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說Staypuller不是什麼韓國人氣樂團,但這篇也不是要道德綁架大家「因為Staypuller理念很棒,所以聽眾要去買他們EP,企劃者就一定得邀請他們來表演。」而是希望可以讓台灣人離真實的「韓國樂團」甚至是「韓國人」再近一點,不是只有看到hyukoh或Se so neon這種已經發光發熱到恆星等級的夯團。 大概今年年初收到主唱Sin-ik的訊息,聊著聊著就推薦他們去報春吶,沒多久他們就上了。但一直覺得就隔空提供資訊協助就好,畢竟春吶之於我,大概就像是香港或日本──雖然硬要去也不是不行,除非像員工旅遊這樣給假、給經費、給旅伴,否則實在太勞民傷財(而且邊緣人如我,一定揪不到伴)。 然而一星期前才發現今年春假有5天,而且掃完墓後還有時間去春吶,更可省下苗栗到高雄的車資,今年根本綜合天時地利人和。既然頭都洗一半了,就乾脆把門票刷下去。我替他們翻譯,他們也可以替我解決住宿問題,互利互惠,應該是一趟不錯的旅行。結束後才發現這個「不錯」遠超過我的預期,就連看音樂和表演的態度也一併跟著改變了。 Staypuller成員介紹 Ji-ho,鼓手,第一眼以為才20多歲,一問才發現是1986年出生的哥哥。以前是美術設計師,過了25歲才開始學音樂,後來乾脆再重考音樂專門的學校。 Hyun-sang,吉他手,1991年生,個性爽朗。10個問題中有11個都是吃的相關。如果不彈吉他,改開吃放(먹방,吃飯實況)應該也會有不錯收入。伙食費是個謎。 Tae-min,貝斯手,寫到這裡才發現很少和他聊到個人的事,比較成員的稱謂應該是1986-90年生。 Yeon-hee,鍵盤手,善解人意的女孩兒,妝前妝後不同人。家住濟州島的郊區,看了照片發現真的是超乎台灣人(台北人)想像的鄉下。除了Staypuller以外,和Sin-ik另外組成爵士樂團The Secret Chord活動中。 Sin-ik,木吉他、主唱,1983年生,在團員面前有很重的偶像包袱,努力將濟州的一切加進音樂中,也很努力爭取海外演出機會。在爵士樂團The Secret Chord中擔心鼓手。此外,他也經營個人粉專JIMU,以濟州-韓國-濟州的方式,有系統性的推介濟州島的獨立音樂。 Chae-won,經紀人,1990年生,成均館哲學系畢業,是我們一行人中唯一一個英文還算ok的人。第一次帶樂團,發傳單非常熱情,事前也用英文書信訂好了住宿。稱呼Sin-ik老師(쎔)而不是歐巴。 在滿州綻放的山茶花 首先大約講一下我們的行程,4月4日主唱Sin-ik和鍵盤手Yeong-hee與經紀人Chae-Won在高雄會合。4月5日我掃完墓後和與三人會合,陪吃陪玩一晚。4月6日高雄市內觀光後,下午去小港機場接剩下團員後一起包車下去春吶,在會場一面看表演一面宣傳。4月7日下午樂團在Lo-Fi舞台表演後,盡量看表演和喝酒到結束。 4月5日和三人會合後,立刻被三個第一次來台灣的韓國人問到崩潰。「台灣醫院是幾點關門的?」(我很健康,沒有晚上看診過所以不知道);「5香乖乖裡面是放什麼?為什麼叫5香?」(從小就把他當作是「5香」吃到大,沒有研究這問題);「酒吧裡賣鹹水雞的人是老闆請來的嗎?」(這個嘛……我剛也感受到文化衝擊)。最後他們乾脆下了一個「你其實是韓國人吧!」的荒唐結論。 4月6日陪他們去在市區吃吃喝喝,就好像以前韓國朋友來台灣時當嚮導沒什麼特別感覺。然而到了機場接到了人,往春吶出發的那個瞬間,忽然開始擔心「要是明天看表演的人不多,他們很失望怎麼辦?」,發現不只是音樂祭旅伴,而是一組患難與共的朋友。 或許因為我是外人的關係,表演前Sin-ik只對我說他的擔心。我嘴巴上說不用擔心,一定會很順利的,但其實也挫得要命。這次表演的Lo-Fi舞台場地最寬、最大,但也最容易受到風雨的影響。唱一半開始飄雨,到後來更是淒風苦雨,原本不多的觀眾只好躲進遠離舞台的遮雨棚。 表演本身其實糟透了,主唱幾個高音沒唱上去,主打歌〈小王子〉甚至忘詞(只好安慰:啊哈哈,沒關係啦反正沒有人聽得出來)。談話時間也是各種尷尬,英文不斷卡詞,甚至其它樂手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直接進下一首歌。最後一首〈Like it〉唱完後才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掌聲和尖叫,EP銷量更是奇慘無比。結束後整團氣氛低迷,主唱懊惱地躲到房裡默默再度練唱,看了實在是有點不捨啊。 象徵濟州島的山茶花還是在想像不到的地方綻放。主唱Sin-ik不僅把濟州島的風景、四.三事件的傷痕寫進歌詞中,甚至把熱騰騰的四.三事件70週年紀念徽章帶來,也用很破很破的英文請觀眾上網搜尋。 在幫忙分送徽章的時候我用中文簡單和每個台灣觀眾說明四.三,有些人是原本就知道,其它人也對這議題感到興趣。比起平時躲在螢幕後面敲鍵盤,看到觀眾們的眼神,成就感強烈百倍甚至一千倍。 這次當Staypuller的翻譯,完全no pay,還幫忙張羅包車、現場宣傳、或是支援夜市殺價,一路上被團員各種餵食,也不會去計較錢的事情。主唱大人和其它人social時,當被問到是什麼曲風時,他想說"Folk Rock",但是韓語沒有"F"的發音,所以他的“포크 락“在別人耳裡大概都是“Pork Rock“豬肉搖滾吧!難怪每個人一臉都黑人問號。自己韓文還是口語能力還是有限,這次有刺激到我把韓文更精進的心,好想和大家交流更深更多的想法。 一天半不專業春吶觀察心得 今年春吶讓我很想做一張迷因:媒體眼中的春吶(電音、嗑藥、沙灘、比基尼)/我心目中的春吶(充滿蛇虺蚊蚋,毒辣陽光,啤酒,以及更多的啤酒),實際上今年的春吶就是颳大風、下大雨十分狼狽,事前準備的防蚊液、防曬乳、帽子、雨傘(一秒被吹爛)全都失去功用,最入時也最正確的穿著應該是圍一件民族風披肩或毯子。最少最少也要一件輕便雨衣。 今年春吶人潮真的不多,我猜表演者大概佔總人數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貼紙才發一半就發現會場好像已經認得80%參與者的臉。然後日本樂團很多,很多,真的超多。 我一直覺得前往春吶的路,一定有個部份像是小說《1Q84》東京首都高接近三軒茶屋的太平梯一樣,一不小心踏進另一個和台北價值觀不一樣的世界。春吶是一個充滿各種可能性的音樂祭,有很多粉專讚數沒破百現場實力超強大的樂團。如果是辦在台北的活動,看到令人失望的表演或是現場音效太差,一定會一肚子氣。然而這裡是春吶,可以丟下一切包袱、銷售數字,重點就是現場氣氛啊混蛋! 例如一大早躺在吊床上聽DJ放歌,雖然只有陰鬱的天氣和狂放的風,當聽到一首超新超讚的韓國電子浩室,瞬間覺得前面的一小時完全值回票價,時間被打磨到熠熠生輝。 這首浩室超Chill,以下再介紹一天半以來看到不錯的舞台或現場。 Lovely Lovely 主唱是出生東京的韓國僑民,音樂風格有濃濃的動漫味。看到一個100%韓國臉孔,演出的音樂卻是100%日本風的感覺真的很特別。甚至他們團的本業是Youtuber,樂團只能算是他們活動中的一環,真的是見證各種不同的可能性啊。 井上 侑 用一句話形容就是「讓人不會想睡覺的南壽亞彩子」,說話很好聽,很努力說中文。現實中風並沒有因此減緩,但心裡的風好像降了好幾級,變成溫柔徐徐的風。 OTONANA TRIO 同時具備日本放克團的潮度,又具備ㄎㄧㄤ到不行的惡趣味。主唱拍照時會擺出浮世繪上出現的那種鬼臉。這支MV收音真的很差,我用生命擔保他們現場真的很讚。這首拉麵戰爭現場發放寫有"RAMEN"的旗子,台下觀眾不知不覺就加入拉麵邪教,跟著大喊「RAMAN WAR!」。再次感恩Seafood,讚嘆Seafood! GOOFY KINGLETS 來自新瀉的團,主唱站在最前排全程聽完Staypuller的表演,事後還掏錢買專輯,超感動です!表演時扮成印地安公主,頗有電影《魔法公主》的英氣。八十八顆芭樂籽阿強說:「會把自己打扮成海盜或是印地安人的。基本上都很鏘。」他們鏘中帶帥,把安地斯、凱爾特等各種民族曲風熟練得混在一起。最後一首歌還發生跳電意外,主唱外場聲音完全消失,索性跳下舞台逐一向觀眾握手。 Bentham 平常沒在聽日搖,回來一查才發現是個大團。對於這種標準日系龐克無感,但是當晚現場瘋子太多,還有個老外會一直拖人進去亂撞,後來乾脆下去一起衝撞。「很爽」不只是個不著邊際的形容,是從內心到身體都覺得痛快真實感受。 遊樂 Amuse 本土放克團,各種對胃口,台風也很穩。後來唱到COVER版〈說愛你〉時我理智就斷線了──我們這輩的娘砲有誰沒愛過蔡依林,如果有的話請給我掌嘴。 八十八顆芭樂籽 本屆春吶認識的台灣團只有:雨國、理化兄弟、芭樂籽。當韓國朋友問芭樂籽是什麼樣的團時,我說:「대만에서 어머어머한 밴드예요!」(台灣超屌的樂團) 這次是他們第一次加入鼓手貓和鍵盤手烏鴉的表演,從Setting開始就技壓全場。目前的編制,感覺即興、車庫搖滾的成份更多,總之就是盡情的跳舞衝撞。22年連續參加春吶的搖滾精神,Staypuller其它成員聽到都產生敬意。 Moonscent 來自釜山的樂團,主唱同時具有紫雨林的爆發力,又有Room306的靈性。據說前幾年也有來過春吶,結束後還會到台北表演。 LIBEREAL 結合日本傳統音樂和當代搖滾的奇妙樂團,亮點全在女打擊手身上,除了鼓藝了得以外,還會拿出各種想像不到的道具(例如鵝卵石)當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