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是在台北熱鬧的士林夜市。
「有個他媽地沒頭…像是日本武士的人不斷地在士林夜市那邊殺了不少人!我記得你不是會日文嗎?現在就快點過來幫忙!」記得局長在我出門前的電話中是這麼對我說。
在這個cosplay盛行的年代,全身打扮成鋼彈的大有人在,何況是全身日式盔甲的人?
士林夜市依舊很熱鬧,只不過多了許多血腥味和尖叫聲。
這讓我想起discovery裏有次專門介紹武士刀有多利的節目,他們把武士刀固定住,然後拿起手槍打出子彈,想不到一發子彈打在靶紙上,竟然有二個彈孔!子彈真的被切成二半了…
當時看節目時的半信半疑在這裏獲得見證,武士刀果然是極度地銳利。因為我看到這個日本武士將走在路上的行人,一刀一顆地輕鬆砍下他們的腦袋。
至於為什要砍人家的腦袋呢?該不是因為這個日本武士在找他自己的腦袋吧難道是那個日本武士沒有頭,所以砍別人腦袋來做數嗎?這讓我想到了南京大屠殺的一些史料照片,看著一顆顆被砍飛的頭顱,我覺得可能他只是在練刀吧!
現在警方已經調出重裝火力在一旁了,不過看得出那些開火的人員們個個幾乎都快崩潰,怎麼這個傢伙打不死啊?!
那是當然的,都已經沒有頭的傢伙還能持續地殺人,用那種槍炮彈藥那裏會有效?此時我腦中竟然浮現了十字架和大蒜的畫面。靠!又不是吸血鬼…
想這些也沒用,危機當然還沒解除,這個可惡的臭日本武士,哪裏不選,竟然選在這個最熱鬧的士林夜市!而且又是人最多的周六晚上。
據最早發現的民眾說,那個日本武士好像是在早市的舊書攤那邊出現。那時這位民眾在打電玩,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在投籃球機的另一個民眾頭被砍下,咕咚地一聲,那顆頭掉在正在玩的籃球機裏頭,那民眾又說,頭竟然進了籃框,機台顯示又得了一分。
你也知道士林夜市人潮這麼多,一堆人見狀馬上尖叫聲不斷,各自四處逃竄,可是人又多得受不了,真的逃出去的人反而不多。所以那個日本武士就慢慢地將一個個頭顱砍下來,一個一個地檢視。
一個一個地檢視?這是在搞什麼,難不成他真的是因為找不到自己的腦袋才這麼做的嗎?是不是要像電影“斷頭谷“一樣,找到那顆不見的頭才能阻止一切?
我到達士林夜市時,那個日本武士已經將美食區逃不出去的人都“處理“掉了,包括我最愛吃的蚵仔煎那攤。那老闆的頭被砍掉時,頭剛好掉在火熱的煎台上面,將脖子上的刀傷瞬間凝結,害我經過時不小心看到老闆的眼睛在對我眨呀眨地。
「不好意思你的狀況我無能為力嘿!」我那時心裏似乎這麼嘀咕著。
那個日本武士目前已經殺過馬路,我從美食區步出後已經看完警方同仁做的簡報,對於這個狀況深深感到不安。
畢竟這種只會現在小說、電影裏頭的劇情現在正真實地發生中,我的手心冷汗直流,手上的那份簡報已經溼軟不已,我便兩手一揉,將那紙團丟到那個滿到不能再滿的垃圾桶。
想當然紙團當然投不進,我便看到紙團彈到了地下道出口,那裏常有殘障人士在那裏乞討,現在卻是連個人影都沒有,想必是跑很快吧!
不過我順著紙團滾到的位置,看到了顆與眾不同的人頭。
和日本時代劇裏日本武士一樣的髮型,不過表情怪異常猙獰,打個比方吧!就像是“快打旋風“裏的角色“豪鬼“那樣,只是年輕許多,而且臉色像擦了好幾層粉般的白,那應該就是所謂的“死白“吧!
那顆頭看到我丟掉的紙團,竟然突然吐出他黑色的舌頭,像蜥蝪般將那紙團捲進了他的嘴巴裏,咕滋咕滋的聲音聽起來很美味的樣子。不過明明就是個紙團而已,而且訂書針還沒拔掉呢!
「那是我的身體,自頸部以下。」那顆頭突然開口說道。
「原來那是你的身體啊!你必須阻止他再殺人了!」我氣呼呼地說。
「那個身體已經和“我“的身體沒有聯結,也就是我無法控制“我“的身體的行為,他會做什麼與我無關。」
會日語的警察真的沒幾個,而且剛好在休假的更沒幾個,對於剛上任就要面對這種狀況的警界新手來說,真的是極大的挑戰。
日本武士和來台經商的日本人差不多,就算會說英文或中文,當然也是林林落落地,古代的日本人只會說日文是必然的,我們根本沒辦法用日文以外的語言和他們溝通。
「好吧!那你總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停止,至少讓我們有所準備!」我說。
「嘿嘿!卑微的庶民也想干涉我們偉大武士的行動,我告訴你,只要月圓之日,我的身體就會把握每一分一秒地持續殺戮,沒有停止的一天!」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一輪明月臉盆大地掛在天上,看來這個夜晚是非常漫長的。
「可惡!那是你們那個時代才有這種分別,現在的社會是人人平等的!你們那種武士的時代已經消失了!」我說。
「嘻嘻哈哈!這你就大錯特錯了!人類的世界是不可能會有平等可言的!只有絕對強大的武力才能平衡這一切,愚蠢的庶民只能任我操控!權力是永遠掌握在我們武士手上的!」
我思索著這顆日本武士頭的話時,也疑惑著他話裏頭的矛盾。
「那你只有這顆頭有何用處?你都已經身首異處了,眼看著無法控制的身體持續地殺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不知道武士的使命嗎?那便是永遠追隨著偉大的主公,一起統治這個世界!」那顆邊說邊伸出細長的舌頭,直把嘴唇繞一圈地舔了一遍。
我當下感到一陣噁心,想吐卻是吐不出來。面對這種超乎現實的場景,就算是定力再強的人,在這種情境之下,相信也是會感到無力吧!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日本的文化早已根深蒂固地侵略了台灣年輕人的心靈,不管是影視、漫畫、音樂、AV…等,無不是令正處青春年華的學生、甚至是大人們,幾近是全盤接受似地,全心地沉醉在日本人構築出來的幻想空間之中。
就連我自己學日文,也是因為看了太多日本漫畫,長大後又對日本的推理小說產生濃厚的興趣,開始大量地閱讀日本相關的資料,才能不去日本留學,卻能能把日文說得這麼溜。
還記得小學的時候,同學們因為爭相看足球小將翼的漫畫,導師又剛好會踢足球,於是大伙們自然而然地就是對足球運非常有興趣。
而且當時又在電玩“天使之翼“的推波助瀾,我在小時候甚至一度將未來的目標放在踢國家代表隊。在世界杯開打後,每每都要熬夜守著電視,忍受著廣告時間某製藥公司的精神轟炸。
我想起來我那時足球還踢得挺好的。
射門時球路又直又低,不會像其他同學那樣一直踢高射炮飛出門框,而且每每都是正中球門,也就是直接擊中守門員,這可是唯一的缺點吧!
此時我看見那顆日本頭依舊在那邊晃啊晃地。死白色的皮膚和臉上的眼睛及其他孔洞,看起來十分像是足球,加上那顆頭又剛好在地下道出口處,就像是滾在球門前的足球一般,非常誘人。
我的身體似乎是記起了什麼東西似地,右腳先向後掂了一下,目測了眼前事物的相對距離,便在連我自己無法思考的情形之下,身體迅速地往那顆頭前進,待行至那顆頭的左近,左腳踏準那頭的左側約一顆球半的距離,右腳後抬拉至極限的高度,在那一個頓點的千分之五百三十六秒間,我覺得自己根本就是日向小次郎!
右腳就像根甩鞭一般,劃出完美的弧線。
當我的腳背觸及他那顆頭的臉上時,從他鼻子傳來一股既微妙又紮實的碎裂感,我知道這次又是個成功的射門。
那顆頭怎麼樣也料想不到自己會被踢飛,而且是往他那持續殺戮的身體飛去。只見那頭就像剖西瓜一般,被鋒利的武士刀劈成二半了。
那身體突然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地,手上的武士刀應聲而落,雙手卻是沒停止動作,左右手各自在地上拾起了那剖了半邊的頭顱,硬是要將之合回原狀,但見那灰色的腦漿四溢、黑不溜丟的血液灑了一地,那已經被剖開的頭可是再也沒辦法復原了。
漸漸地,那身體也似乎知道大勢已去,隨後便像顆洩了氣的皮球般,軟倒在地上。那頭和那身體,也像被韋小寶用化骨粉化掉一樣,只不過是由那灰色的腦漿吞噬了一切,二片頭顱和那身體就這麼地被化成了一灘灰水。
斷了頭武士消失了,但被砍掉頭的民眾卻依舊活動著。
他們渾然不知道自己的頭已經不見了。有的人甚至還拿著自己的頭在那兒投籃;有的走著走著還踩到自己的頭和別人的頭…
事件差不多告一個段落,在現場和其他警方人員交待一番後,正待要動身回家時,看見賣飾品店的落地鏡時想說整理一下頭髮儀容。
於是我便面向鏡子,對著綁在我肚子上的那顆頭,仔細地把那亂得像鳥巢的頭髮用手指好好地梳理一番…
(全文完)
====簡遙書寫棧分隔線 ====
P.S.
本文原刊載於
小說風第二十一期(11年8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