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戰的洗禮

夜幕低垂，森林的陰影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幽暗，風聲穿梭於枝葉之間，如同低語的呢喃。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氣息，隱隱帶著泥土與枯葉的霉味。

月影望握緊了手中的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心跳慢下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消滅附近巢穴中的哥布林，為城鎮清理威脅。

「哥布林應該是最低級的魔物吧？只要小心應對，應該不會有問題。」

雷歐豪邁地拍了拍胸口，語氣中帶著自信。作為重裝戰士，他一直習慣於正面迎敵，對於這種低級魔物並沒有太多戒心。

克蕾雅則站在一旁，冷靜地檢查箭矢。「別掉以輕心，哥布林雖然弱小，但牠們通常是成群結隊行動的。」

「而且……」她的目光掃向望，語氣難得帶上了幾分嚴肅。「它們跟你想的不一樣。」

莉娜縮在隊伍後方，神色緊張：「但……真的要打嗎？牠們雖然是魔物，可是也像人一樣……」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伊格尼斯語氣平淡，但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絲嚴肅。「如果我們不殺掉牠們，牠們就會襲擊無辜的人。」

月影望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轉向前方，握劍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一些。指節泛白，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耳邊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們循著線索來到一處哥布林的營地。篝火閃爍，扭曲的火光映照出哥布林的身影。這些生物身形矮小，皮膚呈現暗綠色，長著尖利的耳朵與帶有獠牙的嘴巴。牠們發出低沉的嘶啞聲，彼此交談著，甚至有幾隻在撕咬著什麼……可能是殘破的獸骨，也可能是更糟糕的東西。

望的喉嚨乾澀了起來。

這就是……他們要殺死的敵人。

「我們有優勢，可以奇襲。」克蕾雅低聲說道，已經搭好箭矢。

「那就上吧！」雷歐拔出大劍，猛然衝出，直奔最前方的哥布林。

剎那間，戰場陷入混亂。

哥布林們的咆哮在森林中迴盪，濃密的枝葉間反射著微弱的月光，將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如同惡鬼盤踞在黑暗之中。

月影望的呼吸急促，心跳快得像要撕裂胸膛。他的雙手緊握劍柄，指節發白，眼前的景象如同夢魘。

他們的人數占優，理論上也擁有更好的裝備，但他現在才意識到——殺死一個擁有智慧的敵人，遠比想像中困難百倍。

「小心！牠們衝過來了！」克蕾雅的吼聲劃破夜空。

她的箭矢如疾風般射出，正中衝在最前方的哥布林胸口，但那並未能瞬間奪去性命。那隻哥布林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踉蹌幾步，滿臉痛苦，但依然死死盯著他們，眼中的仇恨與憤怒幾乎能燒穿夜色。

「什麼……？」克蕾雅瞪大雙眼，她以為這一箭能直接殺死敵人！

但現實是——哥布林不像訓練用的靶子，不會乖乖站在原地等死。牠們會掙扎，會憤怒，會在死亡前燃燒殘存的生命反撲！

「喝啊啊啊！」雷歐怒吼著揮劍劈下，鋒利的長劍砍進哥布林的肩膀，深可見骨，但牠卻並未當場倒下，而是狂亂地揮舞手中的短刃，刀尖差點刺進雷歐的脖子！

「可惡！」雷歐連忙舉起盾牌抵擋，盾面傳來震動，他差點站不穩。

這些怪物，真的會殺了他們！

「莉娜！快走！」月影望大喊。

但莉娜的雙腿卻像是被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她的手握著短劍，卻無法舉起——她根本沒殺過人！

「可……可是……」她的聲音顫抖，眼前的哥布林瞪著血紅的雙眼，舉起生鏽的彎刀朝她劈來！

「躲開啊啊啊！」雷歐大吼著衝上前，用盾牌猛然撞開哥布林，將莉娜推到一旁。

鋼鐵與血肉交擊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哥布林摔倒在地，但下一瞬，另一隻哥布林已經繞到側面，揮刀朝雷歐劈下！

「雷歐！」月影望顧不得害怕，握緊長劍衝上前，試圖擋住攻擊——但他太慢了！

刀光閃過，血液濺在地面上。

「呃……！」雷歐的手臂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瞬間浸透袖口，他踉蹌著後退，臉色蒼白。

「快治療——！」克蕾雅一邊放箭掩護，一邊對著伊格尼斯大喊。

伊格尼斯迅速開始吟唱，魔力在他手中凝聚成光芒，試圖抑制雷歐的傷勢。

但哥布林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下一波襲擊已經開始。

「呿……！」月影望強迫自己冷靜，但他的雙手仍然在顫抖。

一隻哥布林衝向他，舉起銳利的骨刃，眼中滿是貪婪與殺意。

——快擋住！快反擊！

他咬緊牙關，舉劍架住攻擊，雙臂被震得發麻。但他還來不及反擊，另一隻哥布林便從側面撲來，長爪閃爍著寒光，直取他的腹部！

「可惡——！」

生死瞬間，他憑直覺向後翻滾，險險避開攻擊，但背部卻重重撞上一棵樹，疼痛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哥布林沒有停下，牠們比想像中更加靈活，一隻接一隻地撲向他。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吞噬了他的心。

他……真的會死在這裡嗎？

但就在哥布林的骨刃即將落下時，一道箭矢從側方飛來，準確無比地刺穿了哥布林的眼窩！

「不要發呆！戰鬥還沒結束！」克蕾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月影望的心臟狂跳，他知道自己差點死了，但現在不是動搖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身形，握緊劍柄，這次主動迎向敵人。

——他不能倒下！

「喝啊啊啊啊！」雷歐忍著疼痛揮劍，與月影望一同衝上前，正面迎擊敵人。

莉娜咬緊牙關，顫抖著舉起短劍，在一隻倒地的哥布林喉嚨上狠狠刺下——這是她第一次殺死一個活生生的生物，胃部的噁心感幾乎讓她當場嘔吐，但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望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觀察著哥布林的動作，計算著對策。

「不能慌，這只是第一場戰鬥……」

哥布林衝向望，舉起生鏽的短劍，眼神中透著興奮。

「來吧……」

望緊咬牙關，舉起長劍，往前刺去。

噗嗤——

劍刃切入哥布林的身體，穿透了胸膛。

溫熱的液體潑灑而出，滴落在望的手上，鮮血的腥味瞬間充斥鼻腔。

哥布林瞪大雙眼，嘴裡發出含糊的聲音，牠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雙手本能地想要抓住劍刃，卻只是徒勞地掙扎。望感覺到劍刃卡在骨頭上，他用力拔出，帶出一串鮮血與內臟碎片。

哥布林倒下了。

這一瞬間，世界彷彿靜止了。

望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指尖依舊殘留著溫熱的血液，他的心臟狂跳不已，胃部一陣翻滾。

「這就是……殺人……」

「望！」

克蕾雅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下一隻哥布林已經撲來。他強迫自己舉起劍，再次揮下。

劍刃劃開皮膚，切開肌肉，劃過骨骼。

聲音沉悶，如同切開生肉的鈍響。

哥布林發出淒厲的慘叫，鮮血飛濺，濺上了望的臉頰。

他的胃部一陣絞痛，喉嚨發乾，腦中一片混亂。

但……他沒有時間猶豫。

雷歐憤怒地砍翻了一隻哥布林，他的盾牌沾滿血跡，呼吸急促。「這些東西……怎麼這麼煩！」

克蕾雅不斷放箭，每一發都精準命中要害，然而哥布林的數量比想像中還要多。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得速戰速決！」伊格尼斯揮動法杖，施放神聖光芒驅散試圖逃跑的哥布林。

莉娜顫抖著，手上的短劍滴著血，她的臉色蒼白，看起來隨時都會嘔吐。

一隻哥布林趁著混亂，持刀撲向望。

他反應不及，刀刃狠狠劃過手臂，火辣的疼痛瞬間竄上大腦。

「可惡——！」

他咬牙忍痛，舉劍反擊，直接刺穿哥布林的喉嚨。

當最後一隻哥布林倒下時，戰場陷入一片死寂。

地上滿是屍體，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

莉娜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嘔吐起來。

克蕾雅的手微微顫抖，雷歐則緊握拳頭，咬緊牙關。

「我們……贏了？」

望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沾滿了哥布林的血跡。

他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

但當親手奪走生命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這條路，沒有回頭的餘地。

黑暗的森林依舊寂靜，戰鬥的餘波尚未完全消散。哥布林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火光映照著牠們未閉合的混濁雙眼，彷彿仍在詛咒剛剛殺死牠們的人。

月影望坐在一棵樹旁，仍然緊握著染血的劍，雙手顫抖得無法停止。他低頭看著指縫間殘留的暗紅血漬，那些鮮血早已乾涸，滲入他的皮膚中，無論怎麼擦拭都無法完全抹去。

他的胃部翻滾著，感覺隨時都會嘔吐。

——他剛剛，殺死了一個擁有理智的生物。

不是怪獸，也不是機器，而是一個擁有語言、社會、能夠協同作戰的種族。

雖然牠們兇殘，甚至有可能襲擊人類，但當他看見那雙逐漸失去光彩的眼睛時，心中卻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適與罪惡感。

「這就是……為了生存而戰嗎？」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混亂的思緒平靜下來。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就是如此，殺戮與被殺，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

但即使如此，他仍無法說服自己——這種行為是正確的。

雷歐坐在一旁，緊握著自己的盾牌與大劍。他的身體還殘留著戰鬥時的餘韻，心跳劇烈，腎上腺素仍未完全退去。

他原以為自己能夠毫無顧忌地戰鬥，像故事中的英雄一樣，在戰場上毫不猶豫地揮劍，殺光敵人後再哈哈大笑。

但當戰鬥結束，他看著哥布林的屍體，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些哥布林在臨死前的掙扎、慘叫、甚至那些求饒的目光，都讓他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他不是沒聽說過這些怪物的惡行，綁架、掠奪、甚至食人，但他現在卻開始懷疑——牠們真的只有邪惡的一面嗎？

「該死的……」他低聲咒罵，將額頭抵在劍柄上，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這場戰鬥沒有任何榮耀可言，只有鮮血與混亂。

他終於明白——戰士並不是英雄，而是劊子手。
克蕾雅默默地擦拭著手上的弓，動作一如既往地冷靜。她的箭每一發都精準命中哥布林的要害，沒有浪費任何動作，但她卻無法忘記，當第一支箭穿透敵人的喉嚨時，哥布林那雙驚恐的眼神。

牠們在死前發出的聲音，不是野獸的咆哮，而是類似人類的哀鳴。

她從未殺過一個擁有社會與智能的生物。

即使她知道，這是必要的戰鬥。

即使她知道，這些哥布林遲早會威脅到人類。

但她的內心，卻無法平靜。

**「這跟狩獵不一樣……」**她低聲喃喃。

野獸的死亡是為了生存，而這場戰鬥，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殘酷性。

她握緊了弓，試圖驅散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畫面。

「我不能讓自己軟弱……」她暗暗對自己說道。

但手指的顫抖，卻出賣了她。
莉娜的狀況最糟糕，她整個人縮在角落，雙手抱著膝蓋，顫抖不已。

她的短劍上仍然沾著血跡，那是她親手割開一隻哥布林的喉嚨後留下的。

當時，她幾乎是本能地出手，並沒有多想。

但現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重播那一幕——刀刃切開皮膚的觸感，溫熱的血液濺在手上的感覺，那隻哥布林驚恐地捂住脖子，發出氣音的慘叫……

她無法停止顫抖。

「我……我做了什麼……」她的聲音顫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原本只是一個小偷，從未想過自己會親手殺死一個活生生的生物。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躲在陰影裡，只做偵查與支援的工作，不需要面對這些殘酷的現實。

但她錯了。

她已經沾上了血，成為了這個世界殘酷法則的一部分。

「我……是不是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她抱緊自己，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流下。
伊格尼斯則是唯一沒有顯露太多情緒的人，他靜靜地坐在篝火旁。

他雖然沒有擊殺哥布林，眼神也沒有一絲波瀾。

然而，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不時地輕輕摩挲著法杖，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如果我們不殺掉牠們，牠們就會襲擊無辜的人。」他早已這樣告訴自己。

但話雖如此，他仍然感到一絲說不出的違和感。

這些哥布林是邪惡的嗎？或許是。

但若他們的立場對調呢？

人類在哥布林的眼中，是否也是殘暴的怪物？

他閉上眼，輕輕吐了一口氣。

「這就是我們選擇的道路……」他低聲呢喃，彷彿是在說服自己。

戰士、盜賊、弓手、法師——無論是哪一種職業，當他們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一段時間後，大家回過神來，望環顧四周，莉娜仍然坐在角落，雙手抱膝，身體微微顫抖。她的臉色蒼白，還沒有從剛才的戰鬥中恢復過來。

「莉娜……」望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對不起……」她的聲音顫抖，幾乎快哭出來了。「我、我差點害了大家……」

「妳做得很好。」伊格尼斯打斷她，語氣不帶責備。「妳殺了哥布林，還救了我們。如果妳沒有行動，或許我們現在受的傷會更重。」

「但、但我……」莉娜咬住嘴唇，低下頭。

望看著她，能理解她的感受。因為他現在也是一樣的心情。

他們都還是新手，這場戰鬥讓他們真正理解到『戰鬥』並不是遊戲，而是生死交關的現實。

「我們……還要繼續嗎？」莉娜抬起頭，眼神迷惘。「如果下次遇到更強的敵人呢？如果……我們真的死了怎麼辦？」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一時間沉默了。

「如果我們不戰鬥，就無法生存。」伊格尼斯率先打破沉默，語氣依舊平淡，但卻帶著一絲堅定。「我們已經踏上這條路，沒有回頭的選擇。」

「但我們可以更小心。」克蕾雅補充，語氣冷靜。「這次我們失誤了，但我們可以從錯誤中學習。下一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雷歐低聲咒罵了一句，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們確實低估了這些哥布林……不過，這次的戰鬥也讓我們變得更強了，不是嗎？」

望聽著他們的對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他的內心仍然掙扎著，但此刻，他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這並不是遊戲，他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如果他不適應戰鬥，遲早會死在這個世界。

他握緊了拳頭，讓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膚，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們需要重新調整戰術。」他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堅定。「哥布林的行動比我們預期的更有組織，我們不能再輕敵。」

「……你有什麼想法？」克蕾雅看向他。

「我們不能再像剛才一樣直接衝進去，應該先偵查，確保沒有陷阱，然後找機會各個擊破。」望沉聲道。「雷歐負責正面吸引注意力，克蕾雅與莉娜從遠處狙擊，伊格尼斯提供魔法支援。而我……」

他握住長劍，眼神閃過一絲堅定。

「我會學著適應戰場。」

他不再想著要不要殺戮，而是思考——如何才能活下去。

「好吧，看來我們的隊長終於清醒了。」雷歐咧嘴一笑，拍了拍望的肩膀。

「我們都還有很多要學的。」伊格尼斯淡淡地說。「既然如此，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繼續。」

「嗯。」望點了點頭。

夜色下，篝火微微搖曳，照亮了他們疲憊的身影。

這只是第一場戰鬥，而未來，還有無數的戰鬥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