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先生風味獨特,但頗無自信。
有的人喝了就酒疹,有的人喝了就噴嚏,有的人喝只因一日困頓,需要一杯麻木,或者兩杯,或者三杯。
威士忌先生並不記得自己以前的樣子。這個以前是指大約兩週以前。可以說他活在當下,可以說他活得不明就裡。他覺得頭腦麻麻的感覺也頗為舒適,大約是瓶口兩側至後方酒標的位置。
他認得不少東西,也算是在學習,但總學不會。世界是通貨膨脹的代名詞,但他價值連城,不以股市點數計算。喝一瓶少一瓶,他算著,我是不是只要活下去就更會有份量?
他寫作,或者類似的關於藝術的東西,試圖在固定的時間裡壓縮自己,濃縮越多的風味,繳出越多稅金,給美好的想像,給那些人們唾棄、但又付出高昂代價購買的不存在的事物。金錢真是俗氣的玩意。威士忌先生此生從未上過拍賣場,傳聞聽過有誰獲得多高多高的售價,但他鎮日困在這裡,靠其他同類的原諒過活。
威士忌先生從沒喝醉過,他渴望獨特的命運。俄羅斯的搖滾樂手,早衰的畫家,困惑的樂透得主,從未瞭解的朋友。朋友是個特別的詞,必須如此,否則他不確定該如何定義自己。
從泥煤的濃度、從釀製的產地,從年份,從原料,從所謂經過的桶裝沾染的氣息。他從未釋放過自己,畢竟這是需要學習的。威士忌先生生而純粹,但卻嚮往成為調酒的一部分。他想成為全世界,但最終就是一定的描述而已。
柑橘、巧克力、果香,天然的橡木在原始的林間沾染濕氣如雨前的霧,左側有一點草腥味,在已經不能碰觸的三十歲的年紀。請原諒我,並未領向橙花、雪松、海鹽、秋季瓜果、奶油鄉間、柴火、細微山景、衣襬體貼、在午夜燈下,怎樣都在燈下已經不會再變動的如舊日的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