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六月底，伊父親11年忌日，他竟然給忘了。

煩忙的六月，積壓的有點氣喘如牛，有點燥鬱，有點掙扎，

像是陽光奮力的穿透雲層，欲思一掃陰霾而海闊天空。

他仍為情境所絆，人事所擾，可尚不致失魂落魄沉淪於沮喪羅網。

他還是會不時凝望乳白磁磚壁上微微含笑的父親。

11年了，三界渺渺未知，縱使相遇何知那個面目？

人啊！從未有真實影像，只有典範。

11年了，您的兒女子孫老妻，也無一提及思及，想必已是駕鶴仙遊斷了俗世俗情的牽

引，斷滅了想望也是好的，因為生與活就在當下。

隨意落籽栽種的百香果，只一兩年的光景便已結成累累如翡翠寶石般的圓果，攀緣垂掛

在老松華蓋之間，推想應僅是望梅止渴般的酸，卻也無妨於賞心悅目歡喜的仰望。

直至某日於花台落葉間，覓得一棵暗紅熟果，驚喜之餘順手剝開，黃潤清香，

微酸微甜如飲甘露，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人事物真不能以外在及主觀論斷之。

九重葛密蔭處，不知何時建築了蜂巢？當他揮舞利剪截枝時，激怒了守護家園的衛士，

發動突擊於後腦勺及右背如閃電狠螫兩處，頓時疼癢難耐，不過卻也如醍醐灌頂般，

使他在汗流浹背之餘，清醒許多，如似針灸打通了某個穴道，雖有些腫。

不忍毀其家舍，卻又擔心傷及無辜，在兩難的猶豫下，他還是暫且保留，以觀後效。

早就近在咫尺，未曾招惹，也就相安無事。

---我又何必相逼，何必搗壞人家多日辛勤建立的窩巢呢？

他終究下了手？

實力懸殊，塞班島投手一顆近身球，打在小將身上，

胖嘟嘟的表情面露愧色走向一壘向小將握手致歉，

讓他驚喜而感動著，多麼好的教養啊！若是大人，不是怒目相向，

要不就打群架了！怎麼一長大成人就都變質了呢？

成長過程中，終究少不了諸多污染，抹殺了原本的純真和善，

這本是諸苦之緣起吧！

而他現在不管於現境或在螢幕裡，看到聽到打罵的場景，咆哮喝斥喧嘩惡言酸語，

都覺得膽戰心驚而不適。

幾日前同事們又說起，他被兩位組長於長官前背後攻擊的片斷，

他仍一笑置之，他寧可相信那是無惡意，只是意圖自保而已，

這當中有夥伴跳出來為他維護解釋，他一點也不介意就當做不知。

淘金者翻刷水聚之雜屑，只為取其菁華，餘者付諸水流；而他的所得，

其實是一無所有，因為都已放下捨去了，並無金子或雜屑。

台東慘烈，蘭陽則因些風微雨倒使酷熱降溫許多，有些許秋波脈脈隱含之韻，

稍免蒸籠似的窩居熱燥。

除了上班時間的中央空調外，他儘量不去使用冷氣。冷氣當然是好的，

否則還真的無法在熱的令人煩焦中能靜心平氣的辦公，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負太多身外之債，及對物有過多之倚賴。

如果於世需求少些，少付出的多些，那不就是富翁了嗎？

智慧與慈悲且去貪得。

2016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