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是一種心裡被叫醒的感覺 上次那位大姊姊，又來找我了。 她跟我說：「我們回家吧。」 不是我習慣的那個「家」，不是那個冰冷的屋子、陰暗的走廊、隨時會被責罵的空間，而是一個我從來沒想像過的地方。 那是一棟溫柔的房子。明亮、乾淨、安靜又香香的，落地窗後是一整片陽台，陽光暖暖地照進來，把木地板烘得剛剛好。 我們一進門，就看到上次那隻貓咪。他蹲在高處的貓架上，尾巴優雅地揚起，微眯著眼睛打量我。 我停下腳步，不敢太靠近，但姐姐拍拍我的肩說：「他是在歡迎妳，因為他知道——妳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貓咪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優雅地跳下來，在我們腳邊磨蹭了一圈，就像在說：「我等妳很久了，我要在你身上蹭上我的味道，標記妳是我的人。」 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地方是屬於我的。這真的是我的家嗎？貓咪不會咬我嗎？沒有人會突然生氣趕我走嗎？ 我有點開心，但也有點害怕。那些好東西，真的可以是我的嗎？ 客廳有一張大大的沙發，看起來很軟很舒服，可我們都沒坐。 姐姐笑笑地拉著我：「來，我們坐這裡。」她指的是落地窗旁的地板。陽光鋪滿整個空間，暖暖的，就像她的聲音。 「這樣不會被罵嗎？」我小聲問。 她愣了一下，然後更溫柔地笑：「不會的，我們喜歡怎麼坐就怎麼坐，這裡沒有什麼‘不可以’，只要妳覺得舒服，我們就坐這裡，坐吧。」 我記得那句話。以前我也總是問，這樣可以嗎？那樣不會被罵嗎？曾經坐在地上穿鞋子時，被罵我是乞丐嗎？是故意要給誰難看沒面子嗎？這可能是我現在喜歡躺在地板的原因吧。 我的童年太習慣忍耐，太熟悉壓抑了，不知道什麼舉動會招來責罵。現在，我終於可以對她說——「可以的，這裡是我們的家，所以我們做什麼都可以的。」 姐姐打開櫃子，拿出一包五香乖乖。 「這是妳最喜歡的，不是嗎？」她像在問，又像是早就知道了。 我點點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姐姐接著問：「想喝什麼呢？冰箱裡有很多飲料喔。」 我跑過去看，哇，裡面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有好多漂亮的玻璃瓶子跟巧克力，居然還有草莓凍乾。我選了我習慣的麥香奶茶。 怎麼會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以前我只能吃別人剩下的，還要小聲說謝謝，不小心吃錯了，又要遭來一頓罵，然後所有人用眼神一起譴責我，不說話，但那段時間真的很難熬，我只能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我不但可以挑，還能吃我最愛的乖乖。這是真的嗎？真的可以這麼快樂嗎？這麼快樂之後，會不會發生壞事。 姐姐說她找我很久了。
我們一起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吹著風。姐姐抱著貓咪，稍微靠近我一點。 她說：「我努力了很久很久，才能把妳從那裡帶出來。但我沒忘記妳，我一直都在找妳，真的。對不起讓妳等了那麼久。」 我抬頭看她。她的眼睛閃著光，語氣像講故事，但我感覺到，她是在說實話。 「妳今年五歲吧？我沒來錯時間吧？」 我點點頭，我今年的確是五歲，為什麼她知道呢？我才五歲，頂多等了五年吧！嘴巴裡還含著餅乾，但心裡，好像有什麼熱熱的東西融化開來。 是的，我找妳很久了，我讓妳等了二十幾年。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想著那個在田埂上哭的小女孩，她還那麼小，她根本不需要那麼堅強，也不需要感受孤單的滋味。 遇到困難撐不下去時，我總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要變強、變溫柔、變得有能力，只為了有一天能來接她，我要更努力的工作、存錢，我要滿足她需要的一切。 她不太懂我的話，但她懂我的心。 我看得出來，她其實聽不太懂我說的，對她而言那是大人說的話。但她點頭、她笑，她向我靠過來。 我輕輕摟著她，她也靠在我身上。 我們就這樣靠在一起，貓咪也窩在我們身邊。 外面陽光正好，風也輕輕的吹著，屋內寧靜安詳。 三個渴望被療癒的靈魂，終於在這樣的午後相遇了。沒有眼淚，沒有傷口，只有輕柔的呼吸、淺淺的笑聲跟陽光的餘溫。 這樣的畫面，像夢，也像一幅畫。 從今以後，不再讓妳受傷。 妳會在這個家被好好愛著， 慢慢長成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妳會變成比我更好十倍、百倍的大人，
我是這樣相信的。
我寫那些沒說出口的感受，也寫那些被忽略的日常角落。
我的文字不大聲，只是靜靜地存在著。 如果你也習慣在人群裡沉默，那我們也許在字裡行間早已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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