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郵局櫃台買了一個新的信封,盡可能工整地寫上收件人的住址、姓名和電話,還有寄件人的名字。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寫上了自己的電話。以掛號寄出必須留電話,說到底,她終究還是有點私心,希望他能跟她聯絡。
把東西寄還以後,她順便去超市買了點家用品才回家。東西不重,手腕卻被皮包裡那張收執聯扯得疼。在一起時天天見面,說不見就不見了,生活缺失一塊,這麼大的空白讓她有點慌。他會慌嗎?還是只覺得終於可以好好呼吸了?
對於感情,她向來害怕。有多愛就有多傷。身在愛裡卻不愛就是詐騙分子,不如一開始就別進去,要愛就認真的愛。也許就是這樣的想法讓她往往是受傷的那一個。大家是怎麼學會愛的呢?怎麼知道愛的前進後退該怎麼拿捏?她看著冰箱發呆,想不懂自己怎麼永遠學不會灑脫。
要不要挽回,該不該挽回?是不是該主動聯絡?要再為這場感情奮鬥一次嗎?可是坦然令人害怕,赤裸裸說出自己捨不得他,還想著他,但要是對方早已看向沒有你的遠方,那多尷尬?現在喊出的暫停,迎來的是中場還是終場?她想,是她自己讓這段感情走向了末路,明明怕死了他會離開,卻聽見自己逞強地問他是不是要思索一下這段感情的未來。她大他九歲,雖然年紀比他大,但生活經驗、人情世故方面卻比他蒼白許多,她是一朵沒見過世面的溫室花朵,而他在人事爭鬥裡乘風破浪。他的處處呵護一再讓她驚訝,這個男人的雙手輕輕一揮,就把她過往的戀愛經驗全部灰化,她才明白原來愛情還有這種模樣,並不總是非得自立自強;原來可以放心依賴,原來可以放心傾訴,原來可以不用總是幫人撐傘。原來這就是「被愛著」的感覺。
但她就非得說出那些逞強的話,到底是為了什麼?想聽到他的決心嗎?想要他哄嗎?還是要展現她是姐姐的深思熟慮?她不知道。但這些傷人傷己的提問,她克制不住,一股腦地把自己的不安倒出來,對他又何嘗公平。用輕巧的態度拋出嚴肅的問題,或是用客觀到近乎疏離的態度說出看似理性的世俗難題,然後又因為沒得到自己預想的回答而受傷。受傷之後又覺得不該如此,兩人在一起應以快樂為最高宗旨,於是熱情以對想要彌補。這樣的情況一再上演,而他,是唯一的受害者,默默承受著這些推遠拉近。何時開始疲乏的呢?她竟毫無所覺,自顧自地在這段感情裡恣意妄為。
她又一次哭了,午餐時間到了也不覺得餓,就這樣看著時間慢慢消失,光線慢慢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