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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心底都有幾篇被遺忘的故事。
而「雞腿飯」的故事就是那個老老實實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的生命裡,卻微不足道到被我遺棄的人生片段。
一開始會對這本書產生興趣的關鍵,就是翻到了文章裡「雞腿飯」的標題。讀完了那僅僅不到六個頁面的文章,心中生出的共鳴竟然比看外遇電影產出的情緒更加波瀾高漲。
我的家庭說起來和作者筆下的家庭構成有極大的相似處。
都市裡的傳統台灣家庭。
爸爸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
我呢,有一對父母,一個哥哥。
伯父一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移民到加拿大。
對於他們全家,我沒有存在著任何的印象,就連一點點粗糙的畫面都沒有,就好似所謂「比陌生人還生的親人」,如果大人們沒有時不時的提到這家人,我可能到了阿公告別式的那天都還不知道我有在國外的親人。
我們全家和姑姑一家住在同一棟公寓的隔壁,離阿公家只有走路將近一分鐘的距離。
每天傍晚到了晚餐時間,不知道是誰訂下的通識規則,晚餐時間就是必須全員集合到阿公家一起用餐,然後六點零分,奶奶或媽媽便會大喊吃飯了。
大小朋友,基本成員的八個人必須擠到廚房拿碗筷排隊等盛飯。
阿等等,這裡說的八個人應該要做一些小小的更動,因為阿公跟哥哥是不需要自己拿碗筷盛飯的。
看到作者描繪的晚餐場景,真的一點都不陌生。
以前家裡的餐桌上最常出現的料理就是「雞湯」了。
一個家庭裡有八位成員,但一隻雞只有兩條腿,沒錯,就是你我都知道的,兩隻腿。
那麼誰可以吃它的這個話題,理應成為開誠布公被討論的家庭事項吧,
可是全家總是像是在合力守著某個重要的秘密一樣,永遠閉口不談雞腿的去向。
加上加拿大那家子裡的三姐妹,全家裡的同輩成員總共有五個女生,「一個男生」。
在原本就重男輕女的傳統家庭觀念裡,那個「唯一」的「男生」便像是王子般的從小被寵到大。
那雞腿呢,想當然爾,就是阿公一隻,哥哥一隻。
好像是小學三年級的某一天晚餐時間吧,
那天表妹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用極其不耐煩的口氣問到:
「為什麼只有哥哥可以吃雞腿,我也想吃啊,這樣不公平吧。」
那個瞬間,餐桌上空氣凝結的冰凍感,連才念小三的我都極其不自在的想滑下椅子逃跑。
然而心中的某一部份卻很期待大人們即將給出的說法,所以還是嘗試假裝鎮定的坐在原位。
我小心翼翼的把視線望向了全家的權威人物,奶奶。
然後下一秒,看著奶奶捏了一把雞胸肉塞進嘴裡,走回客廳,一言不發。
說起來我這位表妹還真夠革命家精神的。
對於我這種從小便無師自通,很會看大人臉色的假掰小孩,真的時常不知道她腦袋瓜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老是要做一些明明知道對結果沒有幫助的爭論呢。對於「雞腿」的分配,我從來就沒有表達過任何的想法,乃是不滿,即便心理的某個小角落還是覺得不夠踏實,但是在小時候自我的世界裡,大人世界的規矩好像就是這樣,不需要太多的為什麼。
日文裡有句話叫做「暗黙のルール」,意思就是「你不說,我不說,但是大家都知道的規則」。
不管是為什麼只有哥哥可以吃雞腿,
為什麼哥哥可以說不想學琴就不學,
為什麼哥哥可以邊吃飯邊看電視但我們不行,
還是有太多大大小小的為什麼,從來都不是世界會去關注的提問。
因為再多的為什麼,最終的答案導向也只會有一個,「因為你是女生」。
然後漸漸的你才懂,太多的「不平等」都是發生在生活裡那些微小的習慣裡,一些你覺得沒有關係或者無能改變的事實,都有可能是成為社會枷鎖的其中一環。
如果未來的哪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會告訴他,做你想做的人,當你想成為的人,
如果不知道,就當個自由的人,還有記得要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