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房間裡靜悄悄的。
落地窗沒拉上，早晨的陽光就這麼大剌剌灑了進來，照在白色的床單上，鋪出一大片溫暖的金黃。
梓渝坐在床中央，雙膝收起，下巴靠在膝蓋上，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慢慢滑著評論。他穿著寬鬆的白T，頭髮有些亂，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像個還沒完全醒過來的動物。
手機亮著，螢幕上是一首新歌的頁面。
——他昨天上架了自己最新的翻唱：《褪黑素》，發在自己的平台上。
原本只是個很私人的選擇。那首歌他一直都很喜歡，唱的是一種淡淡的撤離，像身體慢慢排出毒素，也像戒斷一段過去的感情。
他以為大家會喜歡。
結果留言區卻滿滿都是：「聽著好想哭。」「你們真的再也沒有交集了嗎？」「我原本以為只是戲裡的告別……」
還有人說：「這樣真的很不像你，總覺得你唱這首的時候，好像不只是演戲。」
他喉嚨動了動，沒回應，也沒點開私訊，只是靜靜往下滑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首歌太有情緒，還是因為——
微博那天之後，他們就沒有再公開互動了。
他當時發了那張花束的照片，寫：「他是我的。」
然後就什麼都沒說。
不解釋，不否認，任由子彈飛。
大家說的沒錯，他就是那麼自私。連一首歌都只想唱給自己的情緒聽。
他忽然有點後悔發這首了。
就在他滑到某條「你真的放下了嗎？」的留言時，一隻手忽然從背後伸來，揉了揉他的後腦杓。
力道不重。
「看什麼呢？」
是田栩寧的聲音，剛起床的低沉帶點沙啞，從他耳邊側著落下來。
梓渝沒回頭，只抬了抬手機給他看一眼。
「我在看評論……」
「你是說你的新歌？」
「嗯...」
他聲音壓得低低的，有點懊惱：「好像讓大家更難過了。」
田栩寧沒說話，眼神落在他手機螢幕上，沉默了幾秒。
下一秒，他伸手拿起床邊櫃上的手機，滑開螢幕。
梓渝聽見一連串指尖敲擊螢幕的聲音，伴隨著幾下短促的點擊。
看他不知道在忙什麼，專心盯著螢幕搗鼓，他也沒出聲，只是默默看著，過了幾秒，
傳來熟悉的「喀噠」一聲——手機被鎖屏的聲響。
接著就是那人把手機順手往旁邊一丟的動作。
不到幾秒，他手機螢幕就開始亮起來。
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一個接著一個通知跳出來，像連珠炮似地冒出訊息提示，還有APP推送流量通知的推播。
梓渝愣了一下，轉頭看著還坐回床邊的田栩寧。
「你幹嘛？」
對方一手撐著頭，懶洋洋靠在床頭，語氣淡淡的。
「發抖音。」
就像在說「我剛喝了口水」那樣平常。
梓渝狐疑地回頭，打開自己的手機，點開抖音App，手指快速敲著搜尋欄。
輸入「田栩寧」。
然後——
他看見了那支影片。
只有短短幾秒。
第一幕是某日下午的夕陽，霞光斜斜落在柏油路與自己身上。
配的文案，只有短短一句話：
「 那天的落日很美🌄 #抖抖好生活 」
沒有多說明什麼，沒有多餘的資訊。
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句話是在回應什麼。
留言已經刷爆。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意思？！】
【哥你好不對勁！！！】
【天啊我粉到真的了？………】
【我直接跪著看完。】
梓渝盯著畫面看了好幾秒。
愣了一下，然後低頭輕笑了一聲。
梓渝沒說話，只是慢慢把手機放到一邊，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裡的情緒很難說是什麼，像感謝，又像無奈。
但最終，他只是低聲說了句：
「謝啦。」
田栩寧沒回話，一手枕著頭，另一隻手拍了拍他身側的位置，像在提醒：「你該回來了。」
梓渝看了他一眼，嘴角還帶著剛才沒收回來的那點笑。
下一秒，他直接撲了上去，像是整個人都卸了力一樣，頭一歪，臉貼在田栩寧的胸膛上，手圈住他腰側。
「哈——，你最好了。」呼了一口氣，笑得很滿足，笑的像孩子那樣，整個人軟軟地掛上去。
田栩寧下意識伸手摟住他，手掌順著他的後頸抓了抓，輕輕拍了兩下。
空氣裡除了冷氣運轉的聲音，還有彼此心跳緩慢交疊的節奏。
落地窗外的陽光剛好灑進來，打在潔白床鋪的一角。
「我只能再躺五分鐘，等等要搭飛機回去了。」梓渝悶悶地開口，聲音貼在他胸口，像洩氣的軟糖。
田栩寧嗯了一聲，沒鬆手。
只是揉了揉他的後腦勺，接著又拍了拍他的背，像在說：沒關係。
時間好像慢下來了，彼此都想讓這個「五分鐘」再久一點。
梓渝沒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靠著他，像一塊被曬暖的貓餅。
胸膛下的心跳穩穩的，他聽得出那不是他的，是田栩寧的。
——像某種無聲的承諾，不會急、不會趕，就在這裡陪著你。
陽光繼續往房間爬進來，灑在床腳，灑在他們交疊的指尖上。
這一刻沒有觀眾、沒有鏡頭，也沒有風波。
只是兩個人，安靜地躺在一張潔白的床上，做著彼此心裡最柔軟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