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吒有點錯愕,這濃霧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他放下那疊紙,趕緊撿起地上的槍指著前方保護自己。他的心跳加速,手有點發抖,儘管從小就有酒客教他如何開槍,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握住真正的槍,冰涼的槍身沉甸甸的。
「爸爸、媽媽?」小吒趕緊又喊了一次,然而沒有人回應他。
大霧之中,一片寂靜。
突然一道黑影在霧中迅速衝向他,小吒嚇壞了,反射性地扣下扳機,頓時好幾道紅色光束噴射出去,在霧中消失,霧裡傳來木板碎裂的聲音。
那是什麼?
小吒跌坐在地上心臟狂跳,等了一會兒,那黑影似乎消失了。他怯怯地喊道:「爸爸、媽媽,你們在嗎?」他舉著那柄沉重的槍,爬起來,一步步緊張地在霧中往前走。
當霧漸漸散開,小吒嚇得鬆手,那把槍叩隆一聲摔在地面,他被眼前的景況嚇得動彈不得。
爸爸和媽媽緊閉雙眼倒在地上,臉色發白,胸口各有一個洞,傷口附近都是碎石和鮮血,血在他們雪白的薄紗和白袍上暈開,顯得怵目驚心。
小吒震驚地跪下來。
這是開玩笑對吧?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爸爸?」他搖搖耀劍月的身體,但耀劍月的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鐵鏽味。
「媽媽?」小吒又爬到仙女木鶴的身邊,搖搖她的手臂,但仙女木鶴的頭輕輕倒向一旁,毫無反應。
他們沒有反應……他們死了,他永遠失去他們了。
恐懼和悲傷衝擊著小吒的腦子,他抽抽噎噎吸著鼻子,盯著仙女木鶴和耀劍月胸口的圓洞,又低頭看看自己腳邊那把槍,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心中浮起。
是我嗎?
小吒顫抖著撿起地上那柄槍,難以置信地盯著看。
是我。
是因為我剛剛開槍,才不小心射死他們的。
小吒的心中逐漸有一股情緒漸漸升高,霧氣逐漸散開,破爛小木屋的內部逐漸顯露出來。
他殺死了爸爸媽媽。
這個事實就像是一拳重重打在小吒心中,令他猝不勝防,他全身上下好似粉身碎骨,再也無法合攏。
都是他的錯。
「不!」小吒痛苦地嘶吼嚎叫起來,發出低沉的哭吼聲,他抱著頭,怎麼會?要是他不要亂開槍就好了!他好不容易見到爸爸媽媽,為什麼自己這麼笨!要不是因為他,他們就不會死了。或許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和他們相見。
他果然是惡鬼,他果然是殺羅,他果然是一名受到詛咒的小孩。
小吒持續痛苦哀嚎著,抱著頭在地上打滾、痛哭,他沒發現一股黑氣從他周身冒出來,瞬間包圍住他,然後充斥了整間小木屋。
※
白夜抱著善花的屍體木然地走出小木屋,剛剛他一聽見小吒的聲音就立刻關燈,吟誦晶語,喚出濃霧掩護,並快速抱著善花離開屋子。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往哪裡去,現在的心情就像被流放到邊疆的罪犯一樣,一無所有。唯一心愛的女人離他遠去,事到如今,這世界對他來說,還有什麼好留戀?
白夜凝視著善花毫無血色,宛如熟睡的臉龐。他將臉頰疼惜地輕輕靠近善花的臉,然而卻再也感受不到溫暖,聽不見那些悅耳的話語,此時的善花就像一塊已經燃盡的木炭,隨著時間慢慢冷卻。
白夜在小木屋門口輕輕將善花放在地上,他能做的事情大概只有一件了。
「劍石乎。」他手中出現一把銳利的碎石尖,尖端對準自己的胸口。
只要這樣一刺下去,就能去找善花了‧‧‧‧‧‧
忽然間,附近的居民起了騷動,白夜抬起頭,發現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驚恐,不斷後退,離他越來越遠。
大概是看見善花的屍體,所以才驚慌成這樣吧?白夜淡漠地想,不必擔心,等等很快這裡就會有兩具屍體了。
然後他才發現,他們害怕的不是他。
當陰影壟罩住白夜時,白夜才意識到這一點。他呆呆地轉頭,看見一隻高大的黑色霧狀怪物浮在小木屋上空,那些霧氣似乎是從小木屋裡面鑽出來的,白夜盯著這一 幕,動彈不得。
那隻黑色怪物有一雙瑩綠色的大眼睛,還有一口白森森的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