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剛好元旦那天帶孩子們去華山藝文中心....孩子們和我輪班排隊等著進某展覽。在我排隊時,遇到一對年輕夫妻與一對子女.....心中很有所感。
小女孩和小男孩分別五歲和三歲,小男孩略略躁動不安,但離擾人或惱人的程度還很遠,可是好像已經逾越了父母的尺度了....爸爸偶爾用手跩著小男孩,把他拉向自己,好像怕他怎麼了。
小男孩把臉湊到小女孩臉前方,相距可能只剩一公分,小女孩非常淡定。我感覺不到小女孩不喜歡小男孩這麼做,但爸爸媽媽好像已經有點受不了了。(後來回想起來,我甚至覺得小女孩和小男孩,彼此是非常了解彼此的,甚至是彼此的支柱......在他們彼此共享的無意識國度裡。)
我因此忍不住跟小男孩說話,我跟他說你們好可愛啊,小男孩大概重複回覆了我幾次:「我不乖。」「我很不乖。」我回答說:「你很棒啊!」「我覺得你很可愛呢。」「阿姨也有三個孩子喔,我覺得你們很棒。」(小男孩真的很可愛啊,即使戴著口罩~)
接著小女孩和小男孩開始和我說話:「我是黑色的熊貓。」(他穿黑色羽絨。)「姊姊是白色的熊貓。」(姊姊穿白色羽絨)「我是鳳梨,姊姊是草莓。」(確切水果忘了,依稀如此。)他們帶著口罩和我說話,因此,我常常聽不是很懂小男孩在說什麼,靠近我一點的小女孩就會幫忙補充。
說著聊著,兩個孩子都開始笑了起來,真的是天使般美麗的孩子。(父母也是帥哥美女。)
就在我們玩得有點開心,兩個孩子開始展現她們活潑樣貌的時候,媽媽問我,「你是不是已經後悔認識他了?」我有一點點詫異媽媽這麽問。「怎麼了?完全不會阿。」我回答。
爸爸後來帶著活潑的小男孩去園區逛,爸爸說剛剛小男孩不願意跟他逛。我猜想這可能是因為小男孩十分清楚地接收到爸爸媽媽對他的不接納與否定。這讓他更形躁動,更無意識想要逃避當下的種種感受。
而我對孩子們的接納,可能幫助了這對父母,對自己的孩子的接納。我們內在恐懼他人目光的自我審查,有時形成了自己的壓力,也轉變成對孩子們的無形否定。
我後來嘗試和媽媽聊起來,這個社會對於孩子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期待與規約,孩子們本來就應該是活潑的,本來就應該是跑跑跳跳的。父母也因此接收到很多壓力。
女兒遠遠地注意到我和其他媽媽聊起來,我跟她分享我們在聊什麼。我跟他說,有時候就是這樣,大人越壓制孩子,孩子越感覺到否定,就會更無法控制地胡鬧起來。女兒聽著,感覺他認同了一部分,於是我改口,男孩們接收到壓制否定,往往會更往外胡鬧,而女孩們,很可能就會更往內縮。女兒這時候才點頭。
我常常覺得孩子們只是反射我們大人或環境所給他們的能量罷了,越小的孩子更是如此。如果遇到孩子怎麼了,也許試著轉換自己的心境,自己的態度,自己所投放出去的能量與意識,會是一個可以嘗試的方式,這也是一個很好修煉自己,覺察自己的機會。
常常受到否定的孩子,容易被擾動,因而躁動的閥值可能又更低。
與這位媽媽對話時,我心裡又冒出了「社會性厭童」這樣的概念.....這個社會實在對於孩子,對於教養孩子的家庭,給予的支持,理解與包容都太少。成長在這個越來越僵硬又欠缺溫柔獨崇理性貶抑感性的社會中的我們,多麼愛,也多麼需要孩童們的純真,但又同時多麼無意識地想要抹去他們的純真,壓制他們的活潑與各種可能性。這與社會的厭女現象又同時虛假崇拜聖女形象,以及對母職理念上的尊崇與實質上的貶抑,一樣充滿矛盾。
如果社會願意更接納孩子們的純真,女性/母性的溫柔與感性,這個社會,應該就會更祥和溫暖。