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黑衣人仰天大笑,恨恨地盯著朱絳臻,彷彿毒蛇般令人噁心。 「你殺了我主子,竟還有臉問我們是誰?」 朱絳臻淡淡道: 「抱歉,殺的人太多了,你主子哪位?」 一句話差點沒把人氣死,吳良胸膛劇烈起伏,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抽劍指著朱絳臻,道: 「我主子便是飄雪派之主獨孤弦。」 朱絳臻嗯了聲,道: 「當時沒能斬草除根呢!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全聚集在這,省的我一個個揪出來。」 吳良冷笑一聲,道: 「死到臨頭還如此狂妄,兄弟們,上!」 朱絳臻側頭道: 「堵住耳朵。」 兩人一聽,連忙自袖口撕下布條堵住雙耳。 此時,一眾黑衣人向三人衝殺而來,朱絳臻冷冷一笑,素手撥動琴弦,如流水般的琴音流淌而出,她在琴聲中注入內力,霎時,帶著內力的樂聲以朱絳臻為中心向四周橫掃而出,黑衣人立即行動受阻,痛苦的摀耳跪下,一些內功修為較差的片刻間便口鼻溢血而死。 吳良等內功較深厚的人趕緊盤腿坐下,運功抵禦。 朱絳臻唇角勾起,道: 「這樣便承受不住了?你們若是求饒的話我可能會留你們一命。」 吳良等人還算有骨氣,硬是一聲不吭,朱絳臻微微一笑,素手一揮,優美的樂音頓時轉調,變成高亢激昂的戰歌,肅殺之氣蔓延開來,吳良嘴角溢出血來,卻依然道: 「想讓我投降,做夢吧!」 朱絳臻頷首,琴聲中的內力猛的加重,壓向眾人,吳良眼前陣陣發黑,隨著一記重音落下,所有黑衣人都沒了氣息。 朱絳臻將琴放下,示意二人能夠將布條取出,起身道: 「展大哥,走罷。」 二人轉身正欲離去,忽地聽聞身後撲通一聲,原來是黛茉跪了下來,懇求道: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小女子願以身報答,為奴為婢,悉聽尊便。」 朱絳臻擰眉, 「那些人本就是找我,和黛姑娘無關,黛姑娘不必如此。」 黛茉一著急,竟是哭了起來,抽抽噎噎地道: 「姑娘,我求你帶我走,好嗎?」 展昭也覺得奇怪,剛才朱絳臻已然說得很明白,但為何這黛茉依然糾纏不清呢? 「黛姑娘,請先起來。」 溫厚的男音響起,黛茉抬起佈滿淚痕的小臉,點點頭,站起身。 「你說罷,有什麼事讓你非跟著我不可?」 朱絳臻將話挑明了說,她和黛茉只不過初見,這般哭鬧是為哪樁? 黛茉擦擦淚,道: 「小女子本是大家閨秀,但家父嗜賭成性,將家產敗光,錢莊上門要債,實在沒錢便將小女子賣至咏春樓。半年前,一位凌公子點了小女子,小女子與他…與他兩情相悅,後來他進京應考,不幸落榜,前幾日,他將我贈與他的青玉平安扣送了回來,當晚便懸樑自盡了,小女子生無可戀,因此才決定獻出初夜,但今日遇到姑娘,小女子便萌生出想脫離此地的念頭,所以才如此無禮…」 她越說越小聲,細弱蚊鳴。 朱絳臻扶額輕嘆,道: 「我手下不養無用之人。」 黛茉雙眸一亮,連忙道: 「小女子會製香。」 朱絳臻點點頭,總歸不是個廢物。 「隨我走罷!」 黛茉驚喜的又要下跪,朱絳臻抬手攔住,道: 「行了,隨我來罷!」 將黛茉安置好,朱絳臻與展昭繼續上路,經過幾日趕路,終於在丁月華生辰前兩天到了茉花村。 村口,一名穿著櫻草色對襟長衫,茶色百褶長裙的女子引頸而望,瞧見了自遠坡上走下的人影,興奮地搖著丁兆惠,道: 「二哥快看,展大哥回來了!」 丁兆蕙被她晃得頭昏,連忙道: 「妹子行了,二哥知道了,別搖了行嗎?」 丁月華果然停住,一對眸子亮閃閃的凝視著前方,但當人影靠近時,丁月華卻是面色一變,如旋風般衝了出去,丁兆蕙只來得及捕捉到一抹飛揚的茶色裙裾,從一旁走來的大哥丁兆蘭眸光一凝,道: 「怎麼會是兩個人?」 朱絳臻同展昭自山坡走下,卻忽然看見一道人影飛速趕來,展昭笑道: 「六妹,那位便是拙荊月華。」 此時,丁月華已奔到二人身前,看著展昭身旁的高䠷少女,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倏地抬手指向少女,怒道: 「她是誰?」 朱絳臻眸中閃過疑惑,她貌似沒得罪過嫂子吧?怎麼丁月華一看到她就如同看見仇人一般? 展昭這才想起他並沒有在信中提到會偕六妹一同回來,連忙道: 「月華,你誤會了,她是...」 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丁月華打斷: 「誤會?人都帶回來了算什麼誤會?」 朱絳臻無奈的側過頭問道: 「展大哥,你是不是沒說我會來?」 展昭也是頗為無奈,信是先送出去的,六妹會來是後頭才有的事兒,就沒來得及再寄一封信。 丁月華看著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又見那少女亭亭玉立,身著荼白交領長裙,腰繫群青色綢帶,墨髮用蝶口銜玉步搖綰起,其餘的垂落至踝邊,一截雪白細膩的皓腕戴著翠綠玉鐲,面紗掩去少女的容顏,但一對湛藍與淡紫的眸子熠熠生輝,眼波流轉間,說不盡的絕代風華。她一時間怒從心起,竟驟然抽出腰間配劍朝朱絳臻刺去。 這一下攻擊毫無預警,一旁的展昭來不及反應,朱絳臻柳眉微蹙,素手一翻,握住森白的劍刃,鋒利的湛盧劍瞬間劃破少女細膩的掌心,血珠子立刻沁了出來。 見朱絳臻受傷,展昭劍眉擰起,沉聲道: 「月華。」 丁月華氣急反笑,道: 「好,你就護著她!」 竟不顧朱絳臻還握著長劍,硬生生將湛盧劍抽回,殷紅自雪白的掌心漫溢而出,不待少女反應,劍尖顫動,寒芒瞬息間已罩住她上身。 朱絳臻更是不明白了,她這是做錯了什麼惹到嫂子了? 眼見長劍襲來,朱絳臻無奈,足尖一點,纖細的身軀凌空飛旋,避過此劍。 乘她尚未落地,丁月華搶上數步,長劍揮出,銀光封住她的下盤,朱絳臻黛螺微顰,左足踏出,正好踩在劍面,借力後躍,安然落地。 展昭正欲上前將二人分開,卻被趕來的丁兆蕙拉置至一旁,丁兆蕙忿忿不平的道: 「我說妹夫,你許久沒回來就算了,怎麼一回來就帶了女人...嘶!大哥你這是做甚?」 展昭尚未答話,丁兆蕙就被丁兆蘭敲了下腦袋,丁兆蘭瞪了弟弟一眼,挑眉示意展昭解釋。 展昭無奈扶額,道: 「那位是我的結拜義妹朱絳臻,聽聞月華生辰,便想著來見上一面,特意備了禮物來。不過我忘了寫信說一聲,月華便誤會了…」 一聽是如此,丁兆蕙也無奈嘆氣,自家妹妹發起脾氣來,那可是不問緣由,出手六親不認的。 丁兆蘭卻是有些擔心: 「先把月華攔住吧!到時將朱姑娘打傷便不好了。」 展昭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道: 「那倒不必,連我都打不過六妹。」 丁兆蕙聞言,吃驚道: 「你打不過她?」 此時丁月華長劍當胸刺去,朱絳臻旋身避過,右手倏地探出,戳向丁月華雙目,丁月華回過劍身,削向朱絳臻手腕,少女左手迅速扣住丁月華手腕,丁月華手一麻,長劍噹啷落地。 丁月華氣惱至極,扯下腰間劍鞘扔於地下,旋身哭著跑走了。 朱絳臻彎身拾起長劍,剛想追上前去,耳畔卻傳來一道沉穩的嗓音: 「朱姑娘請留步。」 循音望去,出聲的是立於展昭身旁一襲水綠錦袍的男子,丁兆蘭邁步上前,行了一禮,道: 「小妹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朱姑娘見諒。」 朱絳臻微微點頭,道: 「丁大俠客氣了。」 抬手將湛盧劍遞了過去,道: 「寶劍還請丁大俠轉交給嫂子。」 一旁的丁兆蕙笑嘻嘻地道: 「朱姑娘,我想還是你親自送去的好。」 展昭皺著劍眉道: 「六妹,你的傷不礙事吧?」 朱絳臻淺淺一笑,道: 「沒事。」 房間內,丁月華心亂如麻,不停地來回踱步,此時槅扇被扣響,她上前將其拉開,竟是剛才的白裙少女拿著她的佩劍立於門外,她氣得將槅扇關上,少女見狀連忙攔住了她,道: 「嫂子,等等!」 丁月華怔住, 「嫂子?」 屋中,丁月華小心的替朱絳臻上藥,看著猙獰的傷口,丁月華心中內疚不已: 「朱家妹子,抱歉傷了你,很疼吧?」 朱絳臻眉眼彎彎,微笑道: 「不會,嫂子便別放在心上了。」 丁月華懊惱地點頭,轉身收起了藥瓶,回到桌邊,仔細端詳起少女那對流轉著瀲灩光華的異色美眸,適才因激動也沒想太多,如今冷靜下來,卻愈發覺得朱絳臻的眸子有些熟悉。 對於丁月華的灼灼注視,朱絳臻並不奇怪,自己這雙眼眸實是過於特殊,先前會將眼睛蒙上的原因之一也是因辨識度過高,易被仇家認出,後來在江湖上有了名聲,敢明目張膽對她下手的人沒剩多少,她也就揭下了綢帶。 丁月華腦中閃過幾個零碎片段,一名有著和朱絳臻相同眸色的小女童有禮而疏離的向她行禮,緊接著畫面轉跳,一滴淚自女童眼角滑落,丁月華倏地瞠圓了杏眼,她想起來了! 「嫂子?」 少女略帶擔憂的清脆嗓音流入丁月華耳中,她回過神來,笑著解釋道: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些東西出了神。」 她的眸光落在了朱絳臻腰間的那枚冰絲芙蓉玉珮,心下瞭然,狀作無意地問道: 「妹子,你這玉珮成色和作工均屬上乘,是在哪兒買的?」 朱絳臻解下了繫繩,一面將玉珮遞了過去,一面輕聲道: 「它並非我買的,而是已故的表姐留給我的遺物。」 丁月華接過,玉珮呈幽沉瑩潤的碧綠,浮著雪白棉絮,雕出高雅生動的芙蓉與荷葉,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帶著微涼溫潤的手感。 的確是她的。 丁月華將東西還了回去,挑起柳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朱絳臻,道: 「我想應當不是表姐,而是親姐吧?」 雖是問句,但丁月華的語氣卻十分肯定,見少女絕麗清冷的眉眼間神色大變,她又道: 「容二姑娘。」 朱絳臻倏地站起,身後的鼓凳因她的動作被撞倒在地,但她已顧不得許多,一對湛藍與淡紫的眸子驚詫至極。 「嫂子,你…」 見朱絳臻反應如此之大,丁月華連忙道: 「妹子,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並無他意。」 朱絳臻遲疑了半晌,這才輕輕頷首,扶起凳子坐下。 「敢問嫂子是如何認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