老僕身後對他命令擋住靈怪,老僕哪還有心思做這事,他的腳早已不聽使喚,更何況,誰都知道擋住靈怪是什麼意思。
誰也沒比誰高貴。
見到老僕如此,小姑娘生氣的把鞭子揮向其後背:「你這惡奴!還不快去!」
被出奇不意的鞭子抽打,讓老僕吃痛得向前跪倒在靈怪面前,他打著牙顫撐起半身,仰頭看向逼近他的靈怪。
心狠手辣的小姑娘趁著無人注意,抓準機會選個下坡往下跳,她雙手護頭拱背屈膝的將傷害降到最低。她知道她跑不贏靈怪,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發覺跑掉人的靈怪並未繼續追擊,因為它吃太飽了,都有點打起嗑睡了,隨手放出一絲黑氣遁地而去。
雲娘…我好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